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眼皮淡淡低垂,目光中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你…”
柳生天慶被燒至焦黑的臉上浮起愕然,而后是巨大的恐懼。
“還有,有一件事需要和你更正。”
陸澤手腕翻起,掌心向上,千百氣流蜿蜒凝聚,仿佛那里是個無底旋渦一般。
“并非下一個武道十年,而是自今天起,我陸澤獨斷星河武道一百年。”
聲音同樣平靜,就像白開水一樣平淡,但其中透著的霸道無雙,卻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震撼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柳生天慶的瞳孔猛地一縮,全身甚至因為顫抖而劇烈抖動,被灼燒至干涸的皮膚簌簌落下。
他怎么也沒想到在生命終章之際,竟然聽到這樣的回答。
“我…”柳生天慶張嘴欲再言。
“你可以上路了。”
陸澤打斷了對方的話,翻手一壓。
與大地平行的沖擊波蕩開,又一記大手印。
柳生天慶還保持著跪在地面的姿態,驚恐看著天空。
自他的額頭開始,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炭化的身軀化作齏粉,卻又無法崩散,被無形的氣流束縛在原處。
從頭到腳,被一擊拍入大地。
似海浪翻涌的扭曲自地面騰起。
原本堅硬的礁石就像粘稠的石油一般,浪涌不休。
沒有地空導彈的助攻,霧隱才助的盛放自然遠沒有霧隱才助死去時的華麗。
但其中的震撼,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柳生天慶,當真尸骨無存,連骨灰都被按入大地。
遠處六棱八角唐刀交織成的龍卷中,最后還在苦苦掙扎的幾名霓虹武者,看到這一刻,徹底絕望。
“柳生大人!”
這些霓虹武者發出了悲鳴。
代表霓虹劍道三十年的領軍人物之一,二天一流集大成者,柳生天慶。
隕落了。
他們此行的所有驕傲和最強脊梁,折斷了。
這一刻,殘存的霓虹武者所有精氣神全部消失,他們徹底放棄抵抗。
但是對于陸澤而言,他的刀是完全不以對方意志為轉移的。
縱然抵抗與否,都不影響最終結果半分。
刀龍卷絞碎了最后一名敵人后,連接天地的異象龍卷漸漸縮小,很快便消匿于無形。
陸澤看著已經快要消失在視野里斷王侯,現在只有9境,御物能力本就是超階掌控,掌控距離短的可憐,根本無法像通識者那樣做到心隨念動,有如臂使。
他嘆了一口氣。
“這就是我為什么不愿意用刀的原因了。”
陸澤隨手捏住被強風帶起掠過的一塊碎石,向前一彈。
一道白練瞬間劃過500米,精準的撞擊到旋轉下落的斷王侯刀柄上。
石塊炸散,唐刀終于旋轉飛回。
陸澤左手張開,握住終于歸家的佩刀。
轉身,踏著被壓成鏡子般的礁石大地,不徐不疾向著己方走來。
六十人呆呆立在原地,像極了被搶走竹子的大熊貓。
蘇衛終于感覺自己強行提起的所有注意力可以暫時放下了,失血強撐的后遺癥終于顯露,不過這條漢子卻在昏迷前看著陸澤說出最后一句話:
“謝謝…”
陸澤笑了笑,留下一句輕輕的話。
“炎黃同袍,當生死相護。”
錯身而過。
崔兆活了三十多年,平時也是獨斷一方的人物,此刻看著陸澤,卻深深感覺到一種生而為人處于天地間的渺小。
“陸、陸上校,你沒有事吧?”
“還是有一些事的。”
陸澤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右手掌心,表情似有感慨。
尚南部眾同時驚懼。
他們現在無比擔心陸澤的情況,接連大戰。
這他媽就是鐵人也扛不住啊。
現在他們只在祈禱不要從陸澤口中聽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什么事!”
數十雙關心的目光看來。
“損耗已經超過了一半。”
陸澤笑了笑,安慰道:“可能要多恢復兩天。”
崔兆:…
榮丑:…
田禾中尉…正在拼命點頭,現在陸澤突然變成光頭他都相信。
“那現在我們?”
