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9年9月分,巴拉圭南部小城毛里西奧,平凡寂靜的小城因為大量的軍隊涌入,變得喧囂、吵鬧。
小城中央位置,一處漂亮、古典的西式建筑內,巴西共和國陸軍第九師師長兼先遣部隊指揮官熱圖里奧少將正和數名親信參謀圍坐在大理石石桌前休息。
這處房屋明顯歸屬于一戶有權勢的巴拉圭權貴,房屋豪華氣派。寬敞的庭院里有一片整潔漂亮的草坪,草坪旁綠樹成行。后院里有一眼泉水,光滑的石頭上長滿了青苔。庭院的小徑旁邊安放著一尊古樸的石頭雕像。
琉璃磚瓦屋頂,朱紅色圓柱,相映生輝。
漂亮的室內裝飾還很有一些西方哥特建筑氣息。天花板上畫著牡丹、玫瑰等風景,地板上鋪著華麗的地毯,
右邊屋子的玻璃書柜里,有著看起來不錯的衣服、鞋帽。左邊屋子的玻璃柜里,珍藏著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
房屋原本的主人在巴西軍隊剛進城的時候,便逃到了城外,或許是逃得太過匆忙,他和他的家人連家里很多珍貴的物品都沒有攜帶,
不過,換一個角度考慮,戰亂紛爭的年代,性命比財富重要,如果為了帶不走的財物,而白白犧牲的自己的性命,那就什么都沒有了。
熱圖里奧少將滿足得坐在椅子上,一邊端詳著桌子上擺滿的金銀財物,一邊笑著開口道:“真是一個幸運的家伙,在我們還沒有進入城區的時候,便帶著家人逃了出去,如果是我,我可放不下城內這么多珍貴、奢華的財物。”
“他們可能是聽到了一些巴拉圭政府編造的謠言,對共和國軍隊產生了誤會,所以才提前跑了出去。”
一名軍官坐在熱圖里奧對面,笑呵呵道。
“哈哈,不錯,巴拉圭政府故意散布丑化共和國軍隊的謠言,故意在我們和巴拉圭百姓之間制造不必要的仇恨,這一切都是巴拉圭政府的錯,共和國軍隊一點錯也沒有!”
“是的,將軍這一切都是巴拉圭政府的陰謀。”
另一個軍官盯著桌子上散發著金屬光澤的金銀財物,貪婪道:“不過,我倒是希望這樣的謠言越多越好,這樣的話,可以省去我們很多麻煩。”
“哈哈哈,加斯帕爾上校真是一個有趣的人。”
其他軍官聽完加斯帕爾的話,轟然大笑。
“加斯帕爾上校是位忠誠的共和國軍官,后方到前線的后勤物資運輸路線通行不暢,前線部隊經常得不到及時的物資供應,這時候,作為前線一萬名士兵的指揮官,我們采取一些變通的措施,為士兵們籌集糧食和其它生活物資,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當然,在這期間,我們順手分走一部分巴拉圭百姓遺棄的物品,也合情合理。”
熱圖里奧少將為他們的舉動找了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借口,然后繼續道:“羅德里格斯將軍只給我們留了兩個小時分停留、修整時間,現在是中午分,時間剛剛過去1小時35分,咱們還剩下35分鐘的休息時間。”
“不,將軍,您記錯了,從我們接到羅德里格斯將軍的電報算起,我們應該還剩1小時35分鐘的修整時間。”
一名軍官貌似鄭重的提醒道。
“是的,從接到電報開始計時,我們還有1小時35分鐘的修整時間。”
熱圖里奧少將恍然大悟道:“告訴在城內修整的士兵們,讓他們抓緊時間“休息”,1個小時后部隊集結,下午2點部隊準時出發。”
“好的,將軍。”
“奧,對了,提醒士兵們一句,在城內“購買”商品,一定要付錢,不能直接搶奪巴拉圭人的財物、糧食。”
“您真是一個仁慈的將軍。”
“您放心,我一定會把您的吩咐帶到。”……
“嗨,伙計,這枚銀幣是我先看到的,它是我的!”
“不,是我先拿到手的,誰先搶到是誰的!”
毛里西奧城內,一處商業街道旁,兩個巴西士兵因為一枚銀幣的歸屬權,爭吵了起來。
“嗨,格里特、巴薩羅穆,我找到了一件好東西,你們快來看來!”
另一個闖入一戶富人房屋內的士兵大聲喊道。
“什么好東西?是銀幣嗎?”
“不,比銀幣值錢多了,你們快過來看看!”
“我們現在就過去。”
另外一個士兵的話吸引了兩個士兵的注意意力,他們兩個很快放棄了爭吵,迅速跑到臨街的房屋內。
“瞧瞧,多么精致的銅器,真是個漂亮的大家伙!”
班克羅夫特,你說的好東西就是這個?”
“是的,就是它。”
那個名叫班克羅夫特的巴西士兵高興道:“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東西應該是15世紀的古董,它的價值最少值500英鎊,不,最少要超過2000英鎊。”
“你真的確定這個大銅器能夠值2000英鎊?”
“當然,我十分確定!”
班克羅夫特眼神中充滿了物欲,他好像忘掉了這是戰場,而只沉醉于物色值錢的東西。
“你們知道的,我在沒有參軍前,一直在古董行工作,對于古董,我研究了快將近二十年,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
“2000英鎊?真是個不敢想象的數字,班克羅夫特,我們兩個幫助你把這個銅器抬走藏起來,以后打完了仗,把銅器賣了以后,賣得錢一定要分給我們一份!”
