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年6月,一艘嶄新的遠洋帆船駛進了新大陸的港灣。
原本就在港灣內的一艘殘破的遠洋帆船上,船長史蒂文熱情歡呼著,他們是送葉特羅·拉雅來的,可惜船隊誤入了海龍的領地受到攻擊而沉沒了一艘,他們這一艘也千瘡百孔,勉強靠港后,這幾個月來一直在組織船員修復大船與港口,并乘坐木筏去探尋周圍的水路。
今天,他們終于見到了外界派來的新船只,激動地流下了淚水。他趕忙派船員去接引新船入港,早已被葉特羅知會過的他,知道這艘船上承載的全是獵人。
他也知道了拉雅家族將會對獵人公會進行為期一年的免費航運,這可真讓他咋舌。要知道,遠洋航行不是河道間的駁運,一個遠洋航次的成本足以抵上一座小城一年的賦稅了,更何況,新大陸現在并沒有什么值錢的資源可以帶回舊大陸,也就是說,每一次航行都是在虧本,巨虧的虧本。
按之后每兩個月一個航次的成本計算,葉特羅少爺在短短的一年來就要敗光了小半個公爵領一年的稅收呀。再加上這次出征新大陸的損失與成本,史蒂文除了感慨一聲東家財大氣粗外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史蒂文!怎么樣?你可是本世紀航海到新大陸的第一人呀!”
新來的遠洋帆船名喚“塞爾維亞號”,名稱取自希伯來帝國一座重要的港口城市。船長自稱老麥,沒人記得他原本的名字了。
“老麥,我們損失慘重。看見我這‘休達號’了嗎,我們被海龍襲擊了,還好是側面扎了個孔,不然撐不到新大陸。”史蒂文的語氣低落。
兩位船長是多年的好友了,老麥拍了拍史蒂文的肩膀,安慰道:“是的,我都聽說了,愿大海將逝者送去他們理想的神國。打起點精神,我帶來了物資,完全可以將你的船修好,而且,這次呀,副管家也來了。”
“什么?他可是管理整個公爵領的二把手,派來新大陸?”
“有什么內幕我就不知道了,做好我們自己的活吧。”
兩人不再言語,專心引導人群的流動與貨物的搬運。
戈蘭登·拉雅,拉雅公爵的副管家,已到中年,得體的西裝一絲不茍,因為當過兵的緣故,他的體型也顯得修長有力。將紳士帽取下后,露出了淡金色的中分背頭,發際線較高,頭發較短,因此也就不顯得浮夸,反而干練了許多。
他此時走出了港口的行道,抬頭便望見一輪明亮的太陽,那熠熠生輝下,一座偉大的城堡在遠方的晨霧間若隱若現,四面是開闊的平原,唯有高山堡像一顆珍珠嵌入了翡翠——在新大陸這片神秘的土地上,為遠行而來的眾人指引前進的方向。
所有來到新大陸的人,目前只有一條道路通往高山堡——乘坐馬車筆直地穿過一片平原,然后步入一片樹林,在林間的道路上晃蕩一段時間,便能看見一段北向的斜坡直愣愣地迎接著眾人的到來。
最讓人在意的是,就在斜坡的一旁,竟然插上一塊大型路牌,上面寫著——“高山酒店”四個字,戈蘭登在路牌旁駐足許久,不知內心在翻江倒海什么,他又戴上了紳士帽,一言不發地朝斜坡上走去。送他們來的馬車已經開始返程了。
走上這段長長的斜坡,那佇立了兩百年的門樓率先出現在眾人眼前,高三層,有著鮮明的巴洛特風格,目前是守衛隊居住的地方。門樓的兩側是環繞了整個高山邊緣的城墻,但城墻斑駁,多有破損,顯然暫未修復。
戈蘭登穿過門樓中間那拉起的鐵閘,便來到了高山堡的前庭,一條紅地毯筆直地鋪往前面那高聳的大廳入口,兩邊安置了一些石燈,石燈內放置的是熒光蟲,能發出微弱溫馨的暖光。但真正令戈蘭登在這條路上停步觀望的是——兩旁那一個又一個的大型木籠子,籠子里關押著各色鮮活的怪物。
雖然戈蘭登認為,這些木籠子擺在這里,完全是為了掩蓋,因為前庭太大,而顯得空曠的破敗感,但是它們的存在確實容易引人注目,也讓人對接下來會見到什么事物感到期待。按照戈蘭登的經驗,占地如此寬廣的前庭,原本是用來做花園、涼亭之類的地方,而現在,那些沒有被籠子占據的區域只有青石板了。
順著紅毯的方向走,戈蘭登終于穿過了那扇趕制出來的精雕木門,它很明顯是新制的產品,但是很奇怪,它的整體設計卻能夠融入進古堡的韻味中——羅素大師的設計。戈蘭登直接就猜到了。
穿過木門后,戈蘭登便聽到清脆悅耳的歡迎聲:“歡迎來到高山酒店!這邊請!”
