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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超過清廷的大順諸將

  “父皇,兒臣將要統兵渡河,為老萬歲報仇了。”

  李來亨一五一十地將近來前線發生的軍事變動,全部告訴給李過。光中天子面不改色,他臉色雖然蒼白,但精神和意志完全沒有被傷病拖垮,只是由于舊傷往往重新作痛,有時會體力不支地暈過去,才只能將大順政權的全部主導權交給李來亨。

  李過背靠御創,他伸出一只手放在李來亨的頭頂上,揉了揉,說:

  “一直以來你都是獨當一面,我很放心。”

  李來亨直視著義父的眼睛說:“父皇,您不該說‘我’,該說朕了。您現在是天下唯一的正統天子,也是大順唯一的皇帝。”

  “哈哈哈。”李過咧開嘴笑了一會兒,但很快傷痛又讓他皺起了眉頭。

  李過說:“我還是朕,這其實沒有什么區別。以前先皇還在的時候,啟翁就經常說用朕自稱,才能體現出皇權的威嚴,才能顯示出天子是不同于凡人的人物。

  但是我們都知道,天子也只是凡人,崇禎皇帝的皇權難道沒有什么威嚴嗎?皇權的威嚴,無益于天下的長治久安。”

  李來亨搖頭反對:“等到將來太平以后,皇權的威嚴和天下長治久安之間,是很有關系的。”

  李過抬頭看著內宮的房頂,他的目光悠長又有穿透力,透過房頂,李過好像看到了黃河以北正在發生的一場場激烈廝殺。

  李過說:“今后的事情…今后的事情由你做。但是,來亨,你能做好嗎?”

  李來亨低下頭,他單膝跪在御床前面。左右的御醫和宮女們互相看了看,都知趣地退到門外,為天子和監國關上了大門。

  房中顯得格外安靜,懸掛在宮中的布幔連風聲都隔絕了。

  李來亨可以聽到李過的呼吸聲,光中天子的呼吸聲非常緩慢,還很無力,他的身體已經支撐不起任何重要的軍務和政務了。

  “父皇,我犯的錯誤從來都不少。但這幾年來,先帝和父皇,你們從來都未曾指摘過我的過錯。

  每一次我犯下錯誤,或者是得意忘形了,或者是自私自利了,你們都不曾指責我。先帝總是一再地偏袒我,父皇您更是一直偏私和庇護我。

  這些是過去的事情,至于以后的事情,父皇,我會好好做完我該做的事情,不會讓大順朝的歷史墜落于地。”

  李過靠在床背上,長長吐了一口氣。他的精神十分清醒,對局勢的判斷能力一直都很準確,只有體力在大幅度衰退,睡著了的時間,遠比清醒的時候要多。

  “你是監國晉王,國政大權,我都交到了你的手中。今后的事情…都要由你自己決定。治理天下,或者打江山,都是一回事情。

  先皇為人寬厚,用政恢弘,但是也失之于太寬厚。這段時間來,我醒著的時候就會想,劉備也沒有拿下過整個天下,或許收拾天下的人,需要的不僅僅是好人。

  我能做的事情已經很少了,但是來亨你要記得,先皇的確失之于寬仁。可是闖軍、大順,能夠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也正是因為先皇的寬仁。

  這一點,你今后也萬萬不要忘記。”

  李來亨點頭:“兒臣知曉的…大順的火器、弓馬、戰士,原本都沒有明朝和東虜強大,能夠走到今天這樣的一步,本來就說明天下絕不是純以角力來爭衡的。”

  李過有些疲倦地閉上眼睛說:“你就要去黃河上了嗎?”

  “是的。”

  李過最后說:“我國家興兵至今日,奔走天下過半,我與先皇,于公于私,都沒有什么愧對于人的地方。要說慚愧和遺憾,唯一的一件事情就是沒能應對好東虜,使得燕趙大地淪喪膻腥之中。”

  李來亨低語說:“不…你們做的一直都足夠多了。不該有人來苛求你們。”

  李過只是自顧自地說:“只有這一件事,讓我感到慚愧和遺憾。來亨,我相信你能夠應對好東虜來犯。但是除了這一點以外,我也希望你今后能夠無愧于心…在任何事情上,都要無愧于心。”

  李來亨心中想著的是,爭衡天下的道路上,還有抵御東虜的道路上,如果一時的慚愧和遺憾能夠造就長遠將來更好的結果,他自己能不能守住“無愧于心”的底線呢?

  …反正現在的李來亨,渾身上下寫滿的就是有愧于人…

  當然,他也并不在乎就是了。

  “兒臣明白。兒臣今后一定無愧于天下。”

  李來亨這樣答應下來,終于使得李過感到半分滿意。即便光中天子特別了解自己這位義子的為人和脾性,但是好像在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以后,他總覺得至少今后中原的百姓,很可能過上一種更好的生活。

  李過揮了揮手,門外的御醫和宮女回到了殿中,他說:“去吧,你是監國,一切大政,皆自監國出。”

  李來亨頓首點頭,他小步后退,一點一點地倒退到門外。最后又抬起頭,直視著憔悴神傷,但又不乏斗志的李過,小聲說:

  “我無愧于先皇和陛下。”

  冬日的冷風從北方的燕山吹下,掃蕩過廣袤的燕趙大地以后,穿過冰封的黃河,終于吹進開封城。這些寒風抖動以后,皇宮中高高懸掛起來的白色布幔,就像秋葉和湖水一般,泛起漣漪,一圈圈地晃動起來。

  李來亨走出內宮以后,就看到方以仁正穿著宰相的官服,等候在白色的布幔下面。

  方太師手握軍情文書,對著晉王揮了揮,聲音中帶著一點危險的壓力說:

  “殿左軍部分兵力已經渡河,劉芳亮就要到延津了。殿下也該出發了。”

  李來亨接過軍情文書,上面寫著的是清軍以主力包圍并且猛烈進攻開州的消息。由于戰事緊急,劉芳亮已經帶著殿左軍的一部分兵馬先行渡河,前往延津一帶建立前敵指揮部。

  李來亨將文書塞進懷中,他拍拍手說:

  “走。樂山,好直,你們都一同隨軍。參軍院的那些參謀官,也要隨軍同行。此戰將決定北方的歸屬,北方定后,江南不難平也。”

  方以仁捧起書冊說:“隨軍人員,兵政府和參軍院方面都已經安排妥當。名錄也都準備好了,殿下之后可以參詳一下…還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殿下以為,多爾袞選擇的決戰地點,是否就是開州?”

  李來亨沉吟說:“…我想過,多爾袞一定另有后手。但是我們總不能一直在開封觀望局勢的變化,多爾袞現在頓兵開州城下,不管他下一步是要繼續進攻開州,還是到衛輝、延津一帶和我決戰,或者沖去山西、山東甚至是潼關,我都決定選擇主動迎敵,積極應戰。”

  李來亨攥住了自己的拳頭說:“不管怎么說,我相信大順軍經過這幾年的錘煉和成長,已經變成了一支超過了滿洲八旗軍的軍隊。即便我個人的能力遜色于多爾袞,但是大順軍諸將和樂山你們這些文臣謀士的能力,一定已經超過了清廷的諸將和百官。”

  方以仁哈哈笑道:“殿下多慮,殿下或許遠遠不及皇太極的雄才偉略。但和多爾袞相比,差的或許并沒有那么多。”

  李來亨攤手道:“這話聽起來更像是挖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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