當東皇決意,天庭便展開了行動。
一支又一支的精銳,從各部大軍中悄無聲息的離去了。
且,為了作為掩護,天庭還特意在明面上擺出絞殺云師的口號,合情合理的調動一部又一部大軍,可以游走四方。
在聲勢浩大的動靜下,鮮有人能察覺,有某些精銳不知不覺中“失蹤”了。
太一以自身的超然手段,若藝術般指揮著天河水軍,明暗兩條戰線,橫跨無量山河,讓一支足夠強力的妖族武裝,潛伏靠近著東夷的領地。
其中最精銳、最可怕的妖杰,更是已然在改頭換面后,率先潛入了其中!
滲透、頂替…無聲無息間,一股暗潮已然開始了洶涌。
面對這樣的暗流,此地一霸——鳥師,似乎渾然不覺,沒有盡到自己的老大職責,為小弟們預警。
東夷的防御體系,出現了重大的漏洞。
尤其是當商羊與計蒙兩位妖帥就位之后,這個漏洞更是擴大到了極點!
誰能想到?
時不時還在火師戰場上露面的兩大妖帥,卻都變成了空殼馬甲,由另外的演帝表演,少動手,多說話,糊弄著不知情的外人。
太一主持著全局,釘在了針對火師的戰場上,不時與炎帝與軒轅交手,卻罕有人能知,他早已下了一盤大棋。
當然,這世間,總歸還是有明眼人的。
哪怕太一的手段是那樣的高妙。
但是…有人不講理。
“山河有恙,風雨飄搖!”
夏后氏的領袖,擺弄著卦象,預言一般的對氏族中的英杰說著,告誡他們要開始做好應對災難于戰爭的準備,“多事之秋以至,不想死的,就多長點心吧,做好備戰的準備。”
“可是這個主持總體防務工作的重華陛下,似乎沒通報有怎樣的險情?”有大臣伯益遲疑進諫,“我們正處于高速建設發展的時期,若是此刻開始著手備戰,恐怕會導致發展的腳步變慢。”
“慢點就慢點,總好過人死了,錢卻還沒花完,那才是一樁悲劇呢。”主君文命淡笑,“雖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過根據我學習到的伏羲陛下易道術數去推算,未來時光的迷霧中顯露一角,情況并不怎么美妙。”
“或見戰火,或見災殃。”
“唉…”大臣聽了,嘆息,“這個紛亂的時代,哪里能少得了戰火?”
“我們這里得享片刻的寧靜,也是因為鳥師擋在了外面。”
公允的說,鳥師還算很盡職盡責的。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不能總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在別人的身上。”文命撿拾著蓍草,“總有一日,我們要獨立抗擊風雨,挑起大梁…如今,不過是將這個過程提前罷了。”
“去,傳我號令。”
“整軍備戰,囤積資源!”
“在最短的時間內,我要見到一支有足夠戰力的武裝!”
夏后氏的雄主,眼中有星火一閃而逝,“建設他們的思想,錘煉他們的意志,做好轉戰十方大遠征的準備,能夠在一片絕望的舉世皆敵境地中殺破重圍!”
文命如此囑咐。
伯益被嚇到了!
他從領袖的口中聽到了天崩地裂,聽到了絕望掙扎…
他想要說什么,只是當他的目光與文命對上,卻沒有了質疑與抗議的勇氣,只剩下了認真的垂首領命。
“是!”
當伯益退下,文命重新起卦,眼中閃過了意味深長的光芒。
“呵。”
他嗤笑了一聲,而后衣袖拂過,所有的蓍草無火自燃,悄然間化作了劫灰。
“老龍…可真是點背呢。”
“自己遇見了麻煩,龍子龍孫也要倒大霉…”
“不過,這與我何干?”
文命緩緩起身,“敢把步子邁得那么大,就要做好扯到蛋的心理準備。”
“也正好。”
“我該去拉起一個二五仔同行了。”
“痛打擱淺龍,順帶著平定一下天庭一方折騰出來的幺蛾子。”
“平風雨,緩云霧,定四海!”
