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慧回到了家里,她渾身無力的坐在了沙發上。
這個家里很安靜,客廳也很安靜,只有她一個人的感覺。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和家里人之間就出現了一層隔閡。
王慧慧靠著沙發,仰著頭看著前方的墻壁,看著墻角的位置。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大概是從大學畢業之后,或者是從她逐漸不需要從父母那里索要東西,從父母逐漸開始對她那些合理建議保持沉默和躲避,不再像是以前那樣渾不在意的放在一邊開始。
家里每個人都有事情要做,她母親有些喜歡做的事情,父親有了想要做的事情,弟弟有了聊天的對象。
唯一空閑的,只有她。
王慧慧突然有些迷茫了。
她不再去思考衛玠到底是在想什么,而是開始思考自己是怎么了。
我是誰?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在做什么?
我到底能做什么?
有什么意義?
王慧慧感覺好孤單,感覺在這個家里一點意思都沒有,感覺自己仿佛是有了一雙能夠看透世間冷暖的心靈之眼。
“你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黃娜給衛玠蓋上被子,在幫助衛玠靠著墊子休息看書的時候,也順口詢問了衛玠跑出去的事情。
衛玠簡單的說道:“把一個女人的眼,蒙上了。”
黃娜一臉的疑惑,感覺衛玠說的事情完全聽不懂。
“什么眼?”黃娜有些好奇了。
衛玠將目光從書本上轉移到黃娜的身上,“你和你老公吵架了,你現在坐在了你家的床上,你家里只有你一個人,現在你非常生氣,你想哭,你在想著你的不容易,比如工作上的辛苦之類的。”
黃娜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隨后笑著的說道:“你怎么說的像是在催眠啊!”
衛玠微微一笑,“哪有什么催眠啊,我就是幫別人思考一下人生的意義,其實很多人都覺得自己特別的孤單,覺得這個世界上可能只有自己一個人,別人都是圍繞著自己轉,說不定在自己不在的那些地方,其實根本沒有人的。”
黃娜迅速的點頭,“我有時候也有這種感覺,衛玠你也有嗎?”
衛玠伸出了一手,五指抓向了黃娜,“有啊,有時候感覺自己抬起手,就能抓到日月星辰。”
“姐夫,你在抓什么呢?”
柳觀星走進來后,就看到衛玠一手伸向了旁邊的護士,而且還是朝著對方的胸的方向,頓時就發出了質問。
衛玠看向了門口的位置,放下手微笑著說道:“我在說我伸伸手就能抓到日月星辰,一轉頭就能觀星。”
柳觀星哼了哼嗓子,迅速說道:“蘇市長來了,還有幾個人,都是省里的。”
衛玠點了點頭,“讓他們進來吧,我身體沒事。”
柳觀星迅速轉身去通知人,衛玠則是對著黃娜說道:“我有事情要談,你也出去一會兒吧,不然別人詢問你,你也不好推脫。但泄密了就麻煩了。”
黃娜也認真的答應了下來,開始朝著外面走。
作為一個已婚婦女,而且還是孩子媽和外科護士,她有的事情見的多了,對于衛玠這點程度的玩笑并不介意。
兩人距離一米多,衛玠根本就沒碰到她。
很快,以蘇國平為主的領導班子就進來了。
蘇國平現在是市長兼高官,過陣子就會擔任更高的職位。
在關上門說了一些關心衛玠身體的話后,雙方就聊起了正事。
“衛玠,現在省里確實是很想支持你,但你的情況很特殊,沒了你之后,很多地方都運轉不起來,而你的身體又這樣,讓我們不敢在你身上下太多重注。”
衛玠點頭說道:“我明白這個,所以基本上都是在慢慢的發展,現在需要省里支持的主要是種地的事情。”
這次雙方就是過來談這個事情。
蘇國平說道:“這個事情我們肯定會支持,糧食的事情放在哪里都會得到重點照顧,這個是基本,但土地不能給你承包太多,這個是紅線。”
衛玠明白這些,繼續說道:“我做這個并沒有打算賺錢過,股份方面我愿意讓出百分之九十的股份給本地銀行和事業單位,投資我,總比投資房產要好一些。”
