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訂閱)李牧從李世民口中聽到這些話的時候,李世民也是不勝的唏噓。看得出他也有幾分‘前朝遺民’式的感慨,這可能也是他為何會對攻打高句麗一直耿耿于懷吧。實際上,隨著大唐的建立,高句麗的姿態已經逐漸的放低了。生怕給大唐找到了借口開戰,相比之下,李世民的政策,倒是一直有點咄咄逼人。
李世民口中的隋煬帝,李牧也不是十分盡信。按照李世民的說法,在決心攻打高句麗之前的隋煬帝,是一個隱忍有德的皇帝,而決心攻打高句麗之后的隋煬帝,像是入了魔一般,步步昏招。一個人何以前后反差那樣的大?李牧是有點不信的,這背后有多少權謀勾連,怕是連當年還是小孩子的李世民都無法想象吧。
李牧已經打定主意,等下次回到長安時,特意去一趟逍遙谷,看看李淵是如何評價這些事的。作為隋煬帝一朝真正的親歷者,李牧相信李淵的角度,肯定與當年還是小屁孩的李世民有所不同。
李牧聽完了李世民的想法,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李世民的想法,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臣建議派出一些細作,潛入高句麗境內,掌握他們的動向和反應,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免得兩眼一抹黑。”
“朕也這樣想。”李世民見李牧的態度開始轉變,不再說阻止他的話,心情大好。終于也不再拖延下班的時間,放李牧回去休息了。
又批了幾天的奏折,君臣二人便收到消息。阿史那思摩撇下大部,輕車簡行,已經渡過了長江,再有一兩日的功夫,就能抵達揚州了。
這個速度不可謂不快,唯有星夜兼程,才能做到這種程度。由此也能夠看得出來,阿史那思摩是真的著急了。不管怎么說,這個姿態是已經夠低了,就連一直嘴上說要給突厥以嚴懲的李世民,看到阿史那思摩如此的表現,盛怒也緩和了不少。
另一個消息是,第一批的遷徙戶,也已經度過了長江。算算日程,與阿史那思摩也就是腳前腳后。
這第一批的安置戶,是整個遷徙計劃的重中之重。如果能把他們安置好了,就等同于是打了個樣兒,讓后來人都看看,大唐說過的話,做過的承諾,都是能夠兌現的。這對以后遷徙百姓,有非常大的利好。
反之,如果第一批的遷徙戶都沒有安置明白,那么對于整個遷徙計劃的影響也是巨大的。沒有人會理解這個計劃有多大的難度,只會覺得大唐說了不做,出爾反爾。這樣的名聲,李世民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為了遷徙計劃的順利完成,李世民終于肯放李牧出去,不讓他繼續看奏折了。李牧也樂得夠嗆,整天憋在屋子里,看怎么也看不完的奏折,對他來說無異于是一種折磨。這讓他有點理解李世民了,為何找這個看奏折,找那個看奏折,唯獨自己不愿意看奏折,一個月兩個月誰都能堅持,怕的就是經年累月,都是一些亂遭的事兒,擱誰身上誰也受不了。
夜里,海浪聲漸歇,白天狂暴的海浪,夜里溫順的如同綿陽一樣,月亮懸掛在空中,倒映在海面上,有一種靜謐的美。
一休和利兵衛相對而坐。
倆人面前的海灘上,擺著一些吃食。有來自灞上酒坊的三杯倒,有程府出品的牛肉干,還有劉三勺為李牧特意準備的,用鯨魚肉制作成的下酒零食…不是什么大餐佳肴,但對于利兵衛來說,已經是人間仙境般了。
一休看著狼吞虎咽的利兵衛,腦袋里回想的都是,他只有幾歲的時候,利兵衛帶著他輾轉逃命,拼死保護他的場景。當初的利兵衛,是很健壯的武士,但是現在,他已經如同一個老人一般了,骨瘦如柴,兩鬢斑白。
沉默了很久,一休道:“這兩年,我受益良多,學到了很多東西。中原天地廣闊,是咱們倭國的人難以想象的。我不想這輩子都留在倭國,我想在更廣闊的天地生活,救出了父親,我會帶他去大唐,利兵衛叔叔,你也隨我們一起去吧。”
利兵衛沉默不語,只是無聲地咀嚼著。熟悉他性格的一休知道,這是利兵衛表達反對的方式。
“我不想做天皇。”一休堅定地說道:“利兵衛叔叔,到了大唐,我才知道什么叫井底之蛙。咱們倭國,便是井底,我們都是井底的癩蛤蟆。大唐疆土,何其遼闊,僅僅一個府,就比咱們倭國整個國家都要大。整個國家,怕不是得有倭國數十倍大了。但統治這樣遼闊疆土的人,只稱自己為天子——但在咱們倭國,卻不自量力的自稱天皇,這不可笑嗎?”