“禮賓員?”戈蘭登心想,這是波耶羅帝國那邊常見的做法,在每個服務場所內都喜歡派上年輕靚麗的女士來拉近客人與服務方的距離。
戈蘭登不是很喜歡這種做法,他更喜歡一些真正有涵養、訓練規范的仆從站在門口迎接客人,而不是鶯鶯燕燕。但是戈蘭登很快就放棄了“不喜歡”,因為,他發現這些接待員的行為舉止都很有貴族仆從的氣息,每一句話的語速和聲調,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給人得體的感覺。
禮賓員將戈蘭登領到了登記入住的前臺,后者對前者報以感謝的微笑,是一個紳士應該有的舉動。前臺的接待則禮貌地詢問他的名字,并請他出示證件。只是當接待員知道來訪的是“戈蘭登·拉雅”時,驚呼了一聲,趕忙抱歉地說道:“很抱歉,先生,我們并不知道您的到訪,請允許我向經理轉達這個消息。”
“不用,你做的很好,只是我現在很疲憊了,先給我一個房間,讓我休息一下吧。”戈蘭登微微一下,他的臉龐還殘留著年輕時的帥氣,并且他的禮儀總能讓人感覺如沐春風,前臺的接待在他面前有些手忙腳亂,不過也很快辦理好了入住手續。
“小姐,你還未向我討要房費呢。”
“啊,因為先生您是拉雅家族的人,所以,理應是不需要房費的。”
“理應?”戈蘭登從西裝內抽出錢包,說道,“還是把我當做一個客人看待吧。”
“嗯…”接待員有些不知所措,“先生您的房間是五樓的1號黃昏套房,房價是一千元一晚。當然,先生,我們可以以優惠的價格給您。”元,是指希伯來金元,為應對貿易的繁榮而開發出來的紙質貨幣。
“不用了,住在一座極美的古堡里,這個價錢很合理。”戈蘭登從錢包里抽出了大面額的紙幣,上面印著的喬治·希伯來·溫莎的頭像。
隨后,他便在禮賓員的指引下,從接待處的旁邊,那精美的樓梯登了上去,樓梯展至二樓后,又從左右兩側分開,再分別呈螺旋式階梯向更高的樓層伸去。
而兩側樓梯中間空出來的地方是一面巨大的墻壁——上面繪有初代拉雅公爵的畫像,占據了整整四層樓的高度。戈蘭登望著這副驚人的墻繪,右拳錘了捶左胸,以示對初代公爵的敬意。
整個酒店——也就是高山堡的大廳懸掛滿了熒光蟲燈,暖色的燈光給人安全的感覺,而戈蘭登順著階梯一路向上,還能聞到清怡的香氣。他知道這是曇花獸的獸脂做成的蠟燭,這種蠟燭發出的光芒十分敞亮,它們懸掛在每根柱子上,讓酒店不顯得陰暗,又能清香宜人——除了貴,沒別的毛病。
他觀察著一切,終于來到了五樓的5號黃昏套房。所有的房間都是圍繞在走廊旁的,人站在一樓,可以直接望到那副關于初代拉雅公爵圓頂繪畫,也就是說,一樓到五樓并沒有遮擋物或樓層隔板,整個酒店就顯得寬敞明亮大氣。
之所以有這樣的布局,是因為原本的高山堡大廳就存在二樓與三樓,每樓都有回廊,而回廊旁就是房間,每層都有十五個房間,房間的建筑面積大,設施豪華。人們可以靠在回廊上欣賞底下宴會的場景,當然,最重要的是——上層社會嘛,男男女女在宴會過程中或者結束后想要一個房間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羅素大師就在大廳的原有架構上增添了兩個樓層,并依據城堡原有的采光布局設置了新的房間——二層與三層的房間進行隔斷,每層都整理出了三十間屋子,三層四層也是三十間,只有第五層仿照了高山堡原有的房間布局整理出十五間套房。
戈蘭登推開套房的兩扇門,進入了屋內,給了小費于領他上來的禮賓。他對周圍的布置環視一圈,沒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徑直走向這套房的落地窗前——窗外的景色靜謐如童話,照射過去的陽光讓一切事物都拖出了一條安恬的駁影,他能看見平原上成群的食草動物以及更遠一點的大河與山脈。
“風景很好。”戈蘭登心中只有這個想法。
“誰能告訴我,它們的巢穴在哪?”在高山堡后方的大湖附近的一個密林內,葉特羅發出了疑問。
在他身邊,環繞著西斯與一眾衛隊,但沒有人能夠解答。他們靜默地環視著地上躺著的一具怪物尸體,那是一只長了腳蹼的大魚,它的額頭上有一根發光的肉狀突出,這已經是兩個月來,葉特羅碰到的第四起事件。
來自初代拉雅公爵的的傳記描述,讓所有人都對這種怪物誕生了一層無形的恐懼。葉特羅陰沉著臉,沉聲命令道:
“告訴來到的獵人們,殺死怪物者,賞。找到怪物巢穴者,大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