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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贏的方式

  馬車比蝸牛還慢,一點點往前挪,好不容易拐進正陽門,再也動不了了。

  從車窗探頭望出去,棋盤街口到千步廊這段路,如同現代國慶長假各大熱門景點,所不同的是,除了人,還有馬車和馬。

  馬車有左右穿插的,有打橫堵住路的,總之想往前一步,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護衛們和馬匹幾乎無立足之處,馬匹長嘶不斷。

  太亂了!張寧連連搖頭,眺望半晌,道:“步行不一定過得去。”除非會輕功,從馬車頂上縱躍而過。

  劉念半個身子探出另一邊車窗,好半天才不敢置信地道:“人真多啊!都從哪冒出來的?”校閱時沒這么多人吧?那天他們一路暢通到五軍都督府呀。

  張寧道:“還用說?肯定是家中長輩陪他們一起來看榜。”

  “沒斷奶。”劉念深深鄙視。

  校閱對勛貴子弟來說,意義非同一般,對勛貴們來說,何曾不是如此?家中子侄通過校閱,意味著后繼有人。

  陪同看榜,不是正常得很么?

  從正陽門這個方向過去,過棋盤街,過大明門,左邊就是五軍都督府,依次是前軍都督府、右軍都督府、左軍都督府、中軍都督府。中軍都督府后面是后軍都督府,緊鄰后軍都督府的是太常寺和通政使司,通政使司隔壁就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

  錦衣衛就在前軍都督府和右軍都督府后面,面積比這兩處大得多,幾乎是這兩處的總和。

  榜單貼在中軍都督府門前墻上。

  中軍都督府在千步廊最里邊。

  所有人全堵在千步廊,休想前進一步。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快灑滿整條千步廊了,堵在原地的人們漸漸煩躁,脾氣暴躁一些的勛貴子弟罵聲不斷。

  “快打起來了。”劉念站在車轅上,脖子伸得老長,興奮不已。

  張寧道:“你要想去打一架,我不攔你,但不會幫你。”以他對劉念的了解,只要他點頭,這貨肯定迫不及待去湊一份子,幫那邊完全不重要,只要有架打就行。

  “…我們是兄弟。”劉念老大不樂意地道。

  張寧冷靜道:“萬一我們的名字上榜,卻因為打架而被取消資格,冤不冤?”

  “對哦。”劉念一拍大腿,做恍然大悟狀。這里是千步廊,哪是打架滋事的地方?

  可很快,他雙手握拳,嘴里念念有詞:“快打起來!快打起來!”

  真是一個孩子。張寧笑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

  馬車有固定的小幾,上面可以放一兩碟點心和茶盞茶壺,兩人出門時,清兒備了熱茶和點心,堵到這時候,茶已經喝得差不多了,就剩最后一盞。

  “打起來了!阿寧,快來看。”劉念喊,一副摩拳擦掌的樣子。

  張寧放下茶盞走到車轅,居高臨下望過去,正陽門附近,兩個打架的勛貴子弟已被長輩喝止,互相斗雞眼似的瞪對方。

  “唉,不多打一會兒。”劉念失望。

  張寧道:“我們走過去吧。”

  要是有人指揮交通何用堵到這一步?張寧感概不已。

  兩人下車,劉念握手揮拳,道:“要是有人不讓我們過去,我們就教訓他們。”

  這是找到打架的理由嗎?張寧道:“阿念,我們就要有差事了,不要老想著打架。我們有太多方式贏他們。”

  “他們”是指那些有家族資源傾斜,受家族重點培訓的子弟,確切地說,是劉念的長兄劉世延。

  劉世延是誠意伯的長子,自小被劉瑜寄予厚望,得劉瑜細心教導培養,如今管著誠意伯府的庶務。

  劉念從懂事起就清楚,自己以后要看長兄的臉色。他心中憋著一口氣,稍大一點,這口氣便通過打架發泄。

  “哈哈哈…”劉念狂笑,道:“待我榜上有名,把他們踩在腳下,再好好取笑他們。”

  他的笑聲引來別家幾個護院的目光,看清是這位后默默扭過頭。交白卷的家伙也來看榜,嫌不夠丟人嗎?

  張寧道:“要贏他們,不止榜上有名,方式很多,不限一樣。”

  “還有?”劉念斂住笑,眼珠轉了轉,道:“還有什么?”

  要是有別的方式,何必一味打架?挨打很疼的好嗎?

  張寧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比如成為陛下跟前的紅人。”

  “…”那也得先考上再說。

  劉念熱切的視線越過滿大街的人和馬、馬車,望向中軍都督府門前所在,那兒承載他的希望,他能否為家族爭得榮光,成為父親的寵兒,全看那兒有沒有他的名字。

  事實證明,放下身為勛貴子弟的尊嚴,像普通百姓趕集一樣擠過去,還是能夠辦到的,不過一路不免受些白眼,被取笑幾句,諸如:“喲,你們也來看榜啊?不用看啦,榜上肯定沒有你們的名字。”

  劉念一邊和他們打嘴炮打得不亦樂乎,一邊想,阿寧說得對,不一定要打架嘛,說得他們啞口而言就贏了。

  卻不知他所謂的說得人家啞口無言是化身自大狂,人家被他雷暈,只好無言以對。

  眼看快擠到中軍都督府門前,就聽有人歡呼:“出來了!”

  兩輛馬車堵在門前臺階旁,把上臺階的空地堵得死死的,臺階上站五個人,兩個少年,一人人中稍長,一人下巴短且圓。其余三人,兩個中年男子一個老年男子,分別和兩個少年長得很像。

  五人張寧都認識,人中稍長那位是顧淳,他的祖父便是旁邊那位老年男子,鎮遠侯顧興祖。下巴短且圓的少年是薛翰,兩位中年男子一是其父陽武侯薛詵,一是其叔薛誨。

  歡呼聲是顧淳和薛翰發出的。

  聽到兩人歡呼,斗嘴的,拼命喝令自家車夫往前擠的,都急紅了眼,先后跳下馬車,學張寧和劉念步行,趕了過來。

  兩個書吏貼好榜單離開。

  “張寧!”薛翰叫得驚天動地,半條千步廊的人都聽見了。

  人群靜默一息,有人不屑道:“真是狗屎扶不上墻,也不看看時候地方,只會打架。”

  大多數人都是一樣的想法,張寧真是太不著調了,為爭看榜單大打出手。不,他一向就是這么不著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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