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圣廟里的變故,高仁連頭都沒有回,那是一種不屬于自己的力量,看上去威力浩大,鎮壓百里,神鬼宵小退避,但高仁一點都不迷戀這樣的力量。
回到星際時代,難倒還能立個圣廟,傳播文道?
雖然說宗教自由,但都星際時代了,平民也不好騙啊!
所以說,還是拳頭和肌霸很好用,簡單直接。
高仁一點都不在意這樣的力量,但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那一刻,整個臨安城都震動了。
甚至可以說,整個大乾朝廷都因此而震動。
此乃祥瑞之兆也!
但是,對于仙道中人來說,這卻是死對頭。
中央集權的國家與化外仙門,天生對立。
整個世界的資源便只那么多,一方拿走的多了,另一方自然就少了。
六百年的博弈,雖然看似已經達到了平衡,但水面下卻是暗藏殺機。
太平道在閩州所作所為,各個仙門同樣在干,蜀山峨眉與吳越王結盟,何嘗不是動搖大乾朝的根基。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
這天下,也該到利益重新分配的時候了。
豈容變數出現!
高仁離了孔圣人的圣廟,但圍繞著異象的出現,卻是掀起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出了臨安內城,前方漸漸開朗,只見水天清圓,楊柳依依,如吳帶當風;湖上畫舫三三兩兩,星羅棋布,舫尾紅漿擊水,船首玉壺攜漿,琴歌流韻,縹緲不絕。
夕陽中,南屏山麓凈慈寺鐘聲響起,佛寺晚鐘,鐘聲振蕩頻率傳到山上的巖石、洞穴,隨之形成悠揚共振齊鳴的鐘聲,浩大而綿延,振聾發聵。
西湖小筑,乃是萬化門水部的分舵。
按照吳大捕頭所言,西湖小筑便并在西湖邊,那最大最豪華的畫舫便是。
當然,沒有人會相信那便是真實的萬化門水部分舵,表面上顯露出來的力量誰也不會當真,誰知道深藏在水面之下的冰山,會有多大。
一個萬化門火部護法建立的蘭若寺,便能稱霸一縣之地,這水部分舵堂而皇之在臨安城掛牌開業,自然并非善地。
高仁從湖面上收回目光,暫時不準備動他。
沿著河岸信步而行,這座臨安城真的是繁榮至極,而這西湖更是點睛之筆,聚集了臨安八分靈氣。
青樓、酒肆、古玩、賭場…沿著湖岸,玩上三天都不帶重樣的。
走過一處長堤以后,就看到了一幢高達五層的巨大樓舍沿湖而立,挑著一面巨大的三角形的青旗,上面寫著“樓外樓”三個大字,而放眼望去,更有成片的園林。
樓外樓乃是西湖岸邊最大的酒樓,也是最豪奢的酒樓。
據說在京都長安能夠買到的享受,這里也可以買得到,長安買不到的享受,這里依然可以享受得到。
出入樓外樓的,往往是兩種人,富、貴。
很多幕后的黑色灰色交易都是在這里的酒桌中,姑娘的身子上達成的。
所以日進斗金自然是順理成章,更關鍵的是,老板并沒有因為生意興隆而店大欺客,反而更是精益求精,將利潤的一大半都用在了給客人提供更好的服務上。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人脈才是立身處世的關鍵。
樓天宇是“樓外樓”的少東家,更是深諳其中真意。
若是高仁在此,便能發現這個“樓外樓”的少東家便是城門口看到的那些公子哥中的一員。
黃昏之后,才是樓外樓最熱鬧的時候。
人生在世,不享受一場,豈不是白白浪費投胎在這富貴之家的機緣。
便是修煉之人,也時常能夠看到他們出入這些場所,游戲紅塵。
修煉為的是什么?
還不是為了享受,為了裝逼,為了人前顯貴,如果連消磨時光的東西都沒有,修煉得來的漫長生命就不再是享受,而是痛苦了。
好不容易修煉出大神通,難倒就孤老深山?
