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還是老的辣,努爾哈赤不愧是建奴酋長。”看著手中搜集的情報,趙宗武臉上帶有幾分笑意:“先用瞞天過海的計謀,吸引我部,但實則卻隱瞞了他實際要攻謀的地點,如果東海鎮此前未建立完成的機制,那的確是中了這老賊的計謀!”
時光荏苒,日月如梭。
距努爾哈赤率領建奴大軍,奇襲東海鎮菱堡群防線已經過去了三天,而在這三天的時間里,建奴大軍更是數次對東海鎮菱堡群防線發動猛攻。
陳奇瑜指著眼前的戰爭沙盤,神情中帶有堅定,道:“伯爺,此戰我軍已基本摸清建奴的意圖,攻打我東海鎮核心是真,攻打我東海鎮菱堡群防線是真,但在這過程中建奴大軍麾下的勢力卻不一。”
作為一支與時俱進的軍隊,東海鎮陸軍一直都緊跟革新的腳步,或許單兵作戰能力尚不如建奴軍隊,但是論整體配合、火器列裝情況,卻遠遠的將建奴大軍甩在身后,這也使得處在不同的基礎下,但是論兩部軍隊的戰斗力卻沒有太大的差距。
“按照前線反饋回來的情況,在建奴麾下的軍隊,除了原有八旗序列,很明顯還加入了別的層次的軍隊,其中在八旗內還存在一定數量的悍勇之士!”陳奇瑜捧著手中的文書,不斷向趙宗武講述道。
聽著陳奇瑜講的話,趙宗武微瞇雙眼細細品味,嘴角揚起了幾分笑意,在他的心中基本上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在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內,東海鎮與建奴沒有發生沖突,努爾哈赤必然將注意力放在了草原部族和老都核心影響范圍圈,想明白這一點,再結合建奴在戰場上出現的新的軍隊編制,在他心中也多少就揣測到了建奴麾下的基本情況。
如果他沒有猜測錯的話,恐怕在皇太極執政期間才出現的草原八旗、漢軍八旗恐提前出現到了努爾哈赤這一時期。并且努爾哈赤還極有可能在這段時間內,俘虜、籠絡了一定數量的生番女真,并將他們編配到自己麾下。
對于生活在更為殘酷的環境下的生番女真,他們自身強悍到變態的體質,也使得他們擁有著難以想象的戰斗力。
“有意思啊!有意思!”想明白這一點后,趙宗武臉上的笑意多了起來,眼神中閃爍著戰意笑道:“棋下到這一步才算到位,真沒想到努爾哈赤這一次,還挺讓本伯刮目相看的,本伯這心中萬萬沒有想到,他居然還能搞出這么多的事情!”
東海鎮在他趙宗武的帶領下不斷變強,而隨著東海鎮逐步在遼東地區穩固下來,這勢必也造就遼東地區局勢的多變,原本這一時期建奴應該算是一家獨大,雖說也存在著諸多的勢力在這周遭,但是建奴所表現出來的強大,是誰都輕易不敢觸碰的。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隨著局勢的動蕩多變,這也使得除卻東海鎮這一勢力外,還存在著遼西明軍勢力,草原部族勢力,而伴隨著建奴快速擴張的腳步,那勢必要與草原部族勢力發生沖突,再加上有暗旗的挑撥,這也就造就了先前出現的一次次沖突。
正是因為擁有這樣的前提,才使得東海鎮當初勢力異常薄弱的時候,建奴并沒有立即將其鏟除掉的根本原因,但凡是能騰出一點時間、精力,努爾哈赤也絕不會讓東海鎮在遼東半島任意發展。
一方面東海鎮現在擁有了自保實力,但是另一方面建奴也絕不會坐以待斃,尤其是在和東海鎮軍隊爆發戰斗后,自身損失了一定的軍隊后,努爾哈赤就必然會從其他地方補充優勢兵力。
“玉鉉,把眼光放的深遠一些。”趙宗武似乎是想到了更多,順勢拿起停靠在身旁的指揮棒,棒頭環繞戰爭沙盤講道:“我們現在假設建奴并不只是有這一部,建奴的軍隊絕對不止我們所探明的那些,按照本伯對努爾哈赤的了解,他必然會在遼陽安置相當一批數量的軍隊,他這么做的含義顯而易見!”
