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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南方之湖

  佳玉很快也適應了在如何強勁的風中操縱自身的移動。雖然她沒有控制并制造風的能力,但是她學習適應能力卻非常的強大,她很快就無師自通地掌握了何如利用由樹語催生出來的巨大葉片,來間接地改變自己接收到的風的矢量。

  繼續向著南方趕路,很快兩人就快要脫離這片地域了,然而最后一次在這片水沒林中過夜休息的時候,佳玉和白夜明卻明顯地感受到,這片土地已經開始變得枯萎凋零了。

  地域變得荒蕪,這本身是一種非常抽象的說法。甚至對于人類而言,很難真的有機會去一窺這種現象的持續與進行。因為相對于人類的壽命,它需要經歷的時間跨度太長太長。

  通常一片地從開始進入枯萎期,到它真的死亡,都是以萬年為單位進行演化的。通過口耳相傳、文字記載,只能把信息在幾代人的時間里保真,這種凋亡的過程或許根本就不會被察覺分毫。

  就算有現代的記錄方式,錄像、存儲、傳承,也很難把這種緩慢卻穩定的改變與這片地的死亡聯系到一起。

  但是白夜明他們在這段時間,就親眼目睹了一片地是如何飛速死亡的。幾萬年、十幾萬年的演化進程在短短的幾日內就被一筆帶過,不但看的兩人瞠目結舌,就連這片地其上的造物本身也難以適應這種節奏。

  花朵還掛在枝頭尚未凋謝,但是根系卻已經腐敗了。珊瑚樹口還在吐著氣體,但軀干卻已經碳化了。大地還沒有完全干涸,但是水中卻沒有了游魚。大量反時間、反邏輯、反常識的景象呈現在了白夜明的面前,就像是萬物走的不是同一塊表一般。

  白夜明晚上不敢睡的太死,他和佳玉甚至包括因度三人開始輪流值夜。因為佳玉與翠花的本體里的越來越遠了,所以翠花在佳玉腦海中停留的意識變得很脆弱,只能給佳玉帶來一些示警,不能堪當值夜大任。

  白夜明是擔心晚上會出現什么預料之外的問題。

  之前和王溟波龍交流的時候,他一開始還覺得對方挺正常的。但沒有想到它后來的思維變得愈發瘋狂,白夜明甚至無法對它的下一步將要做出的行動進行出合理的推斷。

  它是要將自己的力量積蓄至極致,然后企圖戰勝那結界的影響呢?還是打算用整片地的能量將自己盡可能維持在清醒的狀態呢?

  但是白夜明又對它最后表達出的關于旅法師的說法很在意。該不會是,它想要在生死之間突破自我吧?所以預先收集好能量,準備去中央區決一死戰?

  但無論怎么去預測,白夜明都始終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這個世界的種種牛鬼蛇神。這溟波龍是尋死也好,覓活也罷,都跟白夜明沒有關系,只要它不追過來干自己就行。

  原本還想著幫這片地結束它的痛苦,然后順便再契約上一片地在、以增加自己的實力。但是沒有想到搞來搞去直接把這片地搞死了,白夜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運氣有問題。點背的有些可怕啊。

  第二天連飛帶走的,到了晌午時分,白夜明就發現自己和佳玉已經走到了這片區域的邊緣。他們在交匯之處看到了非常壯觀的景象,同樣也是非常不科學的景象:沒有水真正落下的瀑布。

  有一處像是懸崖一般的地方。從視野的這個盡頭,一直蜿蜒勾勒到視野的另一個盡頭。一端是風格逐漸不再那么明顯的臺地,而另一端則是無邊無際的大湖。兩者被無形的屏障分隔開了。

  白夜明所在的臺地的這一端,水平面要比大湖的那一端至少低上個四五米。但是這四五米的水位差,卻一直保持著。

  白夜明原本很奇怪,為什么兩邊的水面沒有發生平衡,但是等離近了一看,才發現這不僅僅是水位沒有平衡的問題。這完全不是一個物理上的問題,這是一個玄學問題。

  大湖的水,被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薄膜包裹著,完全和它邊上的水系進行物理隔離了。白夜明甚至從這種隔離中感受到了一種很有權威感的意志,這種意志明確地表達出要守護自己領域的決定。

