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落好奇的看著在那里侃侃而談的遲青山,感覺這才是他應有的樣子。
原來那個人是他的小師叔,看來自己誤會了他。
也不知這些年遲青山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就成了古墓派的大師兄,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修為,居然真的到了玄仙境…
一時間她就這樣癡癡的看著。
耶律德才的目光比她還要火熱,激動,甚至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要知道,再過兩天就是他今年開火煉器的時間,這一切的預兆,難道說今年的煉器能夠成功?
“青山兄!青山兄,你給我個準話,這卦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耶律德才的聲音都有一些顫抖起來。
“耶律兄你先別急,卦象如天象,風云變幻,不是可以確定的,但是,單從字面意思來看,我覺得就是耶律兄身上肯定會發生震驚眾人的好事!我想不外乎那么幾個,要么是境界提升,要么就是煉器上有所升華,你說是不是?”
“青山兄你可不要騙我,境界上倒無所謂,主要是煉器,只要讓我煉器成功一次,哪怕就一次,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耶律德才伸出一個手指不斷的比給遲青山看,他那赤誠的心仿佛都在那顫抖的“一次”當中。
他的護衛們眼眶發紅,他們也從未看到過今天這樣的耶律德才。
就算以葉一落那冰冷的心,都被耶律德才的那份執著所感動。
她實在擔心,如果這一切都是遲青山編造的謊話,只為了獲得通關信物呢?
那耶律德才豈不是太可憐了…
如果那樣的話,還不如現在就不要給他虛假的希望。
“遲青山,這些都是你編的吧…”
葉一落低著頭,說話的聲音也很低,似乎她也不愿相信這都是遲青山的謊話。
二樓坐著的人,最低的修為都是仙人境,所以哪怕這聲音在小,所有人,也都聽得到。
一時間眾人沉默起來。
葉一落慢慢抬起頭,看向遲青山,眾人也都隨她的動作,看向遲青山。
一時寂靜,落針可聞。
遲青山沉默的沒有說話,沒有了剛才的侃侃而談,眾人忽然覺得心頭空落落的,這一切果真都是騙人的么…
“不!他沒有說謊!”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說話的居然是耶律德才。
他堅定的目光,確定的語氣,讓人們似乎明白了什么。
“青山兄是不會騙我的,他說的都是真的,我相信他!因為,我們,是朋友!”
說完這句話耶律德才筆直的站起身來,利落的轉過身,輕聲說道:
“謝謝…”
隨后他便帶著人往樓下走去。
“等等!”
遲青山突然站起叫住他。
已經走到樓梯一半的耶律德停了下來。
“相信我!”
耶律德才微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直到耶律德才離開后,葉一落才放開精神,開始質問起遲青山。
“你到底是不是在騙人!”
眾人一開始還以為葉一落是耶律德才的人,現在耶律德才走了,這女人還沒走,還質問起自家殿下,當下茍一生就要發作,卻被龍庭一個眼神攔了下來。
“你們聊,我們先回去了。”
說罷,龍庭帶著一眾明白的,似笑非笑的,不明白的,一臉懵逼的眾人也下了二樓。
眾人這一走,整個二樓就剩下遲青山和葉一落二人,忽然有些空蕩蕩。
突然單獨面對遲青山,葉一落的心理居然還有點緊張。
遲青山沒有馬上回答葉一落的問話,而是好以整暇的看著她,然后為她倒上一杯清茶,示意她可以做到對面。
葉一落也不知怎么,本想著不要過去,身體卻先于思想,乖乖的走過去,坐了下來。
因此她雖然表面依然高冷,但是芳心已亂。
“葉仙子,不知道你來此是取我性命的,還是找我比試的?”
遲青山的語氣平淡,眼睛中透著一絲絲疏遠。因為他現在也無法判斷,眼前的葉一落,還是不是以前的他熟悉的葉一落。
聽著這個疏遠的稱呼和這平淡的語氣,葉一落的心忽然仿佛被抓緊了一般,剛才還慌亂的心,又冷了下去。
“哼,五年時間還沒到,我想怎樣都行,別以為你修煉到了玄仙境就有恃無恐。我承認你的確是千萬年難見的天才,不到兩年的時間,你居然就修煉到了玄仙境,但是就算你在天才,畢竟短時間進階太快,也怕根基不穩,我不會占你便宜的。”
葉一落的話語雖是冷淡,但還透著一股善意的提醒,希望遲青山打好根基,戒驕戒躁。
她的善意遲青山當然感受的到,所以也少了一些剛才的冷淡。畢竟無論葉一落的主人格也好,副人格也好,他們都共同經歷了那段最初的時光。
“好,那就先不去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既然你問了耶律德才的事,想來也是擔心他,我便對你坦誠告之。”
遲青山語氣的緩和讓葉一落的心情也跟著好起來,嘴角也不自覺的翹了翹。
只是遲青山誤解她關心耶律德才卻讓她有些不舒服,但她又不愿多做解釋,心里糾結,眉頭又微微皺起。
遲青山沒有注意她如此之多的心理變化,畢竟女人心海底針,男人哪能看透。
他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其實今天這一套說辭,都是我臨時編的,就是不想讓他和我的師弟們鬧翻,同時也為了和他處好關系,給我們出境信物。”
聽到遲青山坦誠的承認,葉一落的心中突然很是失望。
她再一次大聲的說道。
“你怎么能這么做,太卑鄙了!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遲青山卻苦笑著說道:
“大姐,你聽我說完啊,就算你對耶律德才有意思,你也得聽我說完不成。”
“你,你才對耶律德才有意思呢,哎呀,真是煩死了!”