利兵衛不吭聲,但是鼻息已經粗重了起來。他是一個愛國者,對倭國有死忠。聽一休這個未來的繼承人,編排起自己的祖國來,他如何能夠聽得慣?若不是對他父子仍有忠心,早就爆發了。
“大唐人杰地靈,無論是文化,技術,還是禮樂,都遠超倭國…”
利兵衛終于忍不住想要開口,但是被一休打斷了:“利兵衛叔叔,你不要覺得,我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事實就是如此!你看看咱們倭國,什么不是學人家的?咱們是追不上的!也否認不了的!”
“還有、”一休望向不遠處篝火旁的李牧,壓低了聲音,道;“我的恩師,生而知之。我自詡聰明,但是在恩師面前,沒有半點秘密,我想什么,做什么,他都能料到,沒有一樣,是我能超過他的——”
“這怎么可能?”利兵衛看著一休長大,見識過一休身上種種神奇之處,他以為一休這個孩子,一定是未來世上最聰明的人,但一休卻告訴他,這世上有生而知之的人,難道他是神仙?
一休重重點頭,道:“我會順著恩師的路,一路走下去,至死方休。”
利兵衛沉默良久,嘆息了一聲,又灌了一口酒。他知道一休的意志力有多頑強,他既然這么說了,自己怕是改變不了他的想法了。
一休繼續說道:“利兵衛叔叔,你當我就不愛自己的國家么?你知道么?這次出海之前,我問過恩師,他是否想要征伐倭國,你猜恩師怎么說?”
利兵衛譏諷一笑,道:“他當然是冠冕堂皇的說了一通騙你了?難道不是?”
一休苦笑一聲,道:“若如此,還好了。恩師是這樣回答我的,倭國,有如雞肋。”
“雞肋?”利兵衛讀書少,聽不懂這種繞彎的比喻,一休只好解釋,道:“所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也。他從來沒有把倭國放在眼里過,在他的心里,倭國或許連新羅,百濟都不如。”
利兵衛勃然大怒:“他怎能把我們跟新羅百濟相比?百濟還好些,但新羅國力孱弱,如何是咱們的對手?”
一休笑了,苦笑:“利兵衛叔叔,看吧,你也清楚,倭國也就只能和新羅,百濟這樣的國家比較了。”他指著海面上的艦隊,對利兵衛道:“別的不說,你看看這個艦隊,倭國也好,百濟也罷,哪個國家是它的對手?”
利兵衛沉默了,他雖然不懂海戰,但是大小他看得出來,一艘長安號,就足以剿滅倭國的水軍了,如果能稱之為水軍的話。
“我們,竟然是連當做大唐的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一休的一字一句,都戳中了利兵衛的內心。他不是不清楚,而是一直不敢面對。
“明日,我們將啟程北上,恩師的意思,要在本州島找一個礦脈。”
“礦脈?”利兵衛足跡遍布倭國,但他也不知道,倭國哪兒有礦脈。倭國一直是一個資源貧瘠的地方,即便是有,蘇我蝦夷如何肯讓,多半會打起來。
一休笑道;“蘇我蝦夷也就在咱們倭國橫行霸道,面對我的恩師,他這點道行根本不夠看,他如果聰明些,最好躲著別出來,如果出來了,恩師順帶手就把他給收拾了。”利兵衛終于發現,一休奇怪的地方在哪兒了,他對李牧有著近乎盲目的崇拜,根本不管這件事,到底能不能行得通。
利兵衛決定不再勸了,他知道自己勸了也沒用。還是先跟在一休身邊,看看事情會怎么發展,伺機而動吧。
“生命太短暫了,短暫到,哪怕窮盡一生,怕也無法看到整個天下的全貌,既如此,只好分秒必爭。功名利祿,都是過眼云煙,能真正給后人留下點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利兵衛聽得稀里糊涂的,懵道:“一休,你想給后人留下什么?”