  白夜明和佳玉甚至能在充滿了玄學的水墻邊緣地帶的湖面上直接站立。感受著緊繃的曲面上那完全違背了材料特性的張力。

  這帶給他一種完全不同的觀感。白夜明知道了自己已經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海洋的那片奇觀傳奇地的領域之中。這里和翠花還有耀陽完全不同的是,這片傳奇地表現出來的力量要遠遠的比前兩者強勢。

  白夜明從來沒有感受到翠花和耀陽對由他們所形成的庇護地有著絕對的權利。它們有自己的核心,有自己的影響范圍,并在那范圍之內潛移默化地改造著生態。白夜明從來沒有在庇護所核心區域之外的地方,感受到過兩者的意志。

  但是,這片地就像是給其中的每一滴水都灌注了自己的命令和意志。白夜明非常好奇這是怎么做到的?它為什么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威能?它甚至在自己遙遠的邊疆都可以抗拒掉歷戰王溟波龍對水的抽取,

  而白夜明更加好奇,在這樣的環境中中,生存于此的文明和營地,與這片奇妙的水域,會是一種怎樣的共生關系呢。

  白夜明一開始看到的,是像青海湖那樣如同海一般的廣闊的湖泊。白夜明想起了古人形容大海的美妙詩賦:

  爾其為狀也,則乃浟湙瀲滟,浮天無岸;浺瀜沆瀁,渺湠漫;波如連山,乍合乍散。噓噏百川,洗滌淮漢;襄陵廣泝,漻浩汗。

  若乃大明轡于金樞之穴,翔陽逸駭于扶桑之津,彯沙礐石,蕩島濱。于是鼓怒,溢浪揚浮,更相觸搏,飛沫起濤。狀如天輪,膠戾而激轉;又似地軸,挺拔而爭回。

  岑岺飛騰而反復,五岳鼓舞而相磓。濆淪而滀漯,郁沏迭而隆頹。盤盓激而成窟,滐而為魁。泊柏而迆飏,磊匒匌而相豗。驚浪雷奔,駭水迸集;開合解會,瀼瀼濕濕;葩華踧沑,濘潗。

  但是這景兒美麗歸美麗,白夜明卻很難在利用之前的方式催著自己向前飛。因為一望無際的藍色里似乎沒有任何島嶼,白夜明有些不敢托大。

  萬幸的是,硬著頭皮飛了沒多久,他們就找到了一個小島。商量著要保險起見的白夜明選擇降落在小島,并從上面取到了足夠的木材,制作了一個新的行舟。在休息了一晚后,兩人兩獸就開始一同乘船向著內部深入。

  但是隨著往里劃了一段距離后,才恍然發現這不是青海湖,而是千島湖。

  越是往里面,就越星羅棋布著如珠寶一般島嶼。有帶著綠色余韻的,有焦黃為底的,有朱紅為冠的,還有開滿不知道為何花期近冬才綻放的藍色花朵的。

  外側島嶼的個頭都偏小,有的僅僅是浮出水面的小沙洲,而越往里走,島嶼就變得越大,有些還兩兩三三的連接到了一起,圍成了一個平靜的內湖。

  白夜明在深處的島嶼中,看到了有橋和小船的蹤跡。

  終于,找到你了。

  在白夜明和佳玉兩人劃著小舟向著遠處舟船上那人影的方向前進的時候。因度突然像是醒了一般在白夜明的腦海里說話了:“我明白了。”

  “啥玩意兒,你小點聲,你說話歸說話,你嚇唬我做什么?是把我嚇死了,不用償命是怎么著。”

  “我要是能把你嚇死了,那我也太有本事了。好了,先言歸正傳。我剛才是說,我想明白這片地帶給我的奇怪感覺,到底是出自哪里了?”

  “出自哪里?”白夜明聽出來系統急于炫耀的語氣,便也不好意思再進一步作弄于他,于是趕緊接茬問道。

  話說自打剛踏入這個如海之湖的地域之后,系統就神神叨叨的在白夜明腦海中說一聲奇怪,然后就陷入了自閉之中。

  無論白夜明怎么說話他都不搭理,沒辦法,就只得從他調用法術力的記錄之中看出一絲端倪。

  從白夜明分析出來的角度看,因度一直在使用系統基本不會主動開放的那些深度掃描的功能模塊,在不斷地掃描著一些水中不知道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因為這些掃描的結果因度沒有做初步分析后再告訴白夜明。所以白夜明只能看到呈現在底層日志中的最基本的信息。

