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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他府遇故人

  夜云露出半輪冷月,空靈的梆子聲從遠方街巷傳來,陸良生、楊素并未乘坐馬車,出了皇城兩人并肩走過長街,此時夜已經深了,行人稀少,忙碌一天的攤販收拾桌椅,推起推車準備離開。

  長安繁華夜色,依舊還有暖黃的燈火投在長街,高掛紅燈籠的青樓,還有伎子撥弦唱曲兒,門口不時也有三三兩兩的恩客從里面出來,與相送的女子揮手道別。

  “外面兩位客官,進來坐坐嘛,喝點小酒兒,聽些舒心的小曲兒,打發漫漫長夜”

  穿著薄薄花裳的女子過去引誘,陸良生笑著推開挽上來的手,一旁楊素只是呵呵的笑,并沒有阻攔,待到遠去青樓,去往百官府舍大街,老人這才說話。

  “哈哈老夫年輕時候,可沒少進這些胭脂粉黛之所,可惜那伎子邀錯了人,陸道友家中有女鬼、女妖,豈會看上她們這種胭脂俗粉…”

  這話陸良生可不好接,微笑的隨意說了句應付一下,老人看他模樣,笑得更加燦爛,“老夫玩笑罷了,陸道友莫要見怪,前面就到老夫府邸了,這邊請!”

  府舍長街靠近皇城第一座府邸便是老人的,兩朝從龍之臣,身份顯赫,僅僅府門就顯出氣勢來,高高的府邸大門銅鉚金黃,房檐兩側高掛燈籠,照亮鑲有金邊的門匾,上面游龍鳳舞般雕琢‘公侯楊’。

  兩尊護法石像手持鐵锏、銅鞭,矗立府門,顯出威嚴氣派。

  府門早有家丁門房挑著燈籠等候,見到自家老爺領了一個書生回來,急急忙忙上前迎接,其中,管事的仆人臉色猶豫,那邊楊素走上石階,正邀身后的書生進府。

  “陸道友,感覺老夫這府邸如何?”

  “越國公身份顯貴,府邸就算坐在城郊,也是氣派非常,府邸如何全看住的主人。”

  陸良生見過的宅子不少,遠的周府不說,閔府、還有當年順原縣那個王生,家中宅院雖小,卻布置的雅致舒心,說起來,那位王生當年也是生員,如今不知是否如愿考取功名做官了。

  想起當初第二本《山海圖志》還是在對方家中看到,還送給自己,想想時間,竟不知覺的過去數年有余。

  腦中閃過當年畫面時,候在府門的管事小心湊近楊素附耳低聲說了幾句,老人吹胡子瞪眼愣愣的看著府門片刻,才笑罵出口。

  “這個小王八蛋!”

  陸良生見狀,跨進門檻,走在一側頗有些好奇:“看來今晚越國公府上還有其他事,不知是否打擾?”

  “有事還好,可惜事都過去了。”

  “什么事?”

  見老人愿意說,陸良生不免問出來,若是好事,還可順著將自己想說的事一起說下去,走過門院,隨著挑燈籠領路的管事進了前院廳門,楊素坐去首位大椅上,讓丫鬟上茶水點心,又囑咐了管事去置備一桌酒菜。

  這才說起剛才府中的事,兩人相交多年,倒也不隱瞞。

  “陸道友勿笑,剛才啊,管事跟老夫說,老夫一個侍妾跟他人私奔了,氣得我兒玄感帶人追去,怕是這會兒已經在回來了的路上”

  私奔?

  陸良生抿了一口茶水,聽到這兩字倒有些新鮮,不過面上可不能表現出來,但見老人一臉淡然,似乎并不放心上,要知曉高宅大院里,就算妾不算什么,但跟私奔跑了,終究是丟臉的,何況楊素這種朝中身居高位的大臣。::

  “越國公似乎并不在意?”陸良生合上茶蓋,放去一側桌面。

  “有好在意的,反正也追不回來。”

  看到陸良生目光疑惑,老人拍響椅子扶手,哈哈大笑起來,“老夫當年就放過一對了,再放一對又如何,若是兩人能和和睦睦,白頭偕老,未嘗不是老夫一件善德。”

  說起曾經一件事,還要追溯到當年他攻南陳,陳朝皇室宗女幾乎都被擄來長安,楊堅論功行賞,將陳叔寶的妹妹,文昌公主賞賜給他,后來才知曉,文昌公主陳貞在南朝時已經嫁人,其丈夫千里迢迢尋到長安。

  講到這里,楊素撫過須髯嘆了口氣:“那文昌公主相貌美艷,性子卻如名字般忠貞,幾日不食不喝,聽聞她夫妻二人往事,便讓他們破鏡重圓,攜手南歸故土哎,陸道友,你這是做什么?”

  老人驚詫的話語里,側座的陸良生從椅上起來,拱手:“為越國公的善,拜之。”

  “你呀你呀。”

  楊素被這一處弄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手指連連虛點,這時管事也過來說酒菜已經備好,老人便邀了陸良生一起轉去此間后院。

  “前事就不要提了,眼下那紅拂與人私奔,老夫其實也沒轍,真要算賬,明日老夫直接去找韓擒虎那廝就行了。”

  侍女過來將酒杯滿上,陸良生道了聲謝,順著話問下去。

  “難道與私奔的男子是韓柱國家人?”

  那邊,老人撫須微笑,端起酒杯與陸良生輕碰了一下:“還能有誰能教出這么個外甥來。”

  說著,吩咐一旁侍候的管事。

  “去側院,將四位門客叫來陪桌。”

  “是。”

  管事躬身退出房門,楊素見陸良生神態,解釋道:“這四人說起來,還是南陳人,與陸道友算是同縣,也有功名在身,卻是投到我門下,一起叫過來顯得熱鬧。”

  其實陸良生臉上神色倒不是因為老人招來四個門客陪襯,而是想起兩年前隨韓擒虎南下平亂,對方口中也提起過家中有個外甥的事。

  這長安看來還是挺小的,全都擠在一起去了。

  耳中聽著老人的解釋,陸良生只是點點頭,并不接著說下去,而是說起自己過來做客的正事。

  “越國公,這兩年間,你覺得陛下如何?”

  “相較先帝,還差了一些。”

  提到了朝政上的事,老人像是換了一副神情,停下筷子,目光灼灼的看向對面的青年書生。

  “陸道友,向來不過問政事,怎么突然問起來?”

  廳中安靜,燭火順著門外吹進的夜風輕輕搖晃,外面蟲鳴聲里,有腳步聲由遠而近,四道身影走過廊檐,雙手胡亂比劃。

  “你們三個懂什么,越國公叫我等四人陪襯,顯然是有文人豪客,弄不好當今陛下微服出宮也說不定。”

  “大兄說的有理,說不得今夜就是我們翻身之時。”

  “說起來,原本咱們四個就該飛黃騰達,好不容易在先帝面前表現了一回,還沒等召見,就殯天了”

  細細碎碎的說著話,來到廳門,齊齊朝里拱起手來。

  “我等拜見越國公,拜”

  其中一人見到桌子對面端著酒水正笑瞇瞇看來的青年,頭皮發麻的將臉埋了下去。

  羞煞我等四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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