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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癡情種

  朱祁鎮只有十六歲,政務多由太皇太后張氏和先帝四位托孤大臣處理,必須由他親自裁決的事情并不多,他空閑的時間還是很多的。

  這天教坊司進獻新編的歌舞,朱祁鎮先還看得津津有味,可不知怎的,突然覺得意興闌柵,只想出宮去逛逛。

  “小四,更衣。”左右無事,他吩咐一聲,說走就走。

  賈小四今年只有十四歲,長得眉清目秀,做事妥貼,被朱祁鎮的啟蒙老師,秉筆太監王振看中,提拔到朱祁鎮身邊,侍候朱祁鎮日常起居。

  不過短短幾個月,賈小四就成為朱祁鎮的貼身小太監,朱祁鎮微服外出時唯一跟隨的人。

  臨出殿,賈小二稟道:“陛下,你上次私自出宮,王公公得知后大發雷霆。是不是讓奴才稟報他一聲,讓他派些人暗中護駕?”

  王振倒不是不讓朱祁鎮出宮晃蕩,而是擔心他的安全。

  “不用。”朱祁鎮道:“走吧。”

  天天在宮里被一群人圍著夠煩的了,出宮松快一下,后邊還跟尾巴,那多沒意思?

  賈小二無奈,只好緊隨其后。

  主仆悄悄出了宮,朱祁鎮低頭疾走,直奔堂子胡同。賈小四以為皇帝和安定郡主約好,心里暗暗感嘆郡主不僅深得太皇太后寵愛,和皇帝兄妹之情也很深厚。

  進了堂子胡同,眼看安定郡主府在望,賈小二正想搶過去通報,以便安定郡主接駕,沒想皇帝偏離既定軌道,來到安定郡主府斜對面的酒樓前。

  站在酒樓門口,朱祁鎮有些恍惚,朕來這兒做什么?

  張寧時刻注意時間,打算朱祁鎮一刻鐘內沒來,馬上解下玉佩裝入匣子,過一會兒再戴上。沒想到半刻鐘沒到,朱祁鎮便出現在門口。

  難道他原本在這一帶溜達?

  兩人這么有緣分?

  “陛下。”張寧驚喜迎出來,行禮道:“你怎么來了?”

  我絕逼不會說故意在這里等你。

  朱祁鎮茫然道:“朕不知不覺走到這里。”朕原先想去哪來著?

  “既來之則安之,陛下請入內小酌幾杯。”張寧笑得像彌勒佛,眼睛瞇成一條線。

  “嗯。”剛才走得急,朱祁鎮腿有點酸,入內歇會兒也好。

  張寧側身在前引路,來到靠窗的座頭,恭請朱祁鎮上坐,自己在下首相陪,又喚小二再拿一副杯筷過來,給朱祁鎮倒滿了酒。

  酒剛倒滿,默默跟在后邊的賈小四搶身上前,用銀針試酒菜無毒,悄無聲息退下,整套動作如行云流水。

  這一幕突如其來,張寧猝不及防,怔在當場。

  朱祁鎮舉杯就唇,喝了一口,眉頭微擰,放下酒杯。

  “臣不知陛下駕到,這就換酒。”張寧揚聲道:“小二,把你們珍藏的好酒拿上來,再上幾個好菜。”

  朱祁鎮微笑道:“菜就不用了。”走得急,口有點渴。

  這家酒樓位于胡同里,原就小本經營,哪有真正的好酒?所謂好酒,不過比先前上的稍好一些。

  小二上酒,賈小四如法炮制,確定酒中無毒后,朱祁鎮喝了一口,道:“你天天在這里守著安定郡主也不是辦法。”

  這小子倒是癡情種子,從這兒望出去,安定郡主府門前的一切盡收眼底,朕居然不知道還有如此絕妙的地方。

  不要說沒被揭穿,就算被揭穿,張寧也眼不眨一下。他苦著臉道:“臣一介白衣,哪有資格托媒向郡主求親?只好在這里苦守,盼望能等到郡主出府,遠遠看一眼她的馬車。”

  他語氣至誠,朱祁鎮聽得頗為感動,道:“你想怎樣?”

  “臣聽說三天后將校閱,已報名參加。只是…”一副欲言又止。

  朱祁鎮道:“只是怎樣?”

  張寧做悔之莫及狀:“臣父常年不在府中,臣年幼無知,不曉得讀書的好處,平時多頑劣,只怕校閱難以通過。”

  佝僂著腰站在墻角當透明人的賈小二嘴角抽了抽,自知難以通過還報名,不是自暴其丑嗎?

  朱祁鎮“嗯”了一聲,道:“張卿常年在大同,確實難為你了。”

  知道虧欠我就好。張寧打蛇隨棍上:“若知道校閱的題目,臣多幾天時間琢磨,通過的機率大增。只要通過校閱,就有向安定郡主求婚的資格了。”

  太不要臉了,你還能更不要臉一點嗎?賈小四在心里深深的鄙視,有作弊之心的人不少,說得這么理所當然的沒見過。

  朱祁鎮倒沒生氣,道:“校閱由朕出題,若透露給你,于其他勛貴子弟不公。”

  拒絕了?有玉佩好運加持的情況下,還是拒絕了!張寧道:“臣校閱通不過,不能托媒向郡主求親,只好天天到這里閑坐,期盼能見郡主一面了。”

  朱祁鎮失笑,道:“郡主的親事不用朕操心。再說,郡主名動京城,求親都眾,不愁嫁得很。”

  她不愁嫁我才擔心啊。張寧做痛心疾首狀:“臣父為朝廷守大同多年,多次受傷,身上傷痕累累,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常在信中說,不知能否在有生之年見臣娶妻生子。臣慚愧得很,一直沒辦法讓他老人家抱上孫子。唉,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臣枉為人子。”

  你先威脅朕,再抬出張勇,簡直為套題目不擇手段。朱祁鎮對張寧的好感一再改觀,不過他生性隨和,輕易不生氣,道:“你可以寫信讓你父托媒為你求娶名門淑女。京城中,除了安定郡主,還有很多好女子。”

  我們是兩世的情緣,怎能說放棄就放棄?張寧搖頭道:“只要能娶安定郡主,臣頭可斷,血可流,決不皺眉。”

  “為何?”朱祁鎮若有所思道。

  “臣對郡主一見鐘情,自見郡主后,眼里再無其他女子,唯郡主一人矣。”張寧尾音拖得很長很長,莫名多了幾分惆悵悲觀的意味。

  朱祁鎮心中一動,他和皇后錢氏感情極好,宮中嬪妃雖眾,多數夜晚卻宿在皇后宮中。他想了想,道:“非但娶不到郡主,反而有殺身之禍,你還堅持嗎?”

  “當然堅持。”張寧毫不猶豫道。已經錯過一次,怎能錯過第二次?

大熊貓文學    大明之好運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