  他知道如果自己是非要看的話,想必也是看不明白的,索性就任由因度胡來了,反正他使用的也是溢出那那些法術力。

  “我一開始的時候原本是想試著利用公會在海岸設置的測量法術力波動的傳感器相類似的原理,來測量一下這片水域的法術力中心具體在哪里。

  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明確方向,直搗黃龍,奔著可以進行溝通的法術力核心所在的方位而去。”

  “但是呢?”白夜明知道這個計劃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問題,不然他開頭不會欲抑先揚的,而是直接就開開心心地要邀功請賞了。

  “但是我投下的第一個法術力浮標,以及隨著你們的移動,間隔固定距離投下的若干浮標,很快就給我返回了一個難以理解的答案。

  那就是即便你和佳玉在空間位置上移動了,但地域中彌漫著的自由法術力的濃度居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這不可能啊。”白夜明略微想一想就知道,這樣的結論有悖于常識。

  “是的,一開始我也覺得這是不可能的,因為法術力的濃度按理來說,應該是與你和法術力源的質點之間距離的平方呈反比的。

  當然,如果要是不把它看作成一個質點看待的話,就需要對你它表面上的每一個點之間的距離做積分后,再求平均。

  也就是說,首先假設法術力是各項同性的,且會向每一個方位角擴散。那么你所接收到的法術力強度,理應與你所占據的方位角成正比。而方位角大小則和好你離質點的距離平方成反比。”

  “但照你這么說,隨著我們靠近中央的法術力源,法術力的濃度應該飛快增加才對。”白夜明確認式的問道。

  “沒錯。”

  “但是現在你卻說法術力的濃度卻沒有發生巨大的的變化。我想想看。那就應該只有以下的幾種可能性:

  第一,你的平方反比定律是失效的,那么就只能說明法術力的分布不是各項同性的。但即便如此也很難夠造成法術力濃度不變的這種特征。

  第二就是平方反比定律有效,那就說明我們與法術力源之間的距離從始至終沒有發生變化。但這種理由是解釋不通的,因為我們走的不是圓弧,而是近似一條直線。

  能想到的第三種可能性,那就是我們這幾天走過的路程實在是太短了。和我們現在相距法術力源之間的路程來比對不值一提。所以濃度造成的變化甚至會小于你的探測精度,因此你才沒有感覺絲毫的變化。但這么推算的話,這法術源的核心也離我們太遠了。”

  “沒錯,夜明,我一開始也是按照你想的這幾個方向去考慮的。但是越研究這片湖水的性質,我就感到越發的奇怪。最后我終于想明白了:我只做了一個很簡單的假設就解決了所有的困惑。”

  “什么假設?你就別賣關子了。”

  “如果我們假設這片地域的法術力是平均分布在每一寸空間的每一滴水中,而不是集中在某個確定的核心和質點之中的。

  那么我們所面對的法術力源就是一個占據了整片湖面的面源,而不是存在在某個特定點的點源。

  如此以來所遭遇的所有奇特的情況都可以被解釋了。”系統終于對白夜明講清楚了他想要提出的假設。

  白夜明微微皺眉,他明白印度的意思,平行版電極會形成平行電場,但他還是表示有些懷疑:“如果真的像你所說,那么這個地方的每一滴水,不都應該是具有法術力的么?

  它們如果擁有相同濃度的法術力,又如何能確立與其他水滴、或者自己的鄰居之間的從屬關系呢?

  倘若沒有這種從屬關系的話,又怎么可能形成嚴肅的集體意志呢?

  那我們在剛剛進入這片水域,感受到那種堅定不屈的、不愿意給隔壁溟波龍哪怕一滴水的、源自這片地域的強大意志優勢來自什么地方呢?這個假設和現世,就顯得有些相矛盾了。”

  “夜明,你說的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只是到現在我還沒有完全想清楚。

  不過倘若我們拋開這個問題不談的話。目前其他的現象都可以用我剛才說的理論給出一個簡單的解釋。這片區域可能根本就沒有一個確定的法術力中心。”

  “如果真的是像你想的這樣的話,那你要怎么驗證?”

  “很簡單,前面不是馬上要到此地的原住民小島了嗎?我們想辦法進去看一看,探聽一些情報,就能夠了解這里的大概情況了。

  到時候無論是存在集體意志的也好,還是不存在也罷。一定會在這些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中體現出來。我們找到足夠多的線索,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嗯。”白夜明點了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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