“當然,我們是最好的兄弟,只要賣到了錢,我保證會把錢分給你們一份!”
“行,我們說定了,分錢的時候一人一份。”
另一個士兵再次重復一句,然后三人一同用力,悄悄的把擺放在房屋內的銅器,抬到了房屋后院的花園內。
“好了,就是這個地方,格里特、巴薩羅穆,我們趁著沒有人注意,趕快把銅器埋起來,晚了很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對對,我們現在就動手。”……
毛里西奧城內亂做一團。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秩序,班克羅夫特、格里特、巴薩羅穆三人將銅器藏好之后,走出房屋,
看到許多士兵在街道上大肆掠奪商品,
離他們最近的一處商鋪門口,商鋪的主人和幾個巴拉圭伙計一臉悲痛地呆立在門邊。望著商鋪內搶掠的巴西士兵,卻不敢出手阻攔。
“天呢,瞧瞧他們搶了多少好東西,砂糖、葡萄干還有香煙!”
三人中最愛貪小便宜的那個名叫巴薩羅穆的士兵眼熱道:“班克羅夫特、格里特!我們快一點過去!去晚了,店鋪里的好東西都被他們搶光了!”
“軍隊里面的黑面包太難吃了,如果能吃上砂糖和葡萄干烤制的甜點!那真是太幸福了!”
“班克羅夫特,別猶豫了,我們趕快走吧!”
另一個名叫格里特的士兵催促道。
“后方供應的食品確實太差了,我們是應該為自己準備一部分填飽肚子的食物。”
三人中,班克羅夫特隱隱有成為頭目的趨勢,他在大致考慮了三人當前的處境后,迅速答應了其他兩人的提議。
三個懷著另類心思的士兵加入了搶掠的行列,狼藉的商鋪又增加了三個不請自來的闖入者。
盲目從眾的巴西士兵就像原始社會的餓狼一樣,貪婪的掠奪著眼前看到的一切物品。
“葡萄干味道不錯,”巴薩羅穆一手往嘴里塞滿一捧葡萄干,一手搶了一盒葡萄干。
自言自語道“東方人都是壞蛋,不過他們的牛肉罐頭很好吃,這些罐頭也都裝上。”
“奶酪也很需要。香煙不拿上一點也不行。扔掉軍隊分配的黑面包,換上漢國產的餅干吧。有了砂糖,面粉一定更好吃,漢國產的精細面粉也要拿一袋,
哎呀,還有橡膠雨衣、膠底布鞋,到了下雨的時候沒這可不行。這東西少拿些,就拿兩副吧。……”
巴薩羅穆望著商鋪內品類繁多的物品,一邊用盡力氣往身上背著的包裹里面裝,一邊戀戀不舍道:“漢國產得露宿帳篷也很有用處,但是包裹里面全裝滿了,丟了真是太可惜了。”
“巴薩羅穆,我們拿的東西夠多了,露宿帳篷就留給巴拉圭人吧。”
“好吧,露宿帳篷就留給巴拉圭人吧。”……三人挑選好自己需要的東西,每人身上背著一個大包裹向外走去,剛好迎面碰到巡查的軍隊憲兵,“誰允許你們亂拿東西的?”
巴薩羅穆指著街道上一群群收獲滿滿的士兵,大大咧咧地回應道:“我是跟著他們一塊進來的,我們都是第九師第四團的士兵,我們的長官是加斯帕爾上校,是上校允許我們拿東西的。”
聽到加斯帕爾上校的名字,憲兵瞬間沒了質問的底氣,語氣變軟道:“錢付了嗎?如果沒付錢,趕快付錢,隨便多少都行。”“我們現在就去付錢!”
巴薩羅穆把剛才搶到的銀幣放回自己兜里,接著從另外一個兜里拿出一枚搶到的巴拉圭小面額硬幣,回到店鋪門口,伸手交給了一個明顯是印第安白人混血面孔的店員。
那個店員可能很生氣,又把那硬幣擲還給巴薩羅穆。
巴薩羅穆可能感到自己搶掠別人店鋪的行為不光彩,撿起那枚硬幣后,硬塞進店員的手里,然后也不管店員后續的反應,迅速跑了出來。
平凡的小城內,巴薩羅穆三人所在的連隊士兵看到背著鼓鼓包囊的他們,都像等待著圣誕老人一樣,叫好歡呼,
這邊也喊,那邊也喊,早早回來的巴西士兵們都在為他們三人的掠奪品如此之多而驚嘆。
緊跟著三人身后,巴西共和國陸軍第九師第四團七連最后六個士兵拿著滿滿的收獲品返回后,第七連隊搶到的食物已經擺滿了宿營地中間的大木桌。第七連的巴西士兵們常常因吃不上好東西而大叫其苦,這次拚命弄來了食品,但又不可能吃完,最后剩下的連運也運不走。
因此,他們趁著開拔前的時間,每個士兵死命往肚子里塞,一直吃到想吐為止,
吃葡萄干,吃果脯,吃罐頭,吃甜點、吃油炸餅,一直吃到部隊開拔,很多士兵吃飯到松了褲帶的程度才停止。
巴西陸軍第七連的士兵們志得意滿的踏上了迎接戰爭的不歸路,而在行軍路上,還不知道未來將面臨何種殘酷打擊的巴西士兵們,還互相驕傲的分享著劫掠的成就感:“這不是掠奪,是征收。是勝者之師必須進行的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