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林巖接著冷笑道:
“你信得過虎爺,我一個外地人今天才見到這位爺的面,抱歉,我是信不過的!難道天津的賭場都是這樣沒規矩的嗎?”
方林巖的話不多,卻可以說是字字句句都在誅心,虎爺深深的看了方林巖一眼道:
“年輕人做事還是不要太狂。”
然后他對著旁邊的人努努嘴,很快的,就見到了旁邊的管事去而復返,拿出了三萬兩銀票還有一張地契,虎爺道:
“這張地契是武清那邊的一個大鋪面,每年的租息都是三千兩,抵扣兩萬兩銀子綽綽有余!”
方林巖搖頭道:
“我一個外鄉人,可不知道武清那邊是什么情況,我拿五萬現銀出來,就要看到你有五萬現銀,四海賭場家大業大,那也得講規矩不是吧?”
在方林巖的擠兌下,虎爺臉上旳肌肉都開始微微抽搐,賭場確實是日進斗金,但背后牽扯到了的各方利益也是廣闊啊,每個月的上供外加賭場自身的運作成本就要吃掉一大部分。
剩余下來的利益幾個股東一分,也就那么回事,之前賠付給方林巖的四萬兩銀子已經差不多占掉了現金流的一大部分,現在拿出來的的三萬兩里面,甚至有五千兩都是虎爺自己掏腰包湊的了。
只是天津這地方,連混混都講究一個斗狠講規矩,面前這小子則是句句扣住了規矩說話,偏偏在場的人還蠻多的,這還真讓人發愁。
好在這時候有兩個熟客站了出來,幫虎爺將剩下的余款湊上了,兩人終于得以正式開賭。
這一場雖然是用茶碗來做賭盅,但虎爺在這一行混了足足四十年,肯定手下還是有點兒絕活的,叮叮當當的一陣亂搖之后,便讓方林巖下注猜大小。
方林巖這時候已經得到了勞倫特的提示,微微一笑道:
“大!”
虎爺目光一閃,四根手指已經扣緊了茶碗碗底,就要開盅,可是那一根戴著黑色指套的小指已經悄然蜷縮了起來,就要朝著下方一撥!這就是他的“鬼手”千術,速度可以說疾若閃電,肉眼很難察覺。
可是,開盅以后眾人頓時嘩然,原來三顆骰子分別顯示為5,3,6,整整14點大!
虎爺臉色頓時鐵青,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的“鬼手”那一撥,分明是碰到了什么東西的,只要是骰子的話,那么肯定可以將之撥動,改變最后的結果。
只是他的小手指斷掉了一截,因此要戴上黑色皮指套來補足長度,但指套這東西終究還是與手指有區別,單說手感就區別極大了。
虎爺萬萬沒有料到,方林巖很清楚他要做手腳的話,那一定就在開盅的時候,所以已經提前用精神力觸手在碗周圍裹了一圈,虎爺的“鬼手”碰到的根本就不是骰子,而是觸手。
此時結果已經水落石出,方林巖大笑一聲,毫不客氣的拿起了桌上的另外五萬兩銀票,站起身來轉身就要走。
沒想到這時候虎爺也是猛的一拍桌子,大聲道:
“小子,你就這么走了?”
隨著虎爺一聲令下,周圍的打手都涌了上來,連帶周圍的賭客都是臉色一變,因為他們幾乎都在賭場里面輸過錢的,所以天生立場就肯定站在方林巖這一邊。
若是四海賭場真的玩不起的話想要用強,那么不用說,明天這里的生意勢必一落千丈!附近競爭的幾家賭場也必然會落井下石!
方林巖笑了笑道:
“怎么?四海賭場輸不起嗎?”
虎爺道:
“你現在可是大贏家,按照行規來說的話,怎么也得給個翻本的機會吧。”
方林巖哈哈一笑道:
“可以啊,你拿十萬兩現銀出來,我給你這個機會,但我說了,今天趕時間,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這時候,忽然從后面傳來了一個聲音:
“不用了!”
