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要到戶外活動,所以賽琳娜換上了一套駝色的格子外套與平整的豎裙,穿戴了手套的手整了整頭上綴著絲花的圓頂禮帽,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開門便看見仍然穿著白襯衫配藍色領巾的葉特羅在外面等待。葉特羅笑了笑,盛贊了一番賽琳娜的穿著后便領著奧爾罕與賽琳娜下樓來到了前庭。
許多的貴族攜帶他們的家眷來此度假,有些小孩很是興奮的東瞧瞧西望望,更有些“目中無人”的小子想著往還未修復的瞭望塔那里跑,美其名曰探險,不過很快被衛隊攔下來了。
葉特羅站在噴泉前,對著來賓們說道:“非常感謝各位愿意犧牲寶貴的時間來高山酒店度過一個‘無聊’的假期。
我相信,所有人都想知道,來新大陸度假到底有什么有趣的?畢竟在我們的社交場里,無非就是喝個伶仃大醉,而后找個心儀的女士跳支舞。我也相信,諸位的酒量能一晚不醉,諸位的舞技也是爐火純青。
但是,我不知道,諸位的騎術如何?”
葉特羅說完,在大家的笑意中高高揚起了他的手杖——這是從盧西奧手上拿來的。
門樓處的哨兵看見手杖后,便開始朝坡下的人揮手。在前庭的眾人只感覺腳下在震動,似乎有大批的騎兵正在往上奔騰。一些參戰過的軍方人員不禁握緊了家人的手,驚慌地高揚起手杖的葉特羅。
很快的,他們認為的騎兵出現了——那是一只只比馬匹略大一些的被稱為“藍速龍”的怪物,而一個個衛兵騎乘著他們,昂首闊步地停在了這些養尊處優的客人面前并一個個翻身下來把藍速龍空了出來。
在賓客驚訝的目光中,葉特羅走到一頭藍速龍旁,翻身上去了,藍速龍的嘴部已經穿戴上了嘴套,韁繩牽在葉特羅的手上,并配有龍鞍。葉特羅瀟灑地甩了一圈手杖——這個單手翻手杖的動作他練了很久,足以讓在場的一些女賓興奮地輕呼起來,并傳來陣陣眉目之情。他大聲吶喊道:“諸位!有人騎過怪物嗎?!”
“沒有!”
“這簡直不可思議,你是如何馴服怪物族群的?!”
“雖然偶爾會出現怪物與人類誕生了友誼的情況,但那都只是個體,而不是這么龐大的群體。”
葉特羅聽到人群中大量的疑問,笑了笑,露出自信地笑容回應道:“簡單,只要馴服它們的頭領就好了。”
這回答就跟問“如何打敗古龍——簡單,只要比它們強就好了”一樣,沒有任何實質性地內容——因為能成為怪物族群的頭領,就說明它們是最純正的怪物,不可能跟人類誕生友誼。
但是人群中的疑問已經少了下去,因為一些年輕的男子早已被葉特羅的動作感染,他們像是發現了男人最浪漫的史詩一樣飛奔向藍速龍,并在衛兵的幫助下騎乘了上去。
而這次,賽琳娜并沒有受到奧爾罕的阻攔,她在侍女的幫助下登上了藍速龍,雙腳并攏在一側,她的指尖輕輕地劃過藍速龍脖頸上的鱗片,又化為手掌緊張地觸碰了上去。葉特羅轉過頭去看她,正好瞧見賽琳娜兩邊嘴角上揚,露出了歡笑的酒窩,與潔白的牙齒。而賽琳娜也感應到了視線,轉頭看了一眼葉特羅,這時的她雖然還在笑,但是笑容變得拘謹了很多。葉特羅點頭致意了一番便不再瞧她了。
另一邊奧爾罕雖然在高傲的堅持著他的皇家風范,但是他騎乘藍速龍時那略微有些顫抖的小腿與急迫的速度暴露了他對此的激動程度。
有兩位王室成員做出表率后,剩余的貴族們也不再矜持了——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見過的怪物僅限于身上穿戴的皮制物品與餐盤里的美味佳肴,如今可以近距離觸碰新大陸獨有的怪物物種,一個個都笑容滿面地在藍速龍背上歡呼著交談著。自然也有部分對怪物有恐懼感的人騎乘上了馬匹。
葉特羅看著這一幕便覺得這群人已經對新大陸留下一個深刻印象了,他們的五感會讓他們銘記這一段騎乘怪物的經歷——而這種體驗,是舊大陸所沒有的,是貴族生活中是沒有的。
做到這一點的辦法就是葉特羅奴役了藍速龍族群的藍速龍王,讓藍速龍王給族群發號施令讓它們不要對人類產生攻擊行為,之后就像馴服馬或者野獸一樣開始馴服了其它的藍速龍,并且注射了一些少量的睡眠藥劑,確保它們不會突然發狂。
葉特羅甩了甩手杖,驅龍騎到門樓的下方對著眾人喊道:“今天!我們騎龍!”
