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帝立朝的時候，身邊將才廣多，徐達將軍、常遇春將軍、朱文正將軍，數不勝數，傳了幾代到了朕這里，卻連一個拿得出手的名將都沒有。”
這正是朱厚照的嘆息，大明以武立國，驅逐北元，將漢人江山奪了回來。
可是，如今北邊的異族蠢蠢欲動，對大明疆土那是垂涎欲滴，恨不能立刻踏馬而來。
而大明設置的九邊重鎮，只是起到了抵御的用處，卻不能狠狠地痛擊異族軍隊。
目前，朱厚照身邊唯一還活著的老將便是英國公張懋了，可是，看著張懋的老邁模樣，又能夠撐多少年呢。
朱厚照心中正是有著無數擔憂和緊迫，他偶然發現了黃慎的將才，便不拘一格將其調入闕山衛，觀其軍事才能。
張侖，這是其中一個重點關注對象，倘若英國公張懋去世，那接替英國公爵位的勢必是張侖。
所以，趁著還有著英國公張懋坐鎮的時候，趕緊將張侖練出來。
不然，這次北征韃靼，神機營不會出戰。
朱厚照做太子的時候貪玩不假，可是，他又怎會輕易辜負了父皇的一片苦心，將父皇嘔心瀝血經營的大明給葬送掉呢。
只是，朱厚照的心有些穩不住，他知道了文武百官時常有事瞞著自己這位皇帝，便四處灑下密探，甚至還讓身邊的劉瑾執掌內官監。
下一步，朱厚照將會建立更加有序的皇家密探隊伍。
如今，朱厚照身邊沒有名將，他就自己培養，培養不出來，他就御駕親征，自己封自己為大將軍，與敵軍作戰。
只是，這樣的阻力太過于大了些。
甚至可能，會有老臣一頭撞死在大殿中。
想想土木堡，那是大明人心中永遠的痛楚。
張懋知道面前這位年輕皇帝的心，正如大多數大明少年人一般，心中有著升騰著的火焰。
“會有的。”張懋突然說道，對著朱厚照，說：“我大明萬世永昌，異族人打不進來，名將會有的，名臣也會有的。”
這是給朕打氣嗎？
不管如何，這話，他朱厚照接著了。
“不管會不會有，朕都不會讓大明江山落在異族人手中，絕不。”朱厚照握緊拳頭。
張懋越來越欣賞這位年輕的大明皇帝了，他心中有著一團火焰，足以燃燒整個大明。
希望，將來中青在他的帶領下能夠為英國公府再創輝煌。
倘若是這樣，他們英國公一脈也會傳之萬世，就像司馬遷史記中所記載的世家將相一般，為后人所傳頌。
“英國公，關于成安候張昴獨自率領大軍追擊韃靼敵軍，而將神機營和闕山衛丟在大營中的做法你怎么看。”
朱厚照將話題扯了回來。
“成安候在折子上說，是因為神機營和闕山衛大都是步卒，追擊不利，故才這般做的。”
張懋心中冷笑一聲，做任何事之前，壞人都會想好理由的。
據中青寫回來的信件中可不是這般說的，那晚之戰，慘烈，神機營和闕山衛差些全軍覆沒。
也正是那晚，讓張懋看到了黃慎的名將之姿，臨危不亂，指揮得當，有勇氣，有謀略。
如果，這事是中青做的該多好呀。
可惜，張侖信中說明此事確為黃慎所為。
大丈夫活于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無愧亦！
如此看來，自己的教導還是有用的。
張懋在糾結可惜的同時又有些老懷欣慰。
“陛下，成安候如何想的臣不知，不過，步卒確實無法有效追殺韃靼騎兵。”
不贊同，不反對。
“神機營和闕山衛最后相依為命，互為犄角，揚長避短，在覆滅之際打了一處漂亮的翻身仗，殺敵數千，甚至比整支追擊大軍都殺的多，這是功。”
“最后，陜西督學楊一清率軍趕到救援，嚇退了韃靼敵軍，也救下了神機營和闕山衛，這也是功。”
“最后，還得看陛下的定奪。”
說了一通，最后卻又將問題拋給了朱厚照。
朱厚照笑笑，軍中老將英國公張懋也圓滑了。
“英國公，你已經不復當年勇武了。”朱厚照直接說道。
張懋心中一驚，接著回想自己說的話，自己…不該呀。
“陛下，老臣，錯了。”
軍中素來講究豪爽，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不對不錯，對對錯錯的事情，是那些文臣玩的策謀。
而剛剛英國公張懋，卻玩起了這一套，這是想干什么？
朱厚照扶起張懋，說：“英國公，朕希望大明軍隊永遠都是殺敵利器，別的事，交給朕，朕給你們撐腰。”
張懋這次沒有叩首，而是猶如軍中將領一般，對著朱厚照抱拳。
“老臣，定不負陛下重托，與陛下打造出我大明鐵軍，戰無不勝的鐵軍。”
朱厚照點點頭，大約就是此刻，這位英國公才對自己徹底服氣了吧。
誰人不想做明軍，誰人不想做盛世之君，誰人又不想做秦皇漢武一般的帝王？
你想，我想，他想，大家都想。
自然，年輕的朱厚照也想，他想要為大明開疆拓土，他想要學著父皇的樣子勤勤懇懇處理國事。
可是一年多下來，他失去了自由，他失去了快樂，他失去了所有的以前所擁有的。
可是，國事不見減少，反而愈發繁重。
今年年初，河南又遭遇大災，數不清的難民背井離鄉求生存。
甚至，還有地方發生叛亂，殺敵當地朝廷派去的官員，然后舉著大旗當起了山大王。
一件又一件煩心的事情讓這位年輕的大明皇帝朱厚照不勝其煩。
而目前，他覺得最緊要的地方，便是軍隊，是無敵的大明軍隊。
可是，當他派人查探后，卻又知道了一個更加可怕的事情，大明軍隊，不無敵了。
朱厚照心煩意亂，便找來英國公張懋，想要改制，將軍隊那些死規矩給改掉，卻遭到拒絕，理由是這樣大明會亂。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急不得，得慢慢來。
之后，朱厚照的心便開始亂了。
時至今日，還未徹底平復。
不過，神機營與闕山衛的一場大勝仗，讓他覺得有些揚眉吐氣。
這才是大明軍隊應有的模樣，國之利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