一休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科學,說了你也不懂。我已經跟恩師說過,明天出發的時候,他會把島上的人,都帶去,但是到下一個補給點,就得下船。”
利兵衛感激涕零道:“這樣就已經很好了,能上岸就已經很好了。”
雖然上了岸,大家很可能還是一個死。但至少比在島上困死,餓死好吧?再說,這是大唐的艦隊,完全沒有義務去救他們。
李牧連夜讓石匠,準備好了石板,把刻好了字的石板,埋在了一處隱秘的地方。做完了這件事,便只剩下淡水的補給了。
其實不補給也沒什么事兒,船隊預留的淡水,足夠所需的了。為了以防萬一么,還是多準備一些,也方便空船在海上重力不夠,抵擋不了海浪。
李牧耽擱不起,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要找到傳說中的石見銀礦。
為何說是傳說中的呢?因為李牧知道這個地方,聽過他的名聲,但是兩輩子,他都不知道這地方在哪兒。
這輩子就不必說了,他頭一次來倭國。而上輩子,他出生的時代,石見銀礦以及封山了。他也沒有親眼見識過,石見銀礦的輝煌。
可關于石見銀礦的傳說,他是聽過不少的。石見銀礦位于倭國本州島,島根縣。該礦床發現于十六世紀,是十七八世紀世界上代表性銀礦床之一,到石見銀礦上世紀20年代閉坑,開采了400多年,從日本戰國時代后期到江戶時代前期都是日最大的銀礦山。17世紀,這里的銀產量占世界銀總產量的三分之一,儲量可見一斑。
石見銀礦最重要的特點便是,它非常容易開采。不需要什么后世才有的化工手段,直接原始的熔煉手段即可。石見銀礦的巨大儲量,可以非常迅速地緩解,大唐卻銀的窘境。
如果李泰在會寧那邊也一切順利,會寧和石見銀礦就會成為一里一外,遙相呼應的兩個巨大銀礦。這兩個大銀礦的儲量,足以支撐李牧籌謀已久的貨幣改革,讓大唐的流通貨幣,從銅變成銀。
但是兩輩子,他也沒去過根島縣,他找不到這個地方啊。他雖然能畫出來世界地圖,但是具體哪個地名在哪兒,他上哪兒知道去。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古今地名未必一樣,他就算是想打聽,也沒地方打聽去?難道逢人就問,聽說你們倭國有一個銀礦儲量不菲,你告訴我在哪兒,我去挖?
這顯然不合邏輯,但是大海無邊無垠,倭國雖然國土面積不大,但是狹長,又多是山地,想要找到卻也是難上加難。
更難的是,這玩意沒法說。白銀太敏感了,不管怎么問,都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李牧率領艦隊沿著本州島行進了十天,還是沒能找到與傳聞中相符合的地點,不由就有些煩躁了起來。而他行進的這十天,有一支龐大艦隊出現在本州島海岸的消息,已經都傳到了倭國所有權貴的耳朵里。
其中自然包括蘇我蝦夷。
蘇我蝦夷不是傻子,利兵衛都能想到的事情,他當龐大艦隊出現在本州島海岸的消息,已經都傳到了倭國所有權貴的耳朵里。
其中自然包括蘇我蝦夷。
蘇我蝦夷不是傻子,利兵衛都能想到的事情,他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