滬南的房價并不高,很多地方的房子并不是個人在持有,大批的房子其實都是一些單位和企業在持有。
畢竟買房賺錢是這些年來,最大眾的投資理念。
蘇國平還以為這次衛玠要繼續吃獨食的,衛玠基本上不允許別人對他指手畫腳的,也不接受各種融資。
知心聊雖然有一些本地銀行的入股,但大家都明白那是衛玠為了做生意才讓出來的,即使這樣也沒有人能夠插手衛玠的管理安排。
蘇國平過來之前已經了解了一些情況,很多事情他其實都知道,比如本地的產糧狀況和糧價。
本地是糧食產出大省,雖然不如幾個老牌的糧食大省,但主要也承擔著對南方省會的糧食支援作用。
南方的兩廣地區多出來的近億人口,都需要從兩湖地區這邊調糧過去養。
糧食是基本盤,如果能夠在本地養出一個種地大戶,那么比養出來一個納稅大戶更有功績。
“你打算做多大?”蘇國平看向了衛玠,要知道衛玠到底要搞多大。
太大了不行,太低了沒必要。
衛玠解釋道:“一般程度,我會優先使用我能拿出來的十個億,之后才是貸款和扶持資金,而且這些都會用來購買農業機器和設備,若是我失敗了,這些設備也可以繼續交給別人使用。”
衛玠想做的,就是大規模的生產,集中化的種植管理。
不再是讓個人去收拾那些土地,不讓土地荒廢,不再指望一畝三分地的隨心耕作,而是集中起來進行更高產的運作。
這個事情肯定不賺錢,糧價不可能像是其余東西那樣大幅度上升,但衛玠就是想做。
蘇國平沉思了一下,他過來的時候已經和其余人開了一個會議了。
“之前我們談的那個三萬畝承包合同,我們可以加大對你的支持力度,現在這種事情需要先拿出成果來,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衛玠也沉思了幾秒鐘,很快就說道:“可以,這段時間也需要養病,現在快到春耕的時候了,先緩一年增長點經驗再說。”
蘇國平露出了微笑,他其實還是擔心衛玠的身體狀況。
市里的專家都在說衛玠的身體有了惡化的征兆,這讓蘇國平等人有些不敢在衛玠身上壓重注。
“種地的事情我們會派專家去提供建議,當然,主要還是聽你的,我們也會給你爭取到一些政策上的支持。”
蘇國平為衛玠提供了支持,衛玠所做的事情對本地是非常有好處的。
糧食這種東西是國家兜底,雖然不賺錢,但肯定也不會賠錢。
衛玠清楚國內的狀況,現在會種地的基本上都是五六十歲的人了,稍微年輕一點的都不會繼續在鄉下種地。
土地的產值一直都在浪費,而集中化的管理因為土地對于農民的特殊屬性,又無法很好的收回。
所以情況非常的復雜,有些事情并不是不想做,是太麻煩,阻礙太多。
衛玠就是擔當了一個實驗角色,大規模,集中化的種植。
不是種菜,也不是搞蔬菜大棚和經濟作物,而是種最不賺錢的糧食。
賺錢的生意,砍頭都要做。
賠錢的買賣,無人問津。
蘇國平沒有讓衛玠吃虧,答應了扶持力度,也表示會資金支持。
如果由市政府來購買農戶手里的土地使用權的話,會非常麻煩,別人寧愿土地在那里爛著都不會幾百塊賣給政府。
而衛玠的話,只需要一年幾百塊就能買下一畝地的使用權。
這并不是不相信政府,反倒是因為相信政府會在出問題之后幫他們拿回土地,所以才放心的簽合同。
但這些人里有很多人都不會和政府簽幾百塊的合同,一是不愿意和政府打交道,怕麻煩,二是總感覺少了。
一畝是五百塊的話,三萬畝就是一千五百萬。
這只是基礎中的基礎,衛玠還要購買種子和化肥農藥,購買各種大型收割機器,這筆錢可不是少數。
而且這邊不是國外那種平原地區,更不是種麥子,這里基本上都是水田,耕種難度要高于北方和中原幾個糧食大省。
除了蘇國平之外,主管農業的副市長也和衛玠交換了意見,談了一些事情。
目前別的省也都有過大的投資,比如投資一些科技領域。
這些投資都有風險,主要是對企業的未來方面。
但在這里,眾人并不擔心衛玠會失敗,就算是失敗了大家也會繼續再支持他一次。
大家主要擔心的還是衛玠的身體,衛玠不在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柳觀星就在一邊看著,聽著。
在感覺會議就快要討論結束,一切都要談妥了的時候,她突然看向了衛玠。
“那個…我可不可以也入股這個糧食集團?”