像男人女人又找到了春天一般,他們都興奮地回應歡呼著。葉特羅驅龍從斜坡上疾馳而下,他們也都跟隨著沖了出去,一眾衛兵開始乘上馬匹跟隨在后面護航。
眾人騎著藍速龍在森林里漫游,潺潺的溪水聲飄過他們的耳廓,他們看見各色奇妙的生物在枝椏與林間竄動,斑駁的樹影灑在他們的肩上,令不少人都陶醉似的仰起了面容。森林的靜謐與騷動融為一體,人漫步其中,像被風吹蕩著前進,樹海的波濤輕推著每一個人,將歡聲笑語也播撒了出去。
三三兩兩的群體從大部隊中分割出去,開始尋找屬于他們的冒險,對此葉特羅并不擔心,因為經過一年獵人的探尋,邊際森林沒有被兩座高山夾住的地帶已經完全被摸透,這里最強的怪物黑蝕龍也與葉特羅建立了平等友好的合作關系,所以只要不進入山谷地帶的森林,就不會出現其它問題了。而現在游覽的區域離山谷口可是差了好大一截。
葉特羅一路把他們帶到了邊際湖旁,并準備在這里舉辦一場下午茶。青翠的湖畔草甸上已經擺放好了桌椅與自助用餐的棚區,年紀大的人選擇下龍歇息一番,而年紀輕輕的那些孩童與青年仍舊騎著藍速龍開始繞湖競賽了。
湖畔的風光就像兒時的搖籃一樣讓人想躺在草甸上安然入睡,葉特羅和奧爾罕還有賽琳娜坐在一桌,雖然他始終與兩人聊著天,可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騎著藍速龍的年輕人身上,眼見那些人跑到了大概的地點,葉特羅便在意識中聯系帝王行燈,讓它幫個小忙——只見一只小行燈魚突然從湖里越了出來,直接撞在了正在踱步的藍速龍身上,將它身上的小貴族撞了下來,人群頓時發出嘈雜的驚呼聲,有從軍經歷的人很快地就擋在了眾人面前,緊張地望著這頭從湖里竄出來的丑陋的大嘴怪魚。
“別緊張!”葉特羅站起身來喊道,“不危險!”
小行燈魚只不過是一星級的怪物,除了會發射可憐的水彈與撕咬外也沒什么特別的攻擊招式,而且它的體型也不過半個成年人大小,但是它步步緊逼那個被它撞下來的小貴族時,在場的所有人還都是緊張得不得了。
這只竄出來的行燈魚是葉特羅跟帝王行燈約定好的“表演者”,按帝王行燈的說法,如果岸上沒有火光的話,這些小東西只會攻擊一下便重新縮回水里去。所以它現在步步緊逼的樣子只不過是生物在面對新鮮事物時的探頭探腦而已,如果沒有受到攻擊或者刺激的話,它很快就回翻回水里了。但是葉特羅可不會讓它走。
只見葉特羅從衛兵身上抽出了一把細劍,并接過早已準備好的小火把,跑到了小行燈魚那。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葉特羅的動作——只見他拿著火把的左手在行燈魚面前晃了晃,那小魚的注意力便全部被火把吸引住了,當葉特羅將火把丟出去后,小行燈魚便張開了大嘴,直接撲了出去要將火把吞噬掉,而葉特羅就趁此機會,踏步上前,一劍刺入了行燈魚的腦袋,將其斃命了——對此,葉特羅沒什么憐憫,因為他知道小行燈魚是沒什么智慧的生物,它在“乖”的時候可能喜歡吃火,它在兇的時候也喜歡吃人,
來客們都沒見過這種生物,一開始被它的丑陋外貌與突兀出現給嚇到,如今看到這種生物這么好解決,那因驚嚇而皺起的眉頭都舒展了開來,反而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
正在這時,又有許多的小行燈魚躍上岸來,它們長著大嘴,示威性的吼叫著,葉特羅為的就是要給眾人創造在自然中刺激的體驗,于是他解釋道:“這種怪物喜歡火,所以我們只需要拿著火把吸引它們的注意力,另一只手解決它們就好。但是切記,火把一定要丟出去,不然它們會撲到你的手上。”