人性都是一樣的,并不會因為實力強大而有所改變。
享受帶來愉悅,裝逼帶來快樂。
樓外樓的天字第三號院在外面看上去并不算特別的大,但是走進去以后,里面的各種裝飾和招待服務,卻只能用獨具匠心來形容。
“師兄,您先請…”
小王爺錢玨絲毫不拿大,作為吳越王的嫡子,他并非混吃等死的公子哥,自小便有先生教授各種禮儀和處世之道,更是善于籠絡人心、駕馭人性。
陸白不是沒出入過達官貴人的府邸,也不是沒參與過奢華的宴席,但今天,算是又大開了眼界。
想他一個自幼便在山中修行的劍俠,雖然這幾年在成都府也有了些名氣,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但與這群愛玩、會玩的公子哥相比,見識還是太過于淺薄了。
一進入樓外樓,陸白便知道為什么要將師妹支開了,僅僅帶他過來。
鶯鶯燕燕,花紅酒綠。
不行不行,修行之人,要堅守得住誘惑。
都是些庸脂俗粉,如何能夠亂我道心。
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自然不必多言,身邊五個清秀的小廝和五個美貌婢女隨時待命,也不過是奢華了些。但如廁的時候站到凈桶前面,便有美貌婢女將褲帶解開,后面還有兩婢女用滾熱的毛巾敷貼背后雙腎的位置,名為暖腎,免得在放水的時候被風吹到。
這…如何使得?
等到“放水”完畢之后,更是連鳥也不需要抖,自有婢女來動手或者動嘴。
這些誘惑陸白都勉強挺了過來。
“師父說入世修行比練劍、練功更艱難,這等誘惑,果然考驗道心啊!”
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重新回到宴席上。
“下午圣廟異象,民間都說大儒出世,但到如今還未有任何確切的信息。按照萬松書院的孟山長所言,激發那異象的乃是一個年輕秀才,與我等同齡。便是新科狀元,也不可能夠吧!我不信秀才功名,那點文氣能讓圣人共鳴…陸劍仙,你是修行中人,這仙道上可有何說法?”
陸白自然不是劍仙,但就像一般人稱呼副局長都不帶個副字,女人不管長得如何年齡多大叫一聲美女總不會得罪人。
說話的是越州刺史家的三公子,頗有文才,二十來歲,已經中舉了。
陸白回憶起下午時候的異象,心中不禁有些沉重,說道:“如果是仙道中人闖進圣廟,引動如此異象,實力當在上三品之內,即便不是上三品,也應該是中三品的巔峰。不過,下午那異象,并無攻擊性,應該是文道中人引起圣廟共鳴。但是,不要說是新科狀元,便是文淵閣里的大學士也不可能輕而易舉如此天地異象…”
陸白搖搖頭,苦笑一聲道:“畢竟我只修劍,對人道了解的兵不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不好評價…”
小王爺舉起了酒杯,笑道:“大儒之才也好,秀才也罷,爾等都是棟梁之才,家世顯赫,難倒還擔心什么嗎?文氣引動異象,若是不會做人,今后也不過是入文淵閣做個清貴的學士,爾等今后可是能夠牧守一方…”
“小王爺說的極是…”
眾人一起舉杯。
“小樓,安排你打聽的事可曾辦好了。”小王爺將酒杯放下,問道。
樓天宇陪坐末位,以商人之子躋身于此,足以說明很了不得了。聽到小王爺的話,他的臉色有些凝重,回道:“小王爺,我安排了三波人去抓那女子,竟然俱都沒有回來,本以為是被那圣廟異象耽擱,但現在…我怕…”
小王爺擺了擺手,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事,不過一女子,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捉妖司你可打聽清楚了?”
“回小王爺,很湊巧,那捉妖司便在地字一號樓聚餐,其中柳司主乃是會稽柳氏子弟,與我很熟,這次招待的乃是京城來的一位司主,陪坐的大捕頭也有數位,其中有一人,與小王爺提供的畫像相似,名叫吳青,您需要見他們嗎?”
“區區司主罷了!你代我傳句話給那柳家子…”
樓天宇立刻便去了地字一號樓,耳語一番,柳司主便坐直了身體,眼神朝著吳青身上打量。
“吳青,你如何得罪了吳越王府?”
吳大捕頭本是性情中人,但今日在這燈紅酒綠之地,卻也是收斂再收斂,連酒都不敢多喝。
他斬殺金華城隍,投靠一個來歷神秘的高仁,都是不能說的秘密。
而且,他在高仁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司主,僅僅只是第一步罷了!今后入龍庭,也并不只是夢想。
聽到柳司主相問,他立刻便站了起來,眼睛一瞇,便說道:“在仙霞鎮好像得罪了吳越王府的一個管事…”
柳司主看看樓天宇,再看看吳青,并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說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得罪了吳越王府?吳青,你真的是好的很啊!”
那京城來的司主慢慢喝著酒,明哲保身,并沒有想參與其中的想法。
樓天宇看在眼中,冷笑連連。
吳青也感覺無辜的很啊!
當時那種情況,我得罪吳越王府,也不敢得罪他啊!
而且,誰知道吳越王府這么小氣,為了區區一個管事,竟然還鬧到臺面上來,真的是半點氣度也沒有了,怎么說自己也是五品武官,竟然不如小小一個管事。
唉,這世道…
“跟我去向小王爺賠禮吧!”
