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短短半分多鐘時間,這三十余支隊伍里就有十七支隊伍接了臨時懸賞。
閆文昌看著剩下的七八十人,雖然還有些遺憾,但總體上還是滿意的。
接取臨時懸賞的人數過半,并且多數是實力尚可的隊伍。
一方面這些人能更好的完成探路任務,不至于讓大部隊向剛剛一樣陷入被動,另一方面他們大概率會被消耗掉。
中堅力量死完以后,再找個由頭消耗剩下的人,此番任務就可完成了。
最開始用人命祭祀古地時他也曾感到不適,但時間過得久了,他的心態也就發生了變化。
犧牲你們是為了讓更多人活下去,還請安心的赴死吧。
視線掃過眾人,待看到游獵人三兄弟準備接懸賞時,閆文昌不由內心冷笑。
這次安排本是當做陽謀布局,不曾想這幾個短視的家伙直接鉆了進去!
連這點蠅頭小利都不肯放棄,還真是符合游獵人的特點。
那些死人的獎勵都給你們又怎樣,用命去換嘍。
閆文昌心情大好,一拉韁繩,駕馭著高頭大馬在隊伍前方不緊不慢的踱步。
“沒想到蚊潮的奔逃,竟是因為你們?”
陸澤周身罡氣扭曲,如火苗爆燃的一個躍動將面前瘴氣灼燒一空。
雖然鼻息間依舊有微微的腐臭味,卻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劇毒。
眼前是一片陰沉沉的沼澤,青色與紫色的團霧在沼澤上飄蕩,偶生的植物葉子要么泛著枯色,要么五彩斑斕。
當然這并不是巨蚊集體奔逃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則是來著這片沼澤的深處,那一雙雙剛剛浮出沼澤的黃色眼睛,似陰暗中的一盞盞燈籠。
這些“燈籠”此刻齊刷刷的盯著陸澤一行。
隨著一片咕嘟咕嘟的聲音響起,張星火的眉頭快擰成了麻花。
太丑了。
太臭了。
那種完全長在審美對立面的外貌,讓她渾身浮起雞皮疙瘩,小臉都皺成了苦瓜。
甚至可以說這些生物長相帶來的殺傷力,對她而言已經超過了本身實力能夠產生的威脅。
張星火戴上了自己以藥物浸泡過的呼吸面具 “師父,9星奇獸——腐毒蟾蜍,它們不但全身劇毒,還可以將活動過的區域變成荒蕪。它們應當是剛剛占領這片沼澤,以現在沼澤的顏色來看…應該已經被毒化了。師父我們繞道吧?”少女悄悄縮到陸澤身后。
“它們似乎并不同意。”陸澤看著那一只只如小山包似的腐毒蟾蜍從沼澤中冒出,隱隱封死所有退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淡淡說道,“正好我也沒有繞路的習慣。”
“法老,照例通知一次。”
原本縮在口袋里的小波球頓時趾高氣揚的跳到肩膀上,在張星火驚訝的目光中叉腰張開大嘴。
“咿、呀!”(你們、讓開)
真就說了一遍,然后伸出小爪子挨個指著那些眼前巨獸。
就像大學里給新生訓話的總教官,那張狂的氣勢把身后少女都看呆了。
點完名以后,法老一揚爪子,指了指旁邊的陸澤。
“咿呀。”(這是我的主人,不讓開都得死)
——咕嘟。
沼澤里冒出的氣泡都停頓了一瞬。
那些黃燈籠般的眼睛刷的全都看向法老。
場中氣氛一度十分僵持。
然后張星火震撼的發現…
竟然真的有幾只最邊緣處的腐毒蟾蜍又沉了下去。
所以,這只巴掌大的小獸能雙向翻譯?
張星火只覺得自從拜師以后,整個人的世界觀都被徹底顛覆了。
法老看著那只沉下去不足五分之一的腐毒蟾蜍,似乎十分不滿,但剛剛陸澤已經說了依照老規矩。
那只能如實匯報了。
“咿呀!”(他們不給面子。)
法老的臉上帶著氣憤,這還剩下五分之四的癩蛤蟆不但打了自己的臉,更打了主人的臉。
這簡直是自尋死路!