年輕人總是容易做出表率,他們迫不及待地從衛兵身上取過武器和火把,加入到殺怪的體驗中。為了不防止出現意外,一大隊訓練有素的弩手和獵人丹尼爾就在旁邊看著,以防止某些人因為過于緊張而抓著火把不放。
因為奧爾罕自己也躍躍欲試,所以賽琳娜沒有遭到阻擾。她在宮廷內學習過劍術,一直沒有戰斗過,如今可以肆無忌憚的“實戰”,便已經像個玩瘋了的小女孩在誅殺了行燈魚后開朗地大笑著。也有些人喜歡拿著劍在異性面前耍帥而像個跳舞的演員一樣左揮揮右砍砍,還時不時地轉兩個他們認為很帥氣的劍圈,結果就是沒丟出手上的火把而遭到行燈魚的貼身撲咬——一只弩箭急速射來結果了行燈魚的性命,但是那滑膩的龐大的身軀依著慣性而撞在那些小年輕身上時,也惹起了周圍許多人的嘲笑。
但最讓葉特羅注意的卻是奧爾罕這個人,他拿著劍刺殺行燈魚的樣子像是在發泄什么一樣——殺戮最能解放一個人的欲望,奧爾罕潔白的臉龐上已經沾滿了行燈魚的鮮血,他也有笑容,卻是獰笑的模樣——這種笑是克制的,也是瘋狂的,他一開始還只是一劍斃命后便不再鞭尸,但是到了后來,他更換了一柄斧頭,并朝著已經死去的行燈魚尸體瘋狂砍剁,越砍越兇,到了最后,他已經舍棄了火把的幫助,直接與行燈魚絞殺在了一起,任由敵人的鮮血濺在華服上。
等大家都體驗得差不多,傷的傷,帥的帥,出丑的出丑后,葉特羅即時的安排了幾只巨型行燈魚出來露了露頭,便瞬間把那些殺得忘乎所以,自認天下無敵的人的腦袋清醒了一番,讓他們明白自然中是有更恐怖的怪物存在的。
隨著黃昏來臨,所有人又都騎乘藍速龍踏上了返回酒店的道路。每個人筋疲力盡,卻又擁有充實的感覺,奧爾罕此時驅龍行在了領頭的葉特羅旁邊,落日的余暉已經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了。
“你做到了,葉特羅,貴族們會喜歡這里的。”奧爾罕率先開口。
葉特羅回了個微笑:“為此我可是付出了大量心血。我也看見殿下你玩得很開心…所以,殿下有什么感覺嗎?也許能為我的服務提供一些指導。”
奧爾罕也笑了笑,他的微卷的金長發披在耳鬢邊,那白色的皮膚與透著紅潤的臉龐讓他看上去真的像是個鄰家的男孩——他的長相與他的氣質不符,就像葉特羅的長相與他的年齡不符一樣。奧爾罕說道:“我以前也經常去野外的,但是就像是在家后院的泳池里戲水一樣,雖然在游,但總覺得少了‘水’最珍貴的東西。而現在,我明白了,那就是‘純粹’,永遠都是‘純粹的’才是最好的。現在的體驗,就像在海里,在大洋的中心,島嶼在你的左手邊,風暴在你的右手邊,你的腳下是環伺的鯊魚,你的雙手正拿著捕鯊的工具…身邊充滿了危險,卻又充滿了安全感。”
“非常深刻的感悟,感謝殿下的分享。”葉特羅真誠地回應了一番。
只聽奧爾罕繼續說道:“葉特羅,最主要的是,你更加堅定了我的一個信念——作為一個王室貴族,原來我們的生活不應該只有游戲跟高潮,我們也要有刺激,跟活著的部分。”他轉過頭來,仍然擺著青春男孩的微笑,開口道,“作為王子,我會很想追求這種‘活著的’的感覺。”
說完,他便獨自騎乘到了一旁,留葉特羅看著他的背景。葉特羅覺得奧爾罕是個充滿矛盾的人,明明表現得很溫和,可是獵殺怪物的時候卻十分兇狠,明明表現得很在乎妹妹安全的樣子,但是他自己玩起來后也不會管賽琳娜如何。在原葉特羅的記憶里,奧爾罕欺負他的時候,就是一個喜歡跟隨在他兄弟后面,偷偷踹上兩腳的人。
也許他的王室人生就是在真實與虛假之間徘徊著的。
這樣的人會喜歡什么樣的禮物呢?怎樣做才能讓他幫忙釋放查爾斯那個人呢?葉特羅苦苦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