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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不出所料

  “冤枉啊,陛下,奴才冤枉。”曹吉祥嚇得魂不附體,深恨賈躍、萬良沒骨氣,怎么能招呢?就算要招,也不能這么快就招,起碼給他留出在皇帝跟前哭訴告黑狀的時間嘛。

  這個時候還喊冤,當朕是昏君嗎?朱祁鎮鐵青著臉道:“拿下,好好審問。”

  “是。”這次應聲的是賈小四。曹吉祥是閹人,又曾管著東廠,自然由東廠收監。他當即叫兩個內侍把曹吉祥綁了,押去東廠。

  一件刺殺三品大員的案子從發生、抓拿刺客、查出幕后主使,只用不到四個時辰,就結束了。

  結束了。

  準備做憤慷狀痛斥殺手的;準備陳詞請皇帝嚴懲幕后主使的;準備來一番憐憫苦主張大從的說辭的;準備“冒死”勸說張大人要有慈悲心腸的,以免招惹更多災禍的,一大堆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憋得難受。

  怎么能這么快就結束呢?怎么也得給我們表現的機會嘛。

  官員們幽怨的眼神全望向坐殿中唯二坐著的少年。

  張輔意外之余,又有些懷疑,這小子身邊兩個護衛能力這么強?誰能比他更熟悉百戰沙場的老兵?就算這兩人本就身懷絕技,也不可能猝不及防之下,不僅救下張寧,還捉拿下刺客。

  張寧向皇帝說的是,他的車夫拼死救下他,誰不知道他出門只帶兩個護衛?一個駕車,一個跟隨在側。也就是說,事發突然之際,兩個護衛一個救他,一個拿下兩個刺客。

  張輔的親兵護衛都是驍勇善的軍士,可沒有這么強的戰力。

  事情的發展大大超出楊士奇的意料,他驟聞張寧遇刺,驚駭之下,腦中已構思多種處理方法,在宮門參見皇帝時,又優中擇優地選出最佳方案,本擬張寧奏后馬上出列,沒想到他來不及動作,事情便結束了。

  他茫然了。

  朱祁鎮再沒有心情聽朝臣們奏事,道:“退朝,張卿隨朕去乾清宮。”說完丟下一殿愕然的朝臣,起身走了。

  內侍宮女大漢將軍跟著一下子走光。

  張寧起身準備去乾清宮,剛站起來就被朝臣們圍住了,一個個七嘴八舌,張寧耳朵被震得嗡嗡響,哪里聽得清他們說什么?見他們擋在身前,只好硬往外擠。

  擠了三四人,被擠開的官員才反應過來,你不是受傷嗎?怎么力氣這么大?

  “好了。”人群中一聲霹靂,所有聲音都停了。張輔一臉嚴肅,道:“諸位,張大人受傷不輕,不能外站,還是讓張大人去乾清宮吧。”

  你們這樣圍著他,他怎么去乾清宮?張輔擔心張寧再擠會露餡,趕緊站出來。

  楊士奇不甘落后地幫腔:“都讓開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文臣武將兩位大佬出聲,誰敢攔著?官員們默默退后,為張寧讓出一條道,只有被擠開的三四人一臉納悶,這么大力氣,哪像受傷的人?

  張寧走出大殿,放緩腳步。既然受傷,總得有受傷的樣子,哪能像平時一樣?慢吞吞來到昭仁殿,朱祁鎮早等著了,不待他行禮參見便道:“快坐下。”

  張寧道謝,在下首的椅子坐了。他隨意瞄一眼,見御案上的點心沒動過,心中一動,因為他受傷,皇帝沒心情吃點心,還是等他一塊兒吃?

  他天天進宮當值那會,朱祁鎮下朝,賈小四端來點心,他都會叫張寧過來一塊兒吃。

  “朕看看傷得怎么樣。”朱祁鎮起身走過來道,眼中滿滿的都是擔憂,流這么多血,傷口得多深啊。

  張寧在蟒袍上綁白布涂雞血時,就想到這一點。朱祁鎮心細,又真心待他,哪會不看傷口?只要坐上皇帝寶座,便成孤家寡人,成了沒有感情的生物。可朱祁鎮不是,他有人的情感,以前待王振如師,現在待張寧如友如弟。

  他道:“請陛下貶退殿中公公。”

  賈小四趕去東廠審問曹吉祥,殿中侍候的是另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太監沈景奕,長得娘里娘氣,說話細聲細氣,加上聲音尖細,乍一看,很像娘們。

  他平時見張寧未語先笑,聽說張寧遇刺受傷,已經眼泛淚花,幾次張嘴想問,只是張寧和皇帝說話,他不敢插嘴。

  朱祁鎮以為張寧臉皮嫩,不好意思當眾脫下蟒袍,露出身體,道:“景奕,你出去,帶上門。”

  “是。”沈景奕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溫順地出去,帶上門之前深深地看了張寧一眼。這一眼看得張寧打了個寒顫。

  門關上,張寧跪下道:“臣欺君,請陛下治罪。”

  “快起來。”朱祁鎮伸手扶他,道:“什么事,你說。”

  張寧順勢起身,道:“陛下,臣遇刺是真,受傷是假。”三兩下扯掉蟒袍外面的白布扔在地上,道:“請陛下治臣之罪。”

  朱祁鎮道:“有沒有受傷,朕都要看。”

  不是吧,你這么變態?張寧苦笑道:“臣不敢在陛下面前袒胸露腹。”

  在皇帝面前光著身子,那是不敬,皇帝可以治罪。

  朱祁鎮道:“不用擔心,朕賜你無罪。”

  是不是我不解開蟒袍讓你檢查,你反而要查我的罪?都說沒受傷了還要看,你想干什么?張寧無聲吐槽,無奈之下,只好解開蟒袍兩顆扣子,露出光潔的左胸。

  朱祁鎮看不動喜怒,道:“白布是綁在這個部位嗎?血哪里來的?”

  “是這個部位,臣大膽,讓人涂上雞血。”

  “雞血…”朱祁鎮無語了一下,道:“你怎么想到涂雞血?”

  這樣還沒生氣?還是問清楚后再大爆發?張寧偷瞄朱祁鎮的臉色一眼,道:“臣情急之下,讓他們宰了一只雞,涂上一些雞血,企圖蒙混過關。陛下圣明,一看就看出來了。”

  朱祁鎮嘆息:“卿心善,人所難及。”

  “啊?”張寧傻眼,這什么節奏?隨即明白朱祁鎮的意思,他捉拿兩個刺客,不僅沒有對刺客用刑,也沒有傷害刺客的意思,可不是心善?

  要不然,白布上涂的,應該是刺客的血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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