話音還未落下,依舊回蕩在此地時,這位夏后氏的領袖便已然離開了。
他有故地重游,到訪著昔日前身的墳頭,在相隔不遠的地方降下。
那同樣是一個墳塋。
當年一戰,龍祖籌劃運營,做通了道祖和天庭的渠道,憑此痛下殺手…這一戰里,隕落的可不僅僅是東華帝君,還有一尊頂尖的大神通者——紅云古神!
相比東華帝君死的“悲壯”,被一群高手圍殺,最后一劍甚至是倒在了天皇天后聯手所持屠巫劍下,死于羽山。
紅云么…就死的隨意了些。
他被龍祖照面,然后…然后就沒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紅云的實力水平,也就可比一般的妖帥,如何能對抗龍祖這樣的頂流人物?
當場暴斃,毫無懸念。
其實,這有些不合規矩…到了太易這般的實力層次,多多少少是要講些面子的,等閑不會恃強凌弱,去欺負一般的大神通者。
除非…
有仇怨!有大道之爭!
紅云古神對于蒼龍大圣而言,這兩條完美符合。
古老的龍鳳紀元中,龍祖掌握天地間水元大道,興云布雨,聲勢煊赫。
紅云…看這個云字,便能知道他所掌握的道路,正被龍祖所轄。
如同是屬神跟主帝的關系…看后土對黃帝的“上心”程度就知道了!
打工人啊!
不過,打工人不會一直打工。
等龍祖在大劫中落敗,龍頭都被魔祖取走了,紅云也就翻身了。
竊取了失去主人的云雨之道,成為自己的東西。
——大老板進了局子,我這高級打工仔、業務員,拿走了所有渠道市場,成立自己的公司集團,沒問題吧?!
這一拿,就是無數年。
縱然龍祖歸來,還…也是不可能還的。
直到最終,龍祖痛下殺手,解決了制造問題的不聽話手下,也順帶解決了問題。
紅云死了!
死的干脆利落。
——按照道理,的確是這樣的。
只是…
時代變化,版本更新。
龍祖自身又失陷了!
這帶來了全新的變數。
“魂兮魂兮歸來兮…”
文命輕輕的哼著,可怕的秘力洶涌十方,被局限的小小時空內,萬道離亂,秩序不存。
恍惚間,似有明燈被點燃,為永恒沉眠的神祇照亮歸來的道路。
“嗡!”
乾坤動蕩,若水波泛起,一道身影被“吐”了出來。
那是應龍。
她初始有些迷茫——就如同是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的學子,琢磨著對面是不是詐騙的同時,又生怕是真切有著關系,小心翼翼的接聽。
龍祖殺了紅云。
紅云的存在,被覆蓋在他的道路下。
想要做些什么,這是一個繞不過去的檻。
只是,龍祖遭了殃。
此刻他并不在通訊聯絡的范圍內,信號失靈。
于是按照慣例,便轉移信號,到與之有密切關聯的生靈那里。
現在…
還有比應龍與龍祖關系更密切的存在嗎?
哪怕是四海龍王,龍祖九子…都比不過她啊!
應龍到場,看著紅云的墳塋,又看著表情淡漠的文命,咽了口唾沫,很上道的低眉順耳一邊協助掐斷了信號的擴散,一邊很乖巧的繼續聽指揮。
“你來的正好。”
文命微笑,在“紅云之死”的這一個概念上做文章,結果沒變,但是過程卻變了。
都是死。
怎么死?
死了變成什么?
這些都是可以變通的。
在文命和應龍的聯手下,死去的古神大圣,發生了可怕的詭變。
冥冥中,一盞又一盞明燈被點燃,一點殘破的意念,從虛無中流淌而出,構造虛幻的意識形體。
風雨飄搖的山河,風暴將至的動蕩,又有暗流將要涌入,為本就復雜的時局再添三分混亂。
到了這樣的地步,誰還能說能把握全局?
縱然是連敲定開辟第二戰場德太一、謀劃全新賽道的重華,都要一臉懵逼了。
不過,即使他們能知道這里的情況,也是要硬著頭皮演下去的——
開弓沒有回頭箭!
何況,他們還并不知曉。
眼下的諸般情況,正如他們預料的那樣發展,呈現無比清晰的利好現象。
“這叫什么事情嘛!”
