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大陸的登陸點顯然是一個不會下雪的地區,以至于這里的十二月除了刺骨的寒風外,便沒什么美麗的風景可以觀賞了。但是偶爾望一下藍天,從那碧空萬里的天際下投射而來的陽光會讓人感覺在天堂一般舒爽,所以高山酒店有許多的客人都走出了人工的暖房而來到自然的暖爐下來感受十二月獨有的魅力。
根據船隊勘測的水域地圖,葉特羅在海岸邊開辟了一處安全的日光浴場,其實就是畫了個地區出來,讓人支起了幾個帳篷,販賣一些優質的酒飲與戲水所需的玩具。這處浴場就在碼頭不遠處,因為海岸線足夠長,不用擔心船只進港會壓到人。
日光浴場雖然簡易,但是極大的滿足了獵人們的社交需求,他們或她們可以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在陽光下盡情展示傲人的身材與超強的體質了。
葉特羅戴著他自己編的花草項圈斜靠在棕櫚樹下,打開了一封從公爵那里發來的信件:
“阿道夫元帥的兒子盧西奧·阿道夫已經搭乘十一月份的運囚船前往新大陸,表面上是說代表軍方視察一下我們的交易內容,但他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他的父親也樂得把他扔得遠遠的。你需多多注意他的行為,一切小心。”
算了下時間,按照靈能戰列艦的速度,從舊大陸來新大陸只需要二十到三十天而已,抵達新大陸的化估計也就是這幾天左右了。
“花花公子啊?”葉特羅陷入了沉思,自己的酒店根本不會有技師服務,現在也沒賭場,一個紈绔來這干嘛?看風景?吃海鮮?還是勾引這些青春靚麗的獵人妹子?不符合邏輯啊,明明在舊大陸那些繁華城市中的女人才更有魅力 葉特羅在樹下呆呆地思考著,只見天際間慢慢地冒出了一個小黑點,那黑點滑動在海平線上,越變越大。于是他站起身來,開始往碼頭那走去,沒幾個小時的功夫,一艘大型的靈能戰列艦就映入了人們的眼簾,在引航員的指引下它穩當當地駛入了港口的泊位。
舷梯拉下,一個戴著高禮帽的瘦削男子大跨一步邁出了右腿,雖然他身高與葉特羅相仿,大概一米八的樣子,但是他的腿長顯然要比葉特羅養眼許多,也就是說,這是一雙大長腿,當它堅實有力地踏在新大陸的土地上時,就會襯托的它的主人英俊瀟灑。
盧西奧·阿道夫熟練地甩了甩他的手杖,在空中劃了幾個漂亮的圈后穩當當地落在那雙極其昂貴的恐暴龍皮鞋旁。他那內含著棕色瞳孔的桃花眼在四周的風景里轉悠了一圈,最終定格在葉特羅的身上,隨即以極其浮夸的聲音喊道:“葉特羅!我親愛的葉子!好久不見!”
盧西奧·阿道夫,葉特羅兒時的玩伴,貴族敗類的代表,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但是,他總能在某些地方給人相當精明的錯覺,說是錯覺,那是因為原葉特羅一直不能把精明與盧西奧的丑惡嘴臉結合在一起。
“哇噢!小鹿!歡迎來到新大陸!”葉特羅以浮夸敬浮夸,“我想死你了!為什么你現在才來?!”
兩人都張開懷抱大步向前,熱情洋溢地緊摟在一起,死命拍對方的背。隨后盧西奧終于受不了地咳咳幾聲,奮力擠開了。
他撩了撩在臉頰兩側的卷發,拄著雄獅頭手杖道:“原諒我,葉子,舊大陸到底是舊大陸,舊的繁華仍是最美的繁華。”
“但是我記得的你是喜新厭舊的。”
“噢,傷了我的心了,葉子——來到這新大陸的原因就是因為這里有我的老朋友啊——葉特羅,我的舊朋友。”
盧西奧又輕輕地擁抱了下葉特羅,葉特羅回應道:“所以你來新大陸就是為了見我的?”
“當然了!不然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一船的人會不會出事?”
“那你見過了,可以走了,改天我叫畫師寄幅我的肖像畫給你——來人啊!恭送盧西奧少校回國!”
葉特羅對著盧西奧伸手做了“請”,只是盧西奧傲嬌地“哼”了一聲,甩著手杖從葉特羅身邊經過了。葉特羅此時看見舷梯上又步行而下兩位披著黑色斗篷的女子,兩人皆戴著黑色的輕紗遮住了一半的面容,從那寬大的袍子外也看不出身材怎樣,唯一露出的眼睛與眉宇能看出她們英氣不凡,她們一路無聲,徑直走到了盧西奧身邊,盧西奧沒有摟她們,只是面對葉特羅疑惑的目光,笑嘻嘻道:“你知道的,我喜歡遮得嚴實的。”
“盧西奧。”葉特羅走到了盧西奧的旁邊,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囑咐道,“等會入住酒店的時,記得登記你女伴的名字與身份證明。”他頓了頓,面對盧西奧有些假笑的面容,又開玩笑地補充了一句:“不然我會讓她們入住我的居所哦。”
“沒問題啊。”盧西奧指了指身邊的兩個黑袍女人,說道,“你喜歡哪個?”
