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竊竊私語,一片紛議。
場內中心,兩人之間,落針可聞。
陸澤單手提刀,當有白衣風骨如雪、豐神俊朗之姿。
這一次陸澤的聲音的確不大。
除了近在咫尺的當事人,其余人根本不知道陸澤到底說了什么。
但是,從上官第五漸漸冰冷下來的表情上看,很顯然交談并不是很愉快。
看臺上,萬子越的目光同樣有些陰鷙。
“他是誰?”
“以那名荒原副統領的姿態來看,想來應當就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虎鯊會統領偉了。”禹一鳴思索了片刻,得出了這個最接近現實的答案。
“呵,人啊,骨子里都是有賤性的。”萬子越不動聲色的笑了一聲。
上官第五側著腦袋,死魚眼認真的端詳著陸澤,忽然嘴角浮起淡淡的微笑:“既然不是偉先生,那本座就沒必要再聽你廢話了。”
“上官首領!”與此同時,身披納米戰甲手持銀光刀的三十六名北府戰衛大踏步奔行至格斗場外圍,齊刷刷單膝點地。
那片華麗的銀光無比耀眼,和一旁造型各異的荒原戰士尸體形成了鮮明對比,一時間甚至足以和剛剛從天而降的陸澤分庭抗禮。
氣勢兇凜的姿態讓在場五千人一時屏住呼吸,連起身離去都不敢。
“我要的人可送來了?”
上官第五沒有回頭,淡淡問道。
“我等無能,格殺三十人,無一活口。”徐林單刀撐地,羞愧低頭。
“確實無能。”
上官第五向前一步走出,周身邊緣浮起淡淡的黑色霧氣,伴隨著陰柔的聲音,抬起后拉的半只手臂拖著一道粘稠的黑影驟然離身。
“你等要記得,殺人是一門手藝,抓人同樣是手藝。”
“我只教你們這一次,下不為例。”
上官第五的聲音讓三十六名北府戰衛剎那冷汗盡出,同時抬頭,眼中既有不安又有狂熱。
這是上官首領獨有的7階功法——《影子戰法》!
以心御氣,發于毛孔,氣貫全身。
憑借獨有的控氣手段,每次進攻時都會牽拽出至少一道足以擾亂視覺的殘影,這道殘影可虛可實,在極致的力道之下,這些類似迷霧構筑的虛影甚至能夠伴隨著使用者進行第一步的短暫攻擊。
這是傳說中“御氣”的手段!
自三年前踏足9星戰王之后,上官第五也終于將此術修至大成,進退隨行匿于黑色霧氣之中,虛實之間盡可往返調換。
方式詭異多段,匿于無形。
黑影脫體瞬間,上官第五左手負后,右手五指向前再度踏前半步。
徐林等人連忙瞪緊眼睛,牢牢頂著首領周身的發“氣”線路。
獨有的韻律感層層如浪涌,上官第五右手張開,五指如刀再度向前,指尖射出幾道似傀儡提線般的黑霧沒入前方。
身前那道原本負手直刺的身影竟做出和本體一模一樣的進攻姿態,五指撐開,森然扣向陸澤的腦袋。
黑影掠過地面,如巨犁劃過,驚起土浪紛紛揚揚!
戰王出手速度有多快,迄今為止沒有公開數據在國際上公布,但世界公認的是踏入戰王境界的人類,出手比子彈更快。
當你面對戰王時,你的一舉一動,你的所有進攻反擊防守閃避全都在戰王的心念籠罩之中。
他們可以清晰看到你下一步的行為,而后或者有針對性的攔截、打斷,或者毫無耐心的一舉擊潰。
在這個過程中,面對戰王的當事人只會有一個認知。
那就是我為什么輸了,以及…
我怎么就死了?
所以當一個人步入戰王境時,他的攻擊方式、他的戰斗布局都將會升華到另一個高度,那是足以被稱為藝術的高度——
殺戮的藝術。
此刻,上官第五展現在北府戰衛以及數千道駭然目光中的,便是這樣一種藝術。
直來直去,擺明告訴你這黑影是視覺上的欺騙,卻又讓你進退不得。
李固便是如此,似一個玩具被把玩其中,如果不是他更強的體魄讓上官第五多提起了三分興趣,便早就成了一具展示肌肉紋理的人體標本了。
此刻,面對陸澤,上官第五同樣如此,只不過微微加了兩分力道。
于他而言,這已經是天大的重視。
于北府戰衛而言,這是常人畢生難求的教導一課。
于五千觀眾而言,這是如夢如幻,卻又殺機四伏的絢爛一刻。
但于陸澤而言…
在瞳孔深處映出那如毒蛇般刺來的黑芒時,他僅僅輕吐兩字:
“尚可。”
而后右手五指并攏成掌,平平無奇向前推出。
左手持刀,遺世獨立,依然是熟悉的淡然之姿。
只不過當數條淺白氣流如水般浮現于指縫間隙時,以陸澤為圓心,氣浪毫無征兆騰起,轟然擴散。
平平一掌,這一剎那,似山海來襲,怒瀾相起。
筆直向前,不避不閃,與上官一式影爪相遇。
似一枚震蕩彈陡然綻放,帶起白浪滔天,垂直大地呈圓環狀陡然綻放,擊碎黑霧萬千。
自陸澤身前,已然蔓延出五米的黑色霧氣殘像,似遇到炎陽的冰雪消融。
無米之外,上官第五周身的暗色粘滯感消失,露出清晰的本體。
“力透百步,氣貫如虹,難怪你可為他出頭。”
“原來已入八星疾風之境…”
上官第五眼中帶起些許的訝異,緊隨其后的便是陡然升起的陰柔微笑!
“不過,你當明白。”
“你我之間,有些事情,當如天塹。”
上官第五雙手負后,腳尖輕輕點地。
場內五千人連同萬子越、禹一鳴等人同時感覺耳膜一突。
只見自上官第五腳尖之處,不過寸高的塵浪無聲擴散,似滴落池塘的露珠,泛起一圈漣漪。
而后,上官第五就這樣在無數震撼的目光中,一步踏在空氣,如踏石梯,直入半空!
死一般的寂靜。
無數人揉了揉眼,不敢相信這一幕。
那名氣質陰柔的男人,竟然是…
戰王!
再觀陸澤,無喜無悲。
僅僅是抬起那柄繳獲的六棱八角唐刀。
一手握刀橫于眼前,一手緩緩褪去刀鞘。
“覽蒼生悲笑、神鬼嚎哭,我問天數,幾人能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