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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這個早上的病人

  一般人聽到這話可能多少會覺得有些好笑,但是顧平平沒有笑,而是嚴肅地點點頭,“我覺得這是盡職盡責的醫生。”

  “啊?”沐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誒?不是擔心過度了嗎?”

  顧天天搖搖頭,“不是吧,擔心這種東西也不是說不要擔心就能不擔心的。”

  “我給你倒杯牛奶吧。”

  回到門診室,沐春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蘇打水,又問了顧天天想要喝點什么。

  “牛奶,好,但是,我要冷的就好。”

  “你現在方便喝冷的牛奶嗎?”沐春關切道。

  “啊,沒事,孩子已經五個月了。”

  “這么幸福的嗎?”沐春一聽立刻眉開眼笑羨慕起來。

  “醫生沒有結婚嗎?”

  顧平平問道。

  沐春尷尬地搖搖頭,“我這種賺不到錢的男人,沒有女人會喜歡的吧。”

  “這倒也是。”

  顧平平說的很小聲,沐春就當沒有聽見。

  “是早上照顧孩子起床比較早,沒有休息好才會呼吸困難的嗎?”

  顧天天端著牛奶不知道怎么回答。

  清晨的事情仍然歷歷在目,顧天天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回憶起當時有多么恐怖。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了,大概中邪就是指她那樣的狀態吧。

  五歲大的小鈴鐺長得活潑可愛,雖然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但是顧平平一直以來在小鈴鐺的照顧上都是親力親為,不論是換尿布還是給孩子唱睡前歌曲,顧平平每一樣都認真學習,努力做好。

  剛開始的一個月,因為自己身體虛弱,加上剛剛生完孩子的新鮮感,顧平平幾乎整晚都不睡覺,有時候,就在夜幕中看著小鈴鐺的可愛模樣,幻想著小鈴鐺長大后的樣子。

  有時候看著看著她會高興地笑出聲來。

  丈夫金民生是個普通的公司員工,工作單位也比較遠,通勤時間很長,單程往往一點不耽誤也要一個半小時才能從公司到家里。

  在家全職帶孩子的顧平平特別體貼,知道丈夫工作辛苦,晚上給孩子換尿布,喂食之類的事情很少叫醒熟睡中的丈夫。

  孩子小的時候,又不喂食奶粉,全靠母親親自喂養,這種純母親喂養的寶寶,夜晚總是會醒來好幾次,一是肚子餓了要吃,二是尿布濕了要換。

  顧天天反正也睡不好覺,小鈴鐺出生后第一個月,顧天天幾乎就沒有在夜晚睡過覺,都是等白天丈夫去上班了,婆婆幫著帶孩子,她才分好幾次睡個一兩個小時,這樣一會睡,一會醒的日子她也差不多已經習慣了。

  小鈴鐺一百天那天,全家人在酒店設宴,這也是一直以來的傳統,忙乎了一整天,也得到了很多親戚朋友的贊譽,“小鈴鐺養的真好,白白胖胖的。”

  “小鈴鐺真好看,眼睛和金民生一樣又大又有精神。”

  “天天真是好福氣,孩子養的好,還有公公婆婆幫著照顧。”

  耳朵里都是說小鈴鐺好的聲音,一直到十點多躺在床上,顧天天看著熟睡的小鈴鐺時,腦子里還回響著親戚朋友在飯桌上的這些話。

  這個時候,她突然有了一個問題,“要是我死了以后,誰照顧小鈴鐺。”

  要怎么和一個孩子說你沒有媽媽了?要是我生病臥床,誰又能好好照顧小鈴鐺,婆婆雖然很好,但是,小鈴鐺第一聲媽媽,她萬一聽不到了,萬一那個時候她不在了。

  小鈴鐺第一天上幼兒園,誰來給他準備書包。

  同學會問,“這個小朋友是不是沒有媽媽?”

  顧平平的眼角流下眼淚,她悄悄在黑漆漆的房間里,摸到紙巾,擦去淚水。

  剛剛擦完眼淚,躺到小鈴鐺身邊之后,看著小鈴鐺圓圓的小臉,眼淚又流了出來。

  顧天天又哭了起來,小鈴鐺似乎有所感應,輕輕動了一下身體。

  顧天天想要像平日那樣伸手輕輕拍拍小鈴鐺,可是手抬到一半就像被繩子拉住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就這么在小鈴鐺身上幾厘米高的地方懸空放著。

  一直到整個手臂又酸又疼,才勉強拿了回來。

  顧天天喝下一口冰冰的牛奶,搖了搖頭,沐春知道,她還沒有做好告訴他的準備。

  “我先給你準備一些鐵劑,但是你的貧血狀態不是靠一些補鐵劑就能補上來的,說起來我都不敢讓你驗血了,就怕再消耗你一些血液。”

  沐春笑著說,當然這就是個笑話,驗血的那些血根本影響不到一個人總體的循環血量。

  “很多人第一次做母親都會好緊張。”

  沐春一邊在處方單上簽名一邊隨意說著。

  “是嗎?很多人都會很緊張嗎?”

  顧天天問道。

  “是啊,好多的,我聽我媽媽說,她剛把我生出來那會恨不得把我掐死。”

  顧天天的臉突然抽搐在一起嗎,眼神迷離,雙手用力抓著牛奶杯。

  沐春仿佛沒有看見,仍然低著頭自言自語,“那時候聽說我長得特別丑,而且一邊腦袋高,一邊腦袋低,醫生跟我媽媽說,沒關系的,小孩子長長就會好的,我媽媽似乎不放心,完全不愿意相信醫生的話。”

  “誒?應該是很多小孩會這樣吧,孩子出生后的腦袋是軟軟的呀,還沒有完全長好,不同的睡姿都會影響將來整個頭的形狀呢。”

  顧天天摸了摸自己的頭,沐春笑著說,“要是所有媽媽都像你這么懂科學常識就好了,可是我媽媽擔心啊,又不肯多讀點書,了解了解科學上的解釋,于是啊,聽我爸說,她就整天不睡覺,整天看著我,心情好的時候就不停地給我揉腦袋,說是揉著揉著就能揉圓了。

  然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好幾天都不要碰我,說什么真是難看死了,這要是長大了怎么可能娶到老婆,扔了算了。

  再有時候她莫名其妙悲傷過度的時候,就會說,真想把這孩子掐死。”

  “會嗎?”

  顧天天突然問道。

  “不知道啊,應該不會的吧,媽媽不都說過這樣的話嗎?真想從來都沒有生過你,真想把你殺了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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