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些天的調查,在趙宗武心中多少已勾勒出大致的畫像,盡管這具體細節上可能有存疑,但大致輪廓卻已勾勒而出。
先前一直暗查的遼西私鹽案,其實細分下來應歸屬于這個私販勢力的業務范疇內,。
只要能賺銀子,恐這個私販勢力就敢提供販賣。
而對應這個私販勢力的大客戶,正是大明的心腹巨患,建州女真!
女真一族身為漁獵民族,其對冶煉、種植等帶有農耕民族色彩的產物并不精通。
而另一方面;
無論是從生活,還是從軍事來說,他們對于鐵料、鹽、布匹、糧食等必需品皆有著巨大需求。
有需求必有供給關系。
這心中明白這一點后,趙宗武幾乎不用想,首先便想到了依靠建奴起家的八大晉商。
以范家為首的八大晉商,能在短時間內翻身變富,這其中正是因為在私底下得到了許多亟待銷贓的物品!
建奴勢力為何會越發強大?
這背后和那些暗中勾結的勢力脫離不了關系,而造成這的根本原因就是銀子!
有了這一基點,再加上這些天的調查、推演,趙宗武心中多少已揣測出這個私販勢力的成員有哪些。
晉商勢力。
遼東本土勢力。
山東本土勢力。
這三者是可以斷定的存在,而這其中必然還牽扯其他勢力。
具體有誰,因為沒有詳細證據,現在趙宗武還無法做出準確的判斷出來。
其實細想一下。
明軍在短短數載時間丟掉遼東這一戰略之地,這其中固然有吏治不明,軍備松弛,戰力下降等因素。
但更重要的是在這背后有那么一批人,為了利益不惜出賣國家,進而同建奴達成交易!
在他們眼中,不存在所謂的家國情懷!
他們只認銀子。
深知這一點的趙宗武,原本想著借助王化貞之手來逐步甄別,畢竟現在的自己和那些勢力相比,簡直是大象和螞蟻的差別!
但他怎也沒想到王化貞抱著的想法和他差不多。
論誰在擁有一個值得拋出去實驗的棋子,那肯定不會平白放過這絕佳時機的。
老王啊老王!
你可真是隔壁家的老王!!!
心中對王化貞吐槽不斷,但表面趙宗武卻不能有絲毫表現,畢竟現在自己這身量還不夠王化貞揉捏的。
“巡撫大人,這許府中并未發現大批馬車。”
為確保王化貞之安危,江朝棟得知巡撫要看什么后,便先行讓身邊親衛前去查探。
可前去查探的親衛并未發現大批次馬車,除散落在院落內的十余輛馬車外,其他卻反顯得空落落的。
得知此消息后,王化貞不由眉頭緊皺起來,扭頭看向趙宗武詢問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面對王化貞的質問,趙宗武當即表示:“這絕不可能,卑職前來暗查時府內至少有不下七十余輛馬車!”
盡管不相信那小兵會在這件事上撒謊,可如果這府中馬車僅剩十余輛,那其余的馬車又能跑哪兒去?
想到這,趙宗武便快兩步越過江朝棟,先行朝第四進院落奔去!
王化貞也不敢相信這一切,費盡心思搞的事情,這到頭來卻落了個無用功,論誰這心中都不會愿意的。
心急之下王化貞也加快了步伐,這也讓在后的眾人不由加快了腳下步伐。
趙宗武雙眼微瞇的奔行,這心中多有揣測,可真當眼前這一幕被自己看到后,心中是猛地一顫!
這怎么可能!!!
原本整個院落被引滿馬車的地方,今只有十余輛馬車在此。
這絕對不可能。
即便是許府之人察覺到我潛入的蹤跡,可想在不足一個時辰的時間內,成功轉移六十余輛裝滿貨物的馬車,這并非是一件易事。
并且現在還是處于宵禁狀態。
這深夜但凡是有絲毫響動,那肯定也會引來巡夜將士的注意。
可如果說未驚動巡夜將士,那這六十余輛滿載私鹽、鐵料的馬車又能去哪兒呢?
趙宗武待在原地思考時,隨后趕來的王化貞見到了眼前這一幕,心中怒意不由是騰然而起!
“趙知事,你給本撫解釋一下,眼前這是怎么回事兒。”王化貞那面帶陰郁的神情讓人不敢直視。
但面對王化貞的質問,趙宗武好似沒聽到一般。
只見其快步從廊房間走出,再次踏上這滿是碎石的院落,未來得及清理的紛雜車轍印告訴趙宗武,原先存放于院中的馬車是在慌亂間被轉移的。
但是這院落就這么大,這又能將數量龐大的馬車轉移到何處呢?
難道說在這院中尚存有密道不成?
密道?!
想到這里,趙宗武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隨后便沖王化貞講道:“巡撫大人,快派將士對院中每一寸地方進行探查,這院中恐有密道存在!”
此言講出讓在場眾人無不懷疑,密道?您老別開玩笑了好不好。
從他們進府算起,在這府內就并未發現有哪怕一座假山,這基本也就絕了挖密道,堆土堆。
倘若這許府有大量土料從城中運輸,那官府不可能不知曉,即便是這官府內有人,如此動靜下必然是隱藏不了的。
沒了這兩點,你想挖密道這怎么可能呢?
要是這什么事情都如同想象的那么簡單就好了,畢竟你只需動腦子想一想便能得到該有的一切,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呢?!
因此在這時,在隊中的錢主簿便站出質問道:“趙知事,要是沒那么多車馬就不要對巡撫大人謊報,這許府之中存在密道,簡直是太荒唐了!”
“就是,就是,這小小許府怎會存在有密道呢?!”
“倘若真存在密道,那我廣寧上下是做什么吃的?”
“…”
若應了趙宗武所講,那錢主簿他們就多了一條失察之罪,畢竟身為廣寧的官吏,讓人平白在城中堂而皇之地挖一條密道,你說他們這算什么?
因此無論怎么樣,錢主簿他們是絕不會允許這樣的猜測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