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柒來找白夜明討論之后要怎么做,什么時候白夜明可以兌現他的承諾去清算公會的高層們。
白夜明并沒有給出一個具體的承諾。他只是讓龍柒稍安勿躁,說是等到水域近期的生態變化逐漸恢復正常之后,就去找公會的晦氣。
龍柒想了想之后,平復了情緒也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畢竟現在水災正兇,確實也不是一個適合前往公會總部的時候。然后又坐了一會,她就起身離開了了。
最近人心惶惶的,即便是在這處堪稱是避世桃源的地方也同樣如此,大家都想在亂局之中找一些心靈上的安穩。
白夜明記得這段日子里龍柒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問自己這個問題了 在冰川一戰之后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有余,隨著新生水御跟著白夜明來到了龍柒所在的大后方,它對于自己的地盤就只有一部分的控制能力了,這就導致了之前說的人心惶惶。
因為小水御始終沒有修復這片水域在北方邊線上,那被龍柒派去的小分隊炸的支離破碎的巨大水壁。
幾十米高的水壁此前就像是大壩一樣,攔住了無盡的水量。而今大壩破碎,泄洪就開始變得一潰而不可收拾。
而幾十米水位差的無論是對被沖擊的水沒林遺址,還是對水流的上游源頭,都會造成巨大的生態災難。
被沖擊的土地成為了澤國,甚至永久地被改變了地貌。但是水源地也沒有好到那里去,水土流失先不說,就其他所帶來的種種連鎖反應就已經讓人覺得可以謂之為天災了。
白夜明曾經想過,要不就還是讓小水御及時去修復水壁,保持原本的水位,這樣一來就可以制止住此時的災情,自己心里會好受一些。
但是無論是本來就面厚心黑的因度,還是一向很善良的佳玉都反對白夜明的這種行為。甚至就連此時仍然跟在白夜明邊上,然后在他的腦海里開始打麻將的四象們,也都沒有一個同意那種天真的想法的。
他們的理由也都很有說服力。就算是水域的洪流折騰的再厲害,對人類生產生活的影響不過就也是會沖毀碼頭,拖沉船只。只要不出海,依靠余糧堅持的話,實際上民眾們是無虞性命安全的。
但是水災對白夜明的計劃,是具有著重要的戰略意義的。在拯救水災的同時,在戰略上實際是在跟自己找不痛快,這完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行為。
如果白夜明制止了水災,對于之后的事態發展,意義就會完全不同了。
一旦絕大部分的島嶼基礎設施被破壞,公會認定重建所有的系統和島嶼所需要耗費的金額以及工程量過于巨大,以及民眾對災難之后的生活狀態感到不滿,白夜明的遷徙計劃就會更加容易被接受,在公眾情緒上就不會有更多的抵抗。
雖然這么說很殘忍,但是這確實就是事實。
但是一旦白夜明讓小水御停下來這一切,固然是可以救下一些會因為之后的意外而死亡的民眾。
但是相應的,民眾們會覺得自己的平淡生活沒有受到過影響。就算是公會的高層會受到被現在由白夜明操縱寄生蟲的脅迫,但是民眾們很可能會忤逆高層的意志,不接受舉家搬遷這種事情的。
到時候在因此產生什么沖突,所要流血犧牲的數目就要肯定比僅僅是因為水流造成的意外所失去的要多得多。
同時也不會有任何人,會因為沒有發生的災難,而對制止這一切的白夜明感恩戴德。
白夜明雖然善良,但是同樣不是迂腐之輩。兩權相較取其輕,自然是不會在這個關鍵的決策上做出婦人之仁的決定。
當然,白夜明也考慮過讓此地的普通人繼續他們正常的生活,而他只是把能參與到戰斗的獵人們都帶走。但是后來一想,白夜明就知道這樣也是不行的。
湖中除了人類以外,龍獸們,尤其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大型龍獸們,同樣是整個生態環境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人類長久以來在自然界之中生存之道,就是利用獵人去保護更多的人。用一部分獵人的犧牲,去換來更多獵人的成長時間。沒有獵人,人類文明是無法應對這個殘酷的自然環境的。
所以白夜明要是只把獵人帶走,就相當于讓這里的普通人自生自滅。確切地說,是坐等滅亡。所以白夜明沒有辦法,他必須要想個方案把所有的人都打包帶走。
知道窗戶中龍柒離開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拐角,白夜明卻始終沒有收回視線。剛才一直在保持沉默的佳玉有些擔憂的問道:“夜明?還好吧?你是不是剛才又在想著回家的事了?”