緊接著,一個看起來很是有些干瘦,滿臉都洋溢著笑容的老人走了進來,當面就是一個團團揖,真的是客氣無比:
“這位小哥賭術精湛,我們四海賭場甘拜下風。”
這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四海賭場的真正BOSS,徐四海,他對著旁邊招了招手,立即就有人端來了一大盤銀子,約莫也有百余兩,直接給方林巖奉上。
“小哥既然趕時間,那么四海也不敢耽擱您的大事兒,送上盤纏百兩,希望小哥一路順風,下次再來四海的時候,老朽再來領教一下小哥的高超賭術。”
徐四海一出現,立即就將本來岌岌可危的局勢給扳了回來,不僅如此,任誰面對他的處理方式,都要翹起大拇指說一聲徐爺仁義。
方林巖老實不客氣的將銀子收了起來,然后微笑道:
“高超賭術不敢當,純屬運氣。”
徐四海樂呵呵的道:
“老弟真是太謙虛了。”
方林巖笑笑道:
“既然徐老板這么大氣,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他說完了之后,直接就將裝著銀子的包裹拋給了旁邊的勞倫特,然后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經過了這場風波以后,四海賭場里面對徐爺的口碑和稱贊聲可以說是直接爆棚,只有個別人看著方林巖背影面露惋惜之色,微微搖頭,心里面暗道年輕人就是氣盛,這次怕是要跌個大跟斗。
旁邊的一個熟人看到了,忍不住笑呵呵的道:
“老張你在嘆氣啥,別羨慕那年輕人了吧,咱們過去搞兩把?”
老張嗤之以鼻的道:
“羨慕?你以為四海的人就這么算了?”
那熟人奇道:
“不然呢?”
老張壓低了聲音道:
“你才在這天津衛混了多少年?別看現在徐四海和和氣氣的,見人開口就笑,就像是個鄉下土財主似的,這家伙年輕的時候可是叫做閻王徐!他狠起來討債的時候,連孕婦都能直接弄死,干出一尸兩命的慘事兒來!”
“徐四海這些年收斂鋒芒,并不代表他就沒有鋒芒,這個外地小子能離開,只怕是徐閻王已經摸清楚了他的底細,這小子不知收斂,我看他只怕是難回故鄉嘍!”
方林巖和勞倫特出門以后,直接就趕往了天津火車站。
是的,在這個時候天津就有火車站了,并且在1886年就已經修好,名字叫做老龍頭火車站,此時在外人的眼中看來,兩人真的像是風塵仆仆趕時間一樣。
當然,兩人身后此時始終都有好幾個賭坊的人跟著,甚至都不加掩飾了,方林巖面對這些小雜魚也不置可否,在靠近火車站的時候突然發力加速奔跑了起來,和勞倫特分頭行動。
這時候,四海的人迫于無奈之下,只能分頭追擊,而勞倫特逃出了兩公里之后,就找了個民宅沖了進去,方林巖則是將之召回(臨時解散),之后需要的時候還能繼續叫出來。
而此時追趕方林巖的那兩個人則是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有一個人甚至停下來就開始哇哇大吐,卻只能目送他仿佛腳底抹油一樣,遠揚而去。
方林巖嘴角露出了冷笑,和自己比跑步?這幫家伙真是太天真。
不消說,這幾個跟丟的手下回去一說,肯定是挨了一頓臭罵,還順帶吃了幾腳。
虎爺得知消息以后,也只好去找徐四海拿主意。
這時候,徐四海正在端著一杯茶慢慢的飲,大概是茶水很燙的緣故,所以他瞇縫著眼睛吹著表面的浮沫,過了好一會兒才徐徐的道:
“慌什么?急什么!?天塌不下來。”
虎爺呆了呆,但也就定下了心來,知道自己這個老大素來都是謀定而后動,等他有些訕訕的退下之后,身邊的心腹才來告知道:
“虎爺,這筆錢可是十萬兩啊,咱們賭場里面都硬生生的掏了九萬兩出來,所以四爺早早的就請了那位爺出手。”
虎爺呆了呆道:
“哪位爺?”