戰爭永遠都是具有雙面性的,雖然說戰爭進攻的一方能夠不斷進攻敵軍,但這并不代表著防御的一方就不能反攻進攻的一方,這話看似說的有些拗口,但是趙宗武的戰略意圖也已基本表明!
“伯爺,您的意思是對現有發生在前端防線群的戰爭沖突,我東海鎮主力不加理會?”陳奇瑜眼神中閃爍幾分疑惑,語氣中帶有探詢道:“此次建奴大軍來犯,那必然是遣派了絕對主力前來,努爾哈赤此人做事有股子狠辣,一旦決定要做那便必須要達到目的,為此那勢必會造成他后方的絕對空虛,而被努爾哈赤有可能放在遼陽的主力軍隊,必然就是用來處置突發事件的戰略軍隊!”
“玉鉉分析的沒錯,其實在努爾哈赤沒有率部進攻我東海鎮前,本伯這心中尚還有幾分擔憂,我東海鎮軍隊其實細細品味發展的實在是太順了。”對于陳奇瑜的說法趙宗武很是認同,接著他又講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相信玉鉉你也明白這個道理,這人過得太順了,就會在未來的時間里走逆境。”
雖然說東海鎮軍隊在一次次的戰斗中,損失也是非常大的,但是對比整體來說這點損失,與東海鎮的立足之根相比,那當真是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而在整體軍隊的鍛造歷程中,如果在前期不經歷所有能夠經歷的逆境,那么這支軍隊的底蘊就會被大大降低。軍隊的底蘊大大降低,那勢必會造成軍隊的實力不穩!
“恰巧處在這關鍵節點,本伯還在思量東海鎮陸軍如何鍛造更為深厚的底蘊,努爾哈赤就領著他的大軍來犯!”雖說在進攻的這三天過程中,防線之上的東海鎮軍隊遭遇了慘烈之戰,也受到了嚴重損失,但是對比整體局勢來說,他的內心情緒還是十分喜悅的,因為站在的高度不同了,這也就使得他考慮問題的出發點也就不同了。
或許謀取到高位之后,不管是誰,在潛移默化間都會出現這樣的改變。
高處不勝寒的根本不是在于個人感觀,更為重要的卻是這個位置自身所帶來的。
“在這三天的猛攻下,雖說前線傳來了一次緊急軍情,但是在此之前更多傳來的卻是常規軍情奏報,這樣的情況也使得祖大壽、王錫斧他們能夠承受得住建奴的壓迫,人的潛力都是在逆境中不斷逼迫出來的,或許他們真的遇到了大的危機,但是如果憑借自身這么大的優勢,還不能抵擋得住這樣的危機,那么祖大壽、王錫斧他們就不配擁有現在的位置!”
想要鍛造出真正的強軍,這樣鐵與血的殘酷歷程是必須要經歷的,或許在趙宗武的心中不忍心這樣做,但是唯有經歷了鐵與血的歷程,他們才能真正的浴血重生!
聽到趙宗武講的這些,陳奇瑜心中明白自家伯爺是什么意思了,作為參謀本署的參謀長,當前的他心中很是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家伯爺講明的事情,從根上來說還是想讓東海鎮陸軍快速銳變。
“那伯爺您接下來的戰略部署是?”雖然洞察了趙宗武的鍛造強軍的想法,但是此次對戰建奴的戰略部署,陳奇瑜心中的想法還是沒有猜測到,在他看來當前的局勢并不是特別的明朗。
趙宗武的眼神中帶有深邃,目光如炬的盯著眼前的戰爭沙盤,平靜片刻后指向較遠的一處方位,語氣鏗鏘道:“寬甸諸堡!”
在他看來既然建奴想到了,如果他們選擇奇襲東海鎮本部,或許會因為戰事的慘烈,倒逼著東海鎮孤注一擲選擇魚死網破的局面,那這樣作為八旗老巢的遼陽,就會首當其沖受到非常嚴重影響,既然努爾哈赤已經想到了這樣的戰略,那趙宗武肯定不會遂其所愿!