陸澤摸了摸法老的腦袋以示鼓勵。
“路都是自己選的。”
話音落下,身前剎那凝現千百高度凝實的星源絲線,通體赤紅,交織成劍。
一把、兩把…整整六把,安靜的浮于陸澤身前。
張星火雖然已不是初次看到紅塵氣劍,但每次看到都會震撼其中,那充滿殺戮美感的線條、內斂如玉的晶瑩讓她著迷,眼中更是流露出渴求。
“待你突破界限之后我自會傳你。”
陸澤明明沒有回頭卻一語道破少女心事,讓后者霎時臉紅,悄悄吐了吐舌頭。
說話間,陸澤看著十二只如山丘般連綿圍來的腐毒蟾蜍,左手掐起劍訣,二指并攏豎起。
六把紅塵氣劍輕顫,霎時并列豎于陸澤身前,似身形筆直等待檢閱的百戰精兵。
陸澤眼皮不抬,抬起右手自左向右,隨意拂手輕敲。
“春雨、杏花、急落。”
每言一詞便是一柄紅塵氣劍輕盈彈出,剎那擊穿音障。
“車馬、青山…”
待他輕吐十字,已是五柄紅塵氣劍消失,身前五道熾紅漣漪炸散,如撞破大氣層的流星,帶著絢爛軌跡覆殺千米。
局毒蟾蜍察覺到了不對,甚至爆發出與笨重身軀完全不符的靈活,它們帶著狂暴的氣勢想要跳起。
但在那一秒之內便驟增至6馬赫速度的紅塵氣劍面前,所有的靈活都變成了慢動作。
嗖嗖——
密集的聲音接連響起,橙黃紅血朵朵炸散。
當真如春雨急落、杏花漫野。
五柄紅塵氣劍高速交織間,化作一座巍峨青山劍影。
少女在身后已經看得入了神。
如果這世界有殺戮可以被稱為藝術的話,那么大概就是眼前的樣子…
只是師父身前的最后一柄劍為何不動?
就在她疑惑間,陸澤右手微收,一掃先前慵懶寫意,反手一揮。
“…慢行。”
最后兩字。
垂直大地的環狀氣浪炸散,最后一支被稱作慢行的赤色小劍射出。
不同于先前五柄氣劍的靈動飄逸,這柄小小的氣劍竟攜著山巒厚重之意。
不徐不疾,似郊外踏青,車馬慢行。
氣劍每推進一分,劍尖處逸散的氣流便厚重一分,沿著劍脊分開又聚攏,層層包裹。
先前那五柄小劍旋繞出眼花繚亂的軌跡后接連歸附其中,最終化作一柄令人頭皮發麻的赤紅巨劍。
恍如突破音障后超低空飛行的七代戰機,恐怖氣浪犁裂大地,竟是在沼澤直接蕩出一條寬逾十米的坦途大道。
高溫熾熱焚化劍前一切,血肉灼燒成灰,沼澤琉化成石。
至于那些十幾秒前圍殺過來的腐毒蟾蜍,如山丘般身軀,只是變成了這沼澤上空紛紛落下的灰屑。
春雨杏花急落!
車馬青山慢行!
坦途大道、漫天飛灰,一念之間分隔陰陽。
這便是陸澤指尖彈出的紅塵六劍!
只有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能夠證明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張星火只感覺嗓子發干,在這死寂的環境里瑟瑟發抖。
自己究竟拜了一位怎樣的師父啊?
“呱——”
遠處忽然傳來幾道驚恐的叫聲。
只見先前聽法老“勸解”離開的腐毒蟾蜍,頭也不回的拼命向遠方逃去。
盡管小山丘一樣的體型在沼澤中一蹦一跳很可笑,但張星火卻笑不出聲來。
保命嘛,不寒磣。
“發什么呆?走了。”
陸澤看著快站成雕塑的少女,皺眉彈了一下對方腦殼。
“哎呀。”
額頭的小疼痛把少女驚醒,皺著小臉捂著腦門,連忙跟上師父的腳步。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行走在劇毒沼澤之中…
沒錯,劇毒沼澤里的坦途大道上。
如夢似幻的感覺。
要不是腳下結結實實的觸感,少女只會感覺在做夢。
甚至連做夢都夢不到自己能這樣穿過沼澤。
“師父,我們還向里走嗎?”
“不然呢?”
“里面有什么呀,在師父身邊總覺得底氣十足呢。”少女化身好奇寶寶。
“深淵與希望。”
沼鴉驚起,撲棱著翅膀飛遠。
陰沉沉的天下,師徒兩人的身形漸漸消失在沼澤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