葉特羅笑了笑,在前邊引路走出了碼頭。身后囚犯人潮滾滾,在夢之的幫助下再一次完成了分配。
中型的廂式馬車裝載著葉特羅與盧西奧等貴賓前往高山酒店,他們一路有說有笑,無非是一些兒時的趣事,又或者驚訝于古堡變化成酒店這等奇思妙想,再不然就歌頌一番初代拉雅公爵的事跡,總之,絲毫沒有扯到盧西奧前來的真正的目的,無論葉特羅怎么追問,盧西奧總是回答:“偶爾也要換個地方談情說愛。”
路上的許多風光都沒有讓盧西奧真情實意地嘖嘖稱奇,唯有在他們一行人進入酒店大堂后,葉特羅才明顯感覺到盧西奧以及他的女伴呼吸都沉重了幾分,這是一種細微的心理變化,若非葉特羅與盧西奧挨得足夠近,又帶有十足的戒意觀察,還真會漏掉這一寶貴的訊息。
接下來把盧西奧一行人登記入住黃昏三號套房后,葉特羅也返回了自己的中央三號套房。五層樓的十五間套房,面向太陽升起的一方是黎明系列,面朝大門與大海的是中央系列,欣賞日落的是黃昏系列,按順時針排列“1-5”。所以葉特羅沒幾步就走了自己的房門口,戈蘭登已經在此等候了。
進入中央三號套房后,戈蘭登將前臺登記的信息念了一遍:
“盧西奧·阿道夫,二十三歲,籍貫地寫著‘世界各地’,生日與父母都寫著‘你懂得’;那兩個女人分別叫‘一號’和‘二號’,其它信息全都不填。顯然盧西奧先生很有個性。”
“沒事,帝國的身份信息制度本來就難以推廣,也不期望哪個壞人入住酒店還會寫真名。戈蘭登,這件事我們兩都要盯緊一點了,據我父親的意思,盧西奧來新大陸是他自己的打算,不代表軍方立場,如果他來觀光就好好陪他。如果他有小心思…你看情況安排一批暗哨,盯著我放在大堂的‘拉雅之柱’,盧西奧這一路來只對它感興趣。”
“好的,葉特羅少爺,我會讓盧西奧先生滿意酒店所有的服務的。另外,葉特羅少爺,我認為既然是盧西奧親自帶著這批運囚船來,那些囚犯中可能也會有他的人。”
“不礙事,既然我們開門做生意,就免不了被安插一些‘有心人’。嗯…道兒那邊的研究怎么樣了?”
戈蘭登翻了翻自己的記事本,回答道:“關于黑蝕龍鱗粉的研究,道兒小姐來找過你了,但是你那個時候好像在海灘邊編草圈。”
葉特羅看了眼還掛在自己脖子上草圈,尷尬地笑了笑:“好吧,我還是親自去找她吧。”
待戈蘭登出了房門后,葉特羅把自己的草圈摘了下來,拿在手里看了好幾眼,拔掉了幾根扎人的刺,然后朝夢之說道:“今天看見海灘上的客人玩的很開心,所以心血來潮地編了一個,你要不,戴一下試試?”
立在房間一角,那梳妝臺左,衣帽架旁的夢之穿著卡其色的獵裝,用意識回答道:“夏威夷的風格?”
“你知道?!”
“你的記憶告訴我,夏威夷風格應該做成花圈的。”
“呃,做不出來。草圈就簡單了——拔一堆草,捆成一團,然后就擰啊擰。”
夢之動了,她從角落里走了出來,接過葉特羅遞來的草圈,有些僵硬地戴在了脖子上,片刻后,夢之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很不自然地在葉特羅面前緩緩轉了個圈。然后又面無表情地看著葉特羅。
“呃,十分好看。”葉特羅看著自己的作品搭在那么明艷的一個人脖頸上,一股挫敗感油然而生,于是他馬上跟了一句,“我下次還是找專業的珠寶匠給你打造一條吧…”
夢之沒有回答什么,她只是默默地退回了角落里,在那呆呆地站著。
葉特羅沒有辦法一直陪夢之說話,但是他深知沒有同類交流是一件多么要命的事情——在地球上那些大城市中,許許多多離家的年輕人為了在異鄉找個可以說話的人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呢?他現在只想讓夢之開心點,好像這樣,自己也就能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