柳觀星看了看衛玠,又看了看其余人,最后還是小心的看著衛玠。
其余人都看向了柳觀星,雖然這個女人也是本地的杰出企業家,但大家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這次大家都認為對方和以前一樣,老老實實的站在衛玠身邊就可以了,實在是沒想到她會說話。
蘇國平看向了衛玠,認為這可能是衛玠的授意。
“當然可以,你能貢獻一份力量,省里很歡迎。”
衛玠也沒有想到柳觀星會主動說這個,在蘇國平答應之后,衛玠也點頭說道:“可以,正好你廠子里也有富裕的資金,持有的股份就和我一樣吧。”
柳觀星松了口氣,高興的說道:“好啊!”
蘇國平感覺談的差不多了,就主動的說道:“那我們不打擾你休息了,我會幫你爭取全國殘疾人杰出代表的稱號,你就好好養好身子吧!”
衛玠對這個稱呼并不是很喜歡,他現在只想要早點站起來。
“謝謝,我還是希望自己早點下床,當全國十大杰出青年,而不是殘疾人代表。”
蘇國平笑了笑,“這個也沒有多大問題,沒幾個人能夠和你搶這個。”
雙方又閑聊了幾句,很快蘇國平等人就離開了病房。
衛玠也有些累了,他倒是知道一些國外大型農場的運作方式,但如何改變成適應本地環境的方案,就費勁了。
氣候條件,地形,勞動力的薪水技術,還有專業的規劃和照料方案,很多都是問題。
就在衛玠準備睡覺休息的時候,出去送人的柳觀星迅速的跑了進來。
柳觀星的聲音很大,讓衛玠好奇的看向了對方。
“砰!”
柳觀星迅速將房門鎖上,然后小跑著發出鞋底在地板上跑動的聲音,快速的來到了衛玠的床前。
“姐夫!我剛才做好事情了哦!”柳觀星一臉興奮的看著衛玠,臉上因喜悅和激動,泛著微紅。
衛玠微微一怔,隨后猛然的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在明白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之后,衛玠就迅速的嗷了起來。
“啊!我的腿…突然有些痛了,啊…不要叫醫生,我還能忍住!”
衛玠迅速的露出了難受的表情,他是過來人,當然清楚當年第一次無意間做了好事之后的下場,那個時候可是白嫖了五分啊!
現在柳觀星肯定是白得了五分,衛玠此時不裝病,哪里能要到分?
平時裝堅強也就罷了,現在這個時候裝淡定,裝沒事人,這不是害了柳觀星她姐的幸福生活嗎?!
“好難受…觀星…這事情你不要和別人說,千萬不要告訴你姐!”
衛老板憋紅著臉,一手抓著被單,一手抓住了柳觀星的胳膊,緊張的哀求著柳觀星。
衛老板真的是為了爛分,什么爛事都能做出來啊!
這求生欲,也太強烈了一些。
小白兔一樣的柳觀星完全慌亂了起來,她眼中的姐夫一直都是那個微微一笑,總是淡然如泰山一般穩重的衛玠。
此時看到衛玠這柔弱的一面,又想到衛玠此時被病痛折磨的痛苦模樣,眼神就堅定了起來。
“姐夫,你別怕,平時都是你在幫我,今天就由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