“是的。我剛才在想,龍柒她難道出來一百年,就不想回家么?我要把這里那么多的平民帶走,他們日后難道不會想家嗎?
良有以也,豈徒然哉?”
白夜明突然嘟囔了一句誰都沒聽懂的話,就連他的系統都沒聽懂這沒頭沒尾的八個字到底是想說什么。
當天晚上,白夜明做了一個噩夢。
他夢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宏偉的建筑物前,那建筑物有熔山龍一般高大,有浮嶽龍一般寬闊,渾身通白。白夜明覺得自己很熟悉這個建筑,但是他就是怎么都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么眼熟?
就在這時,白夜明的身上突然傳來的震動的感覺。他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半天,終于找到了那個讓他感受到振動的來源。
手機。
白夜明見到它的時候就認出來了它。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來電:媽媽。
白夜明下意識地按鍵接通了電話。
“喂,夜明啊,你什么時候會到家啊?用媽媽去機場接你么?”
“不用了,我自己做地鐵回去就好。”白夜明發現從自己的嗓子中傳來了不由自己控制的聲音。
這個聲音勾起了白夜明的記憶,讓他意識到這是自己在地球身軀的那局身軀所具有的音色,這同時也讓白夜明明白了,自己現在是在做夢,而夢見的場景,則正是在過去生活過的地球。
白夜明只聽見自己繼續說道:“我大概7:00上飛機,9:30就可以到首都機場了,等回到家的時候差不多12點左右吧。雖然趕不上末班地鐵,但是我可以先坐到西局,然后開始打車。”
“那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千萬不要誤了飛機的時間。”
在掛斷通話之后,白夜明抬頭望了望,努力從記憶中思索自己現在到底身處在什么地方,他想了許久,終于把那些已經因為砍砍殺殺法術縱橫而塵封的記憶,又從腦海的水底攪和了出來。
看樣子,自己應該是在一所地鐵站的面前,雖然記不得是哪個城市的地鐵站了,不過總會找到去機場的方法吧。
雖然是做夢,但是能在夢里的世界見到母親也是極好的。白夜明祈禱著千萬不要出什么幺蛾子,別飛機炸了之類的。他印象中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四平八穩的夢了。
就在白夜明想要進站的時候,他的注意力突然被身邊的一個店鋪所吸引到了。
一家賣螃蟹的店鋪在臨街的玻璃櫥窗上掛著不知道是標本還是真實的螃蟹,白夜明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大的螃蟹。
因為不算舒展開的八條蟹腿,僅僅就蟹身而言,就有白夜明整個主軀干那么大。
這么大的螃蟹一定很好吃吧,白夜明心想。我要不要給母親帶一些回去呢?我看上去應該是來這里出差的。帶一些本地的土特產回去給母親嘗嘗,應該是應有之義的。
白夜明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是下午5:00,自己要7:30上飛機的話,兩個小時去機場出應當是綽綽有余,實在不行還可以打車去不是嗎?反正夢里的錢,不花白不花。
于是白夜明決定先耽擱一段時間,去眼前的這個蟹店買兩只螃蟹再說。
但是就在白明準備走進門口的時候,他被長的一臉橫肉,像是報案一樣的人伸手直接攔住了:“你是來買螃蟹的嗎?”
“是的,怎么了?請問。”
“你有預約嗎?”
“買螃蟹還需要預約嗎?”白夜明一愣,還有這么一說?
