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宅之行,左毅又撲了個空。通過審問幾個留守的粗使丫鬟和使呼婆子,才知道,一大早木巒和陳氏便帶著梅如雪出門了,說是這兩日都呆在港口的船上。
顯然龍尾灣木家大院已經空了。當務之急是找到南海劍派的船。
兩次撲空,讓左毅心情大壞。無奈之下,他打算只能先撬開許直等南海劍派弟子的嘴,找到船再說。可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當他再次與被關押的木家人會面時,竟無意中從一名木家管事口中得知了南海劍派的大海船在港口停靠的位置。這時左毅心中有了新的計劃。
原來,這一切都是那陳氏打翻了醋壇子所致。
昨日,木夫人為穩妥起見,安排木巒押著梅如雪回到龍尾灣,與她兄長匯合。陳氏聽說后,說什么也要跟著來。因為她知道木巒對梅如雪垂涎以久,讓他單獨押送梅如雪,那不是讓貓兒守著鮮魚。無奈之下,木夫人只得同意,她也隨之而來。
來到龍尾灣,陳氏將木巒看得嚴密,并將梅如雪關在內宅一側的角房。今日,木巒的舅父因有貴客到來,帶著木巒匆忙趕回船上。但是陳氏當時就害怕了。因為木家大院防衛太過空虛。丈夫不在身邊,心中空落落的。所以她堅持要跟過去。也不知是何心理作祟,捎帶手的又將梅如雪帶上了船。
這就造成了左毅一再撲空。
左毅自是不知其中的種種。只是又驚又怒,還不得不壓下了心中的憤懣。冷靜思考對策。
好在有被救出的木家人幫助,及時的聯絡上了鎮外木家大隊人馬。木家護衛統領趁著夜色掩護,將一批好手派入了龍尾灣鎮。在鎮上原木家管事的指引下,將依附于南海劍派木家叛徒和南海貨棧等人一一抓獲。在不驚動南海劍派船上高手的情況下,平安地將龍尾灣鎮上的局勢又控制在了木家人的手里。
通過對南海劍派等人的審訊,左毅于知道了木炟被南海劍派囚禁的真正原因。
原來南海劍派一直與海上倭寇有著生意往來。幾年來,南海劍派與佛山陳家(也就是木巒的妻子陳氏家族)聯手向倭寇出售武器、糧食,并為倭寇銷贓。不時以南海貨棧的名義,利用木家私港出貨。不過一直出售武器和糧食數量不多,在木夫人手下人的掩護下,將木炟瞞了過去。年前,南海劍派接到了一單大生意,必須借用木家的港口出貨。幾個月來,通過隱蔽手段,終于將這筆巨大交易的貨物準備齊全。可就是那么巧,臨出貨前,被來南海貨棧找兒子的木炟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秘密。
木炟與倭寇有殺子之仇,再加上對南海劍派一直對木家勢力滲透十分不滿,終于與南海劍派何家鬧翻了。逼得何家的掌門人何辰一不作二不休,出手制住木炟,并通知木夫人出手,在府中軟禁木老夫人,提前讓木巒上位,接任木家大權。
接到兄長傳信的木夫人,只得行險發動政變。誰想木老夫人因身體中了風寒,深居簡出,給了木夫人動手的良機。在以木炟生命安全的要脅下,木老夫人不得不交出手中大權。眼看大功告成,可是偏偏府中還有左毅的存在。在逼迫木老夫人出面驅客之時,木老夫人為了木岫的安全,幾乎是哀求的態度,竟被左毅察覺出了不妥!