“主力打架,禍及四方?”
一個小氏族的領袖,憂慮的看著面前浩蕩洶涌的水勢,其中摻雜了部分九天弱水,因此變得詭異和陰柔,帶著侵蝕形體的秘力,陰柔且防不勝防。
不知從何時起,這種情況就出現了,并且越來越嚴重了。
災難的腳步,悄悄的靠近,逐漸的影響到東夷的民生。
有人去追查,發現這背后似乎沒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可同樣因為此,也代表了這件事情的難以處理。
說來,這里面還有先前火師與天庭大戰的余波在其中。
天庭打開了控制天河的樞紐,以天河之水破火師!
這如同是打開了災難的閥門。
此后,關于天河之爭,便成為了火師與天庭的必爭之地,應龍神將屢屢帶兵,與妖族精銳廝殺血戰,人族、巫族、妖族的血,染紅了天河的那一段流域。
戰場的慘烈,且不去說它。
單是后果,逐漸顯現出來。
天河之水,滔滔入洪荒大地山河,奪河入海。
火師位處中央,災情不顯,但是東夷…
東夷…東!
此部貼近東海,地勢略低,便成了泄洪的區域。
天河之水非易與。
初時劑量略小,看不出什么大問題。
等隨著火師主力與天庭主力鏖戰的激烈,一天三次天河決堤,血拼每一寸時空,漸有失控之征兆,東夷真正的大范圍遭了災。
而問題的嚴峻,顯然還不止于此。
天河之水,本質非凡,與常態循環之水大有區別。
等閑時候,如井水不犯河水,天河也不會涉入天地間的水元循環。
但如今,情況不同了。
何況,在這背后,更有黑手在推動,興風作浪,推波助瀾!
凄凄慘慘,黑霧漫天…
起初是個別小氏族感覺到麻煩,到了后來,則成了一個共同的難題,成了一場嚴重干擾東夷陣營生產發展的大災難。
天河弱水,侵蝕原野,詭異的特性,掠奪走了種種土地精華,讓沃土成荒漠。
想要避開、往高處走吧…等天河入海,卷入了水元大循環,化作云雨,劈頭蓋臉的就下來了,防不勝防!
混亂,一時間彌漫開來。
在這混亂間,無數伴著這種被逐漸改造的環境而衍生的精怪,于眾目睽睽之下自然而然的發展起來…它們截斷交通,破壞聯系,整個浩大的東夷陣營,在慢慢的有被往孤島切割分裂的趨勢。
——當然,這是一般人看到并分析出來的結果。
實質上,那些所謂的“精怪”,很難說有多少是原生的、天然的,又有多少是被假扮出來的!
畢竟…
天河水軍!
這天庭的主力,可就是在天河中訓練錘煉而出!
當它們脫下甲胄,變幻形體,接受特殊訓練,改變語言習慣、文字使用,模仿著東夷這里的文明,充作是本地的土著,趁亂而起拉人馬、立山頭…誰人能知,幾分真,幾分假!
更不要說,動作遠不止這么簡單…下線還會發展下線,又有攛掇從用真正的土著去做出頭鳥,去折騰聲勢浩大的動作,自身則掩藏在幕后與陰影中,醞釀可怕的風暴。
大危機,在暗流中積攢著。
而東夷諸部,卻多是懵懂不知。
不過,哪怕是從明面上的情況去分析,也讓很多有識之士覺得,許多問題需要解決。
恰在此時,有呼聲漸起。
“術業有專攻!”
“豈不聞龍族翻云覆雨,掌握天下水元循環?”
“龍師得其精髓,定可解此危局!”
“驅散弱水,回流天河,令山河清正,不復灰暗陰霾!”
初時,這樣的呼聲僅是在一個小氏族中流傳。
到了后來,卻是傳遍了東夷上下,成為了一股浩瀚的浪潮。
尤其是,當鳥師都予以支持認可,表示還需龍師與共工氏來盡一份力…若是龍師能為人族做貢獻,愿意從此之后對龍師退避三舍,將諸多充滿爭議的山河拱手相讓。
龍師徹底被架在了火上烤。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啊…”丹朱孤零零坐在龍師的領袖殿堂中,嘆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