那心腹對著旁邊的水盆努了努嘴,虎爺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難道是胡爺?”
這心腹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虎爺的嘴角也一下子露出了微笑。
“既然是他出手的話,那我就一百個放心了。”
這幫人口中所說的胡爺,其實嚴格的來說,應該叫做蝴爺,為什么名字這么怪呢?
因為其外號叫做鐵蝴蝶,曾經在賭場里面當場表演過兩項絕技,一項是在大廳當中舞刀,旁邊的人端起一盆水潑過去,甚至身上都是干的。
第二項絕技,就是從輕功燕子三抄水當中化出來的蝴蝶飛翔,可以一躍兩丈遠,并且中間還能蜻蜓點水的踩踏過好幾個水盆。
胡爺還有一件軼事,那就是能與火車賽跑。他有一次與朋友打賭,來到了火車站以后也不上車,而是等到火車開了再出發,憑借一身輕功要與火車別別苗頭。
那會兒BJ的火車站還設在BJ西南郊盧溝橋,因此這鐵路又叫津盧鐵路,而等到火車到站的時候,據說胡爺已經在盧溝橋車站外的茶鋪沖了個涼,茶碗里面的茶水都涼了,一時間轟動全津門。
并且這位胡爺還是大名鼎鼎的燕子李三的師弟,這來頭就不得了了。
(因此,當一個燕子李三被官府擒殺后,往往在其他地區又出現了自稱或被訛傳的“李三犯案”。所以嚴格來說,燕子李三已經成了當時活躍在北方平津冀魯地區的許多飛賊共用的代名詞。)
所以,這位胡爺乃是蘆莊子這邊兒好幾個賭莊的供奉,每個月嘛事兒不干也能有幾十上百兩銀子的收入,換來的就是偶爾出一次手,出手時候還得另外花錢,目的就是打發那些江湖上能亮得出字號的朋友。
方林巖一口氣就奔出了差不多四十來公里,見到了前方有一個茶棚,便停下來歇歇腳,喝喝水,然后吃點東西補充一下。
此時的他也是有些驚喜,沒料到這么順利就弄到了十萬兩銀子,這也是虧得選擇了胡芝云這個身份的緣故。
在這里估計就有人不服了:我選別的身份就賺不了這個錢了嗎?
你還別說,真就賺不了!賭場的人也不是傻子,方林巖是先進去玩了好幾把麻痹對方,然后看準了機會一把梭哈,然后又用言語擠兌住了虎爺,進而讓自己成功翻本。
嚴格說起來,方林巖真正賺錢的,也就只用了兩把而已,在賭場上算是不折不扣的閃擊戰了,直接讓賭場鬧了個措手不及。
換成其余的人,沒有這個本金的話,一開始的賭金頂天也就是幾百兩,在賭場里面要玩多少局才能賺到這個錢?
賭場里面的幫閑之類的不要太多,等你賺到五百兩的時候,就已經直接上了賭場的重點觀察名單,只有像是方林巖這樣,抓住機會直接采用閃電戰的人,才能突襲得手。
不過就在這時候,方林巖就聽到了隔壁桌上的一個人冷冷的道:
“好小子,難怪居然敢在四海賭場撒野,居然讓我整整攆了半個時辰。”
“老老實實的把錢拿出來跟我回去,看在三萬兩的花紅份兒上,我保你只斷一只手。”
方林巖心中一動,他知道手里面這筆錢肯定是沒那么好拿的,也沒料到四海賭場這邊的反擊竟然如影隨形,直接就追過來了。
他轉頭一看,就見到了隔壁茶桌的那個男子身形矮小干瘦,面相有些猥瑣,看起來很普通的一個人。
不過若說有什么標識的話,那就是他的胸口的扣子處,有一個黑色的絨球,差不多有乒乓球大,隨著他說話就不停的顫動。
方林巖笑了笑道:
“少說廢話,我憑本事贏來的錢,你要的話,那也得憑本事來拿!”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賭坊派來追擊他的鐵蝴蝶了,聽得方林巖出言不遜,也不見他有什么東西,已是倏然來到了方林巖的面前!旋身出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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