你努爾哈赤集結大軍攻打我東海鎮本部,那好!那老子就跟你奉陪到底,老子相信自己的軍隊能夠守住菱堡群防線!
你集結的大軍就算是再多,那老子就跟你玩更深的戰略!
偷梁換柱的概念老子玩的比你好!
“站在東海鎮整體部署局面上來看,雖然說毛文龍所部隸屬于我東海鎮麾下,但這也僅僅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是受我東海鎮掌控,再加上建奴已經預料到我部可能會閃擊他的老巢,那我們就必須要玩一套更深的戰略部署。
經歷這樣的戰爭,本伯要達到的目的有兩點,一個是徹底收復失陷已久的寬甸諸堡,進一步強化東海鎮整體防御體系!
一個是徹底掌控毛文龍所部,雖然說我與毛文龍是結義兄弟,但是涉及到東海鎮核心發展,個人情意就必須要往后推遲。”
趙宗武的情感是純粹的,與毛文龍成為結義兄弟,那也是情感的一種表達,但是這并不代表他愿意放棄東海鎮的核心發展。
隨著東海鎮發展的快速進行,毛文龍所部帶來的影響固然是大,但是這也漸漸使得趙宗武擁有的實力,已經呈現大勢壓迫的局面。
怎么說呢。
按照趙宗武之前規劃的的戰略部署,尤其是外圍的戰略部署,趙宗武很大程度上要仰仗毛文龍,但是隨著現階段局勢的發展,東海鎮勢力的快速擴充,這也就使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真正受到主導地位的卻是趙宗武。
簡單點說就是現在趙宗武牛掰了,因此他想得到的更多了。
聽到這里陳奇瑜心中徹底明白了,明白自家伯爺是什么意圖了,這簡單一句話就是要徹底占據新的勢力圈,真正讓建奴在這一戰中受到嚴重損失。
更加敞亮的一點就是毛文龍擁有的絕對權勢,在這一戰后必須得到制約,必須絕對服從四本署號令,尤其是還要分化他手中的權柄。
在一方勢力中,如果一個人的權柄不受到任何制約,或許在前期不會出現什么問題,但是隨后帶來的隱患卻是巨大的。
東海鎮必須扼制這種情況出現!
“此戰命劉興祚所部調動前往,經海軍調運,與毛文龍所部匯合一處,即刻對寬甸諸堡發起進攻!拿下寬甸諸堡后,便命劉興祚所部駐守該地!”
趙宗武他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將劉興祚他們收編回來,并且讓劉興祚擔任東海鎮陸軍副指揮使,這一方面證明了劉興祚自身的實力,另一方面則證明了他對劉興祚的信任。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
到了這樣一種程度,趙宗武籌謀的就是更快的發展東海鎮外圍勢力。
“命馬世龍部移鎮秀巖城,并整合該地駐防軍,等待參謀本署下一步戰略安排!”
“命滿桂部原地待命,參謀本署未下達軍令,不得擅自行動!”
一條條軍令從趙宗武這里發出,一個更為宏大的戰略部署,就這樣浮現在陳奇瑜的眼前,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家伯爺,這絕對是要玩一出大的!!!
“還有你即刻向登萊巡撫袁可立傳報,就說東海鎮遭遇滅頂之災,建奴大軍傾盡所有來犯,戰事告急!糧草告急!軍械告急!”
雖然說東海鎮現在有能力,和建奴來掰一掰腕子,但是該有的示弱必須要體現,一味地強勢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內明廷來說就更是如此了。
山東半島的叛亂早已結束,雖然說趙宗武在這過程中謀取到了很大的利益,但是那僅僅是私底下的利益。
對于山東半島官面上的利益,他還沒有真正謀取到一絲,借助此次戰爭爆發,他要實實在在的敲一次竹杠,為東海鎮的發展添磚加瓦。
伴隨著深入大明時間的加重,趙宗武比之以前變化巨大,對于權謀擁有著很深的理解,面對嶄新的情況,他必須要徹徹底底的心狠才行!
明末風云玩的就是心機,玩的就是心跳,面對這樣的情況,就看誰更加心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