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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丈夫的執著

  1801年八月初,幾個消息將還在睡夢中的大人物們驚醒。他們聚在一起,神情擔憂地討論著——

  “邊界緩沖地帶…”

  “尸套龍出現了…”

  “我們跟契克帝國的軍團打了一仗…”

  “戰爭要來了嗎…”

  “陛下會不高興的…”

  “要議和的吧…”

  同時,以謝利·拉雅再一次來到了西部大區元帥阿道夫府上。他們在書房見面,這里比上次來的時候要明亮許多。

  穿著軍裝的阿道夫坐在書桌后,抬頭看著沒什么表情的拉雅公爵,先責難道:“你沒告訴我,我派去的人會遇上契克帝國的軍團,以及,尸套龍。”

  “我們打贏了。”拉雅公爵坐在沙發椅上,他的手中拿著一封檔案袋,先把它放在了一旁,端起一杯紅茶喝了起來。

  “很多人不高興。”阿道夫從書桌后走了出來,給以謝利添上了茶水。

  “我們只需要陛下高興。”拉雅公爵又接過了新的茶水,“開疆拓土是所有君主都想做到的事情。”他又繼續補充道,“自從波耶羅宣布獨立,帝國就沒這么大的勝仗了。”

  阿道夫不可置否,他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說道:“我不知道,我這次到底是還了你的人情,還是又多欠了一份。”

  拉雅公爵笑了笑,拿起身邊那封檔案袋,遞給了阿道夫,說道:“送你一份新的軍功。”

  頭發稀疏的阿道夫抽出里面的紙張快速閱覽了一遍,嘴角翹了起來:“中德蘭區的邊防補給路線,我手底下的那些將軍一定會爭破腦袋的…那就是,又多欠一份了。”

  “行動快一點,還能拔掉幾個據點。他們那邊也不是傻子,一定會更換路線圖的。”以謝利·拉雅喝完了紅茶,站立了起來,像他這樣的大人物,總是來去匆匆。

  “但是,以謝利。”阿道夫有點不解地發問道,“既然我得到了這么多的好處,那你又得到了什么?你好像一分錢都沒賺到。”

  拉雅公爵站起身后,淡然道:

  “我收獲了孩子的成長,與妻子的欣慰。”

  阿道夫沉默著,看著以謝利走到了門口,突然高聲喊道:

  “以謝利!”

  “嗯?”

  他英俊、高貴,波浪式的漂亮金發甩動了一下,嘴唇上的兩撇胡子也突出了他的風雅。

  “以謝利,”阿道夫站了起來,沉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阿道夫往前逼近了兩步,聲音苦澀道:“你的妻子,艾比蓋爾,她…她已經去世很久了。”

  以謝利神情平靜。

  “別問。阿道夫,別問。”

  1801年,9月的一艘船。奧布斯沃德站在甲板上了望著那波瀾不驚的大海,只覺得人生大好前程便如這海洋一般,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海風吹著他緊貼額頭的幾縷劉海,愣是沒吹起來,又吹著他頭上那些翹起來的頭發,愣是沒吹下去。

  奧布斯沃德四處張望了一下,發現索拉德正伏在船舷上,盯著那深奧的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走了過去,背靠著船舷,看著重新戴上頭盔的索拉德,笑著說道:“你還活著,真好。”

  “嗯。”頭盔下的索拉德沉悶回應。

  “不高興嗎?說實在的,你到底是怎么活下來的啊?”

  “我不知道。”

  索拉德想起了那一天的那一幕——

  當他說出“再見了,貝琳達”后,那尸套龍的尖牙便立刻停了下來,頓在離他身軀只有幾厘米的位置。之后尸套龍便往后退了幾步,繞著他行走,那藏在透明鱗片下的深紅色眼睛開始打量著他,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最后尸套龍邁步離開了,它邁著纖細的步伐走向戰場,在那里吃掉了大量的尸體,吸收了新鮮的瘴氣,修復了它受傷的部位,便振翅離開了這片地方。

  “我不知道。”索拉德又重復了一遍,他感覺有些煩躁。

  “好吧,我不問了。活著就好。”

  一時無話,只有船只劃開波濤的聲音。

  奧布斯沃德又開口道:“這次回去做點什么?”

  “看看我女兒。”

  “然后呢?”

  索拉德看著臉上堆著笑意的奧布斯沃德,應答道:“搜尋關于伍德家族的信息,我要找到貝琳達。”

  “拜托,剛惹完一個桑德·希爾,你又要去惹中斯蘭區的伍德家族?”奧布斯沃德不解。

  這艘船是用來運輸物資的,甲板上都是些慵懶的水手,他們懶洋洋地躺在木板上,沐浴著黃昏時舒爽的海風與天幕那橙色的天光。

  “奧布斯沃德,你遲早會愛上一個人。”索拉德聲音平靜。

  “那我也只是為了結婚生子。”奧布斯沃德自嘲一番道,“而且,像我這種長相的人,就算愛上了別人,也得不到真愛的。”

  他又轉過身來搭在欄桿上,著重道:“金錢與權力就是我愛情的捷徑。”

  索拉德沒有反駁他,只是繼續陳述著:“那你遲早會懂得,一位丈夫奮斗一生是為了什么。”

  天上有海鳥飛過,將這句話帶進了殘陽,捎向了無邊的遠方。

  奧布斯沃德現在不懂這種感覺,所以他沒有立即回應,他望著那無垠的海面,想了想,低聲道:“我沒有父親。”

  “嗯?”索拉德轉頭看著他,等待著下文。

  “我母親在森白之城是用來服務男人的。”奧布斯沃德的面容帶著些許苦澀的微笑,他瞇著眼,看向了地平線那的夕陽,“我們住在棚屋區里,每次她接客的時候,我就會躲在簾子后面不發出任何動靜。”

  奧布斯沃德捏著欄桿,“那里沒有‘愛’。只有金錢與交易。所以,別再跟我說‘愛’呀,責任呀,追求啊。我永遠不想懂。”

  “呵呵呵呵呵。”索拉德輕笑了起來,看著奧布斯沃德的眼睛,柔聲道,“奧布斯沃德,終有一天,你會遇上愛情的。”

  “也許吧。”奧布斯沃德聳了聳肩,從衣兜里抽出一把頭梳,簡單地疏直了一下劉海,卻仍是沒有改變劉海那倔強的分叉姿態。

  他們兩人的談話就此結束了。索拉德想著去餐吧喝點東西。卻聽見有什么東西落水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只見奧布斯沃德身體僵硬地站在欄桿邊,手中的頭梳掉進了大海。

  索拉德順著奧布斯沃德那塞滿了驚駭的目光朝極遠處望去——

  在那無云的橙紅天空下,在那無垠的平靜海面上,一頭頭上長有像是牛角一般巨大尖角的大海龍從海里躍了出來,遮住了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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