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左毅心中暗叫僥幸。如果不是自己的警覺,怕是自己要走得糊里胡涂。想來木老夫人、木炟、梅如雪都將性命不保。自己將是遺恨終生。
現在已經明確木炟、梅如雪都被囚禁在南海劍派的海船上,如何營救成了大問題。
思來算去,只有立即潛入船上,見機行事。如果天亮以后,船上的人發現了異常,一切都晚了。畢竟船上不止有南海劍派的人,還有殺人不眨眼的倭寇。介時木炟、梅如雪的性命不保啊。這是木家和左毅都不想看到的。
左毅當即和木家護衛統領商議,由他一個人單獨潛上船去,必竟以其他人的武功,不足以讓呂不鳴放心。
四更天了。港口停泊的幾十條海船,一片安靜。只有船頭和主桅桿上分別掛著一盞氣死風燈,隨風擺動,這便是人們所稱的漁火。幾十條海船,上百盞漁火,船上巡邏的水手手持火把不時巡動,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南海劍派的船就停泊在碼頭的最外側,也是最大的一艘。是一條兩千五百石的福船,白天可以看見船的主桅桿上有一條紅色的箭魚旗,這是南海劍派在海上的標志。
南海劍派的福船上,巡邏的人員比起其他船只更多,更密集。然而大半夜過去了,巡邏的水手也露出了幾分疲態,防線這時有些松懈了。
船尾的最外側,左毅悄悄的從舷板外一躍而過,輕輕落在甲板上。左右掃視一番,立即一個箭步躥進一處陰影處。這時兩名南海劍派弟子手持火把步伐沉重的走了過來,不時輕打著哈欠,根本沒有注意陰影處還有一個人。
左毅待二人經過,躡手躡腳地跟在二人后面,一指一個將他們點了穴道。將火把順手扔到海里,把二人拖到船尾陰影,稍稍用了些手段,便從二人口中得知木炟被關在船底的貨倉里。而梅如雪被關在那里就語焉不詳了。
左毅知道時間緊迫。只能先去將木炟救出來。
憑借過人的身手和敏銳的感覺,先后避過三拔巡邏人員一路潛行向船底貨倉尋去。
何辰此時還沒有休息。作為南海劍派掌門人,他此時的心情自是澎湃。木家的產業轉眼間就要落入掌中,今夜更是與倭人首腦談妥了這筆巨額武器交易,可以想見南海劍派在他手中將發揚光大,縱橫東南就在眼前。
今年四十有八的何辰,身材高瘦,粗手大腳,滿臉水銹,頭發花白,一身黑色粗布麻衣,看上去就是一個歷經風浪,奔波海上討生活的老水手。誰知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卻是威震一方的大派掌門。此時他手中撫弄著一塊金黃色的銅牌,銅牌正面上鑲著一枝黑色的紫荊花,栩栩如生;銅牌背面四個陽文篆字:五族一家。正是木炟身為惠州木家族長的信物。
這個才是木家真正的財富所在啊!木巒沒有這面銅牌,就得不到木氏宗親大會的承認,惠州木家就得不到整個木氏家族在官面上的庇護,內地貨源的支持。三月十六日,木家福州大會,正是木巒參會上位的時機。
自家妹子小處精明,大處糊涂;外甥木巒就是一個紈绔子弟。身為人子,囚父、弒父,這是十惡不赦的大不孝之罪,只要傳揚開去,木巒就完了。有這個把柄握在手中,他們母子就毫無退路,只能牢牢地綁在了南海劍派的大船上。
想到這里,何辰不由于得咧開嘴角,陰沉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
這時,船倉門被人輕輕的敲了三下,停頓片刻,又敲了一下。何辰立即將銅牌收好,輕聲道:“進來。”
來人正是他的長子何南。
“何事?”
“父親。今夜船上五組巡哨,丙組已有兩柱香的功夫沒有回應了。”
何辰長身而起。“按巡哨時序,丙組應在何處?”
“應在二層甲板。”
“也就是說,丙組在底層甲板往二層甲板時出了事!”
“是的。”
“鳴鑼示警。令值夜弟子立即隨我趕到底倉;派出水鬼隊,下海封鎖海面;其他弟子在二層甲板集中待命;封鎖二層、頂層甲板出入口,你親自去給高橋君解釋一下,以免貴客誤會。傳命給港口,不,港口怕是有變了。來得這么快?決不能讓人將木炟救出去。作好準備,隨時準備起航!快去吧!”何辰此時臉色越發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