“繼續進軍。”
陸澤轉身,淡淡開口,而后向著白安部眾原本前進的方向走去。
“對了,你們如果有罪域的消息,請通知我。在你們身后應該都是我尚南的標旗。”
白安部眾本就已經震撼了,聽到這話無非就是麻木了。
人們木訥的點點頭,想要說什么,卻發現在陸澤面前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只有親身經歷過剛剛那一幕,親眼看到那身若神祇,操控天地偉力的那幅畫面,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何等的強大!
沉穩,平靜,滌蕩一切的強大。
從未有人想到過,會在人生長河中與這樣一人不期而遇。
田禾心神激蕩,壓制著顫抖的身軀,大步跟去。
“諸將易得,國士無雙。”
“陸上校,當稱軍神!”
白安基地,那名堅持到最后的游俠機師王兵,此刻已經激動到不能自已。
“軍神!”
“軍神!”
白安基地幸存的眾人,無論身軀傷重與否。
他們并肩而立,軍禮如林,齊聲高呼。
這是他們的最高禮儀。
這是對軍中最強者的最高尊敬!
霧氣深處,只剩下一道輪廓的陸澤頓步,沒有回頭。
只有一道遙遠的聲音不高不低,沿著風飄來。
“致敬每一名戰死的軍士,是我炎黃無雙。”
而后迷霧徹底吞噬他的背影。
身后數十人,早已虎目含淚。
“我炎黃、無雙!”
千人千面。
從未有一人,無限接近于他們夢想中最完美的樣子。
這一刻,似乎卻有一人達到了。
虹山島指揮部。
此刻氣氛壓抑到極點,云鎮雄面無表情。
但云鎮雄越平靜,周圍的氣氛就越凝重。
周圍所有人都覺察到了云鎮雄的不對勁,連說話都變得小聲,生怕觸怒了某根神經。
“白安基地是否取得聯系?”
“報告將軍,沒有。”
“36小時失聯…還真是有本事啊。”
云鎮雄嘴角浮起冷笑。
角落中,兩名江南監察使其中一人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歐陽大校,這隊伍帶的真是好,連第一枚迷霧標旗都沒打下。”
“他是不是投敵了?”
云鎮雄語氣森寒。
終于那名蹙眉的監察使出列,語氣平淡說道:“云龍將慎言。”
另外一名監察使眉頭也微微皺起,不過他卻不是針對云鎮雄,而是瞇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同伴張凡。
“慎言?”
云鎮雄回頭,漠然看著那名監察使,不置可否道:“怎么,張監察不同意我云某人的觀點?”
“不敢茍同。”
“呵呵,那我要宣布歐陽大校叛國呢!”云鎮雄猛地回頭,眼神一片冰冷,“你是不是也要橫插一腳!”
“你敢,這里不是你一手遮天的地方!”張凡是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人,此刻他的聲音同樣森寒。
“我有何不敢!你有什么理由證明他沒有叛國!”
“我張凡身為監察使,為歐陽大校擔保,這夠不夠!”張凡此次前來,是背負著某種任務的,他熟知歐陽紅啟和自己為同一陣營,自然敢擔保。
“當然夠!”
這一刻,云鎮雄的臉上浮起猙獰,猛然回頭喝道:“把張凡給我銬上!老子今天親自槍斃你!”
嘩啦。
全副武裝的警衛和構裝機師同時舉槍。
“云鎮雄,你瘋了嗎!”張凡難以置信,竟敢對抗江南監察院。
“是我瘋了,還是你內心有鬼,等你進了監獄好好交代吧。”
云鎮雄猛地一拍控制臺。
一張血腥的照片出現,兩道只剩下小半的尸體組織出現,沒有皮膚,看不清樣貌。
“DNA識別完畢,在虹山島以西的近海撈出這兩具尸體組織,是白安基地歐陽紅啟和趙秋。”
“張監察,我云鎮雄懷疑你叛國了。”
“帶走!”
張凡腳下一軟,大腦嗡的一下,再也堅持不住。
這一幕,遠遠超出他的掌控。
怎么,歐陽紅啟和趙秋好好的,就死在了基地附近。
那過去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