柳司主朝著京城來的司主拱拱手,說道:“秦司主,讓你見笑了!”
吳青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吳越王府的小王爺還要為管事出頭?
天字三號院。
柳司主進去了好一會兒,而吳青卻被晾在了寒風下。
終于,那柳司主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淺笑。
“好了,已經解決…”
突然,那柳司主并指為劍“唰”的一聲就從上到下的斬了下來,這國運氣數之劍氣象萬千,法度森嚴!
只見一劍斬來,氣勢宛若狂風暴雨,眼前就如同無數條鞭子狠狠的抽打了過來,劈頭蓋臉,還攜帶著官府的堂堂威嚴,令人心中都生出了只能束手待斃,無法抗拒的感覺!
吳大捕頭反應也是迅速,憑空挪移三尺,胸口衣衫竟是“嗤”的一聲輕響,被劃了無數條長長的口子出來。
一指、一招便在吳青胸前裂出無數條傷口,這是什么劍法?
吳青低頭一看,頓時汗透背心,只需要差得少許,便是開膛剖肚的結局!
“司主?”
難倒我殺金華城隍的事暴露了?
“束手就擒吧!我五刑劍下,你不要自討苦吃!”
吳青哪里會束手就擒,即便得到高仁的指點,他也不是司主的對手,只能逃。
“杖劍!”
杖刑,自然是脫掉褲子打板子。既是刑罰,就不可能不產生痛苦,但杖責的痛苦可能一般人想象不到。一般古代公堂中所使用的板子,最小號的也是要在二十斤以上,這樣的重量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估計沒幾個能受得了的,這也就是為什么往往犯人一聽見打板子就嚇得要死的原因。一般來說,能清醒地挨滿二十板子的就不算多,能挨夠四十板子的更是少之又少,往往是中途就昏厥甚至斃命了。
杖劍的劍勢撲面而來!
吳青耳邊似乎有百十個衙役在同時低聲吟哦著“威武”兩個字,瞬間便是膽顫心驚,渾身提不起一絲力氣。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只剩下純粹的武道實力了。
一口咬在舌尖,從那恐怖的意境中脫離出來,腳踏璇璣,轉身便躲在湖旁的大樹后。
柳司主的杖劍劍勢,便一下子拍打在大樹上!
“轟”得一聲巨響,頓時,那老樹水桶粗的樹身木屑橫飛,咔嚓一聲便從中間斷裂開來,砸入西湖之中。
這一劍竟然擁有如此大的力量!
將一顆大樹攔腰劈斷,若是一劍劈在人身上,肯定是一劍分兩瓣。
又一道杖劍朝吳青擊來。
此時,幾個武者從黑暗中現身,與柳司主已成包圍之勢,他們手中鐵鎖嘩啦啦朝吳青卷來,正好落在雙腿之上,用力一拉,吳青便面朝大地摔倒下去。
這一跪一摔之間,柳司主的劍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臀部,撕心裂肺的疼痛傳遍全身,感覺整個下身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起來吧!死不了!吳青,不要怨我,你得罪了小王爺,并且有背叛捉妖司的嫌疑,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杖刑分兩種,第一種是外輕內重,另一種是外重內輕。
練第一種打法是用衣服包裹著一塊厚石板,要求打完之后,衣服毫發無損,里面的石板卻要打成碎石。照這樣的打法,往往只消幾下,犯人的骨盆甚至內臟便會碎裂,但從外表上看不出什么損傷,而實際上的結果是非死即殘。而第二種打法是用衣服包裹著一摞紙張,要求打完之后,衣服破破爛爛,里面的紙張卻毫發無損。這種打法往往是用于逼供,照這樣的打法,看起來是皮開肉綻,實際上是傷皮不傷骨,沒什么危險,等犯人疼暈過去就潑水,潑醒了繼續打,在犯人招供之前一般是出不了人命的。
那柳司主的兩記杖劍便是上述兩種打法,第一次只一劍便將一顆大樹攔腰擊斷,而第二劍只在吳青臀部留下痛入骨髓的皮外傷。
“啪!”
吳青被扔在了天字三號院的大廳里。
“說吧!仙霞鎮那人是誰?”
吳青抬頭看著端坐在高堂上的陸白,咬牙道:“是你?”
“說出來,我給你個痛快!”小王爺笑著道。
“哦,你們是要找我?”事出突然,擒住吳青那幾下高仁阻擋不及,但現在,打狗也要看主人吧!
一道黑暗侵入大廳里,這一瞬間,明亮如白晝的豪華大廳里頓時陷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