“你這不是廢話嗎,這螃蟹是你說買就能買的嗎?你沒有預約的話就不要在這里裹亂了,你進去也買不到的,所有的螃蟹都被提前定好了。”
白明并不想和這個人胡攪蠻纏,他只是感到好奇,為什么螃蟹這種東西還能被提前定好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么大只的螃蟹確實生平罕見,想來是這個地方的特產物稀而貴,每之都被預約了也不足為奇。
但是這卻也勾起了白夜民的好奇心,不知道為什么在夢里他越看著這個螃蟹就覺得越饞,越看到這個螃蟹,就覺得自己必須要吃到這么大的螃蟹。
于是他又問了那螃蟹叫什么,得到的答案是肥家蟹,雖然白夜明沒想明白好好地螃蟹為什么要交這么名字,不過倒也確實是夠肥了。這名字也不算風馬牛不相及,完全不搭邊。
逐漸地,嘗一嘗螃蟹是什么滋味的想法就漸漸的占據了白夜明的整個心頭,即便白夜明意識到了自己只是在做夢,但他仍然不能擺脫自己,一定要在夢境里得到這個螃蟹的這種欲望。
于是他打開手機里的某地圖導航,搜索肥家蟹,發現確實店面不多,除了自己眼前的這間專賣店以外,最近的也得有三四公里。而且并不在去機場的方向上。
白夜明二話不說,就打了個車直接過去。到了一看,這家店面前面排滿了人。
白夜明站在隊尾掃聽了一下,原來這間店的肥家蟹并不是預約制的。所有排隊的人都可以買得到,當然前提是你可以排的到。
白夜明看了看表,估摸了一下自己剩下的時間,然后有看一看隊伍的長度,柜臺售出每只螃蟹所用的時間。他心算了一下,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飛機起飛之前拿到螃蟹。
甚至白夜明覺得自己就算一口氣排到明天的中午12點,都不一定能排的完這個隊。于是他不得不選擇動一些歪心思,反正夢里嘛。
他脫離隊伍,來到了店面前面,發現了一些寫的并不那么出彩的廣告語,以及一個剛剛買到了螃蟹,正背著它準備往家走的興高采烈的年輕人。
白夜明直接上去對這個年輕人說:“兄弟你這螃蟹多少錢買的呀?”
那個年輕人挺了挺身子,打量了一點白夜明說道:“你沒看到那寫的嘛?兩萬一只,這還用問嗎?”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初來乍到,不了解情況。那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給您20萬,您把這只螃蟹讓給我,咱們互惠互利。”
白夜明原本以為自己這操作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但是沒有想到那年輕人想都沒想,就一臉不屑的直接說道:“你怕不是個傻子吧?你給我20萬,拿了我這只螃蟹,那我螃蟹沒了,我虧成馬。你家互惠互利是這樣的?我圖什么啊?”
“這不是,圖這20萬嘛。”白夜明訕訕地說道。
“不是,哥們,坑人也不是這么個坑法,我要是圖你這20萬,我今天不吃這個螃蟹,我用這排隊的時間,我去好好的做一份工,我勤勤懇懇的掙錢不好嗎?
我這螃蟹,買回去是和我爸爸我媽媽我小妹一起吃的。你20萬就能換來我開心,那我能拿著20萬換來我爸媽開心,換來我們一家的其樂融融嘛?我警告你,我要回去了,你不要再糾纏我了。”
白夜明看到自己勸說不成,心中就是一恨,NMB我必須要吃到這個螃蟹。所以他放過了這個年輕人,但是一路尾隨著他,當年輕人走進沒有人的小街時。白夜明在后面給他敲暈了,然后從他身上奪走了這只螃蟹。
時間應該還來得及趕上飛機。白夜明學著年輕人之前的樣子,背起來了螃蟹就往著干道上面走,他著急打車去機場。
但是白夜明沒想到的是,他剛出現在大馬路上。周圍人的眼睛就齊刷刷其望向了他。白夜明有些疑惑,因為似乎街上背著螃蟹的人也不止自己一個呀,這些人為什么看起來都怪怪的。
白夜明就在遲疑的那一瞬間,周圍的人就都瘋狂地撲了上來,他們喊著:“快,快搶。這是贓物,是不受保護的螃蟹。”說著就把白夜明壓倒在地。
“你們不要搶我的螃蟹!!!”
白夜明突然驚醒了,他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驚魂甫定。微光中,佳玉一臉關切的拍了拍他,問道:“夜明,怎么了?做噩夢了嗎?你是想吃螃蟹了?一直說不讓人搶你的螃蟹。”
白夜明嘆了一口氣,跟佳玉將夢中的場景復述了一遍。佳玉摸了摸白夜明的小腦袋。
“你是真的想家了,但是這么下去也不是個事啊。”
“是啊。但是這個夢至少也讓我醒悟了過來。”
“怎么?”
“回家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我就這么帶著你回家了。這個世界可能就不存在了。到時候你連能回的家都沒有了。所以我必須要先處理清楚這個世界的事情。再說回家的問題。”
“夜明...”
“嗯?”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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