看到遲青山再次誤會自己,葉一落恨不得馬上起身離開。
“你先別生氣,聽我慢慢說。我雖然說這些算命的種種是在騙他,但是唯獨最后一句我沒有騙他。”
“啊?這是為何?”
遲青山這么一說徹底讓葉一落摸不著頭腦了。
“你想啊,耶律德才鉆研煉器幾十年,光城務司的建設就全部用的各種珍稀材料,有些材料很多人聽都沒聽過,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說明他敗家唄,將這么多材料都蓋房子了,怪不得他煉器不成功呢!”
聽到遲青山的反問,葉一落還是有些生氣的懟了回去,眼睛還白了遲青山一眼。
“你們啊,耶律德才有今天,都是你們這些世俗之人的眼光害了他。
剛才我倆簡單的聊了聊煉器,我發現,他對每一種材料都有著極為深刻的認識,甚至都能發現其隱藏的更佳的煉制技巧!
這證明他不是對煉器不了解,而是太了解了,甚至我認為這個城務司建筑主體,就是他根據自己的設想建成的一個超大型法寶!如果他有一天能夠煉成,那一定會是驚天動地的!”
葉一落有些疑惑了。
“照你這么說,這個耶律德才不僅不是一個煉器草包,反而是一個煉器天才了?”
“沒錯,甚至超過了天才!”
遲青山及其肯定的說道。
葉一落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解的說道:
“我還是想不通,如果他真的是天才,怎么會一次煉器都沒某成功?就算是我,也能隨便煉制點什么。
就算他對材料了解的在細,可煉器的火候,手法,材料的鍛制,這些都是問題,興許他還是有不行的地方。”
遲青山喝了口清茶,贊成的點了點頭。
“不錯,也許這些方方面面他不可能都完全掌握,但是能夠將所有材料特性以及延展性都了解的人,他又怎么會在這些事情上做不好?
他最大的問題不在外,而在內!”
“在內?什么意思?”
“他對煉器沒有信心,從來都沒有。
他所有對煉器材料的理解,對手法的學習,對火焰的追求都能做到極致,為什么,就是因為他對自己沒信心,所以想把外做到最好!
也許他認為,把這些外部條件全都掌握了,他才能真正煉器成功。
可是事無巨細,舍本逐末,過于追去這些,就會掉進瑣碎的陷阱,讓他更加失去信心。
再加上他從未得到過認可,輿論的誤解,這些無形的壓力更加讓他失去信心。
所以耶律德才的問題既是方向問題,也是心理問題。”
“原來是這樣,那和你最后一句話又有什么關系?”
“很簡單啊,他缺什么,我就給他送什么,這最后一句就是我給他的信心!也是他的救命稻草,不然我怕他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折磨,就再也無法恢復信心了。
你仔細觀察他的行為就會發現,他現在的心性已經出現了反復無常,易怒的端倪,一個處理不好,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什么,居然有這么嚴重?”
葉一落十分驚訝,她真的沒想到,耶律德才隱藏著這么多的問題。
“這也是我猜的,但八九不離十。這些他自己也能感覺到,所以再聽到我的卦辭后他才會那么激動,無條件的選擇相信,這也是他在給自己一個機會!”
“怪不得當時他會如此堅定的相信你,我還以為你在騙他,給他希望,覺得他怪可憐的,原來是這樣。”
葉一落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冰冷的面孔,逐漸開始融化。
“所以說,一落,你可是錯怪我啦!”
遲青山笑嘻嘻的說道。
正如他們曾經在寧城外一起捕魚時的樣子。
這一聲自然而然的稱呼,就像擊破葉一落冰冷外殼的最后一擊,讓曾經那個一落又重新回來。
那淺淺一笑,是久違的,熟悉的一笑,就如同冰雪初化,那一抹春華。
只是,葉一落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變化,整個人氣質再次一變,整個人變得更加冰冷,不易接近,一切就好像是遲青山的幻覺一般。
葉一落神色復雜的看了遲青山一眼,便冷著臉,一言不發的飛出窗外,轉眼不見。
遲青山雖有些錯愕,但愣了一會反而笑了起來。
從今天葉一落的反應來看,曾經的副人格還沒有被完全吸收,只是藏在了意識深處。
當年主人格的葉一落就曾經說過,需要五年時間才能夠融合副人格,現在才過去兩年而已。
也許現在還有機會將一落救回來。
不過這件事還有時間,耶律德才的事卻是最為緊要的。
他雖然是那樣想的,但是耶律德才的想法才是至關重要的。
如果真的想要幫助耶律德才,這樣還是不夠的,他必須還要單獨在和耶律德才接觸一下。
當天晚上遲青山帶著酒來到了耶律德才的府邸。
耶律德才并未和他的父親生活在一起,而是單獨住在城務司的旁邊。
遲青山猜測,也許這對父子也有著溝通上的問題,才會導致耶律德才出現這樣的情況。
耶律德才似乎早就猜到了他會到來,一點也沒有驚訝。
兩個人就像兩個老友,隨意的坐在院子中,對著月亮,喝點小酒,說著各自的事情。
開始的時候是遲青山先說,從剛到仙界的無助,得到齊遠的幫助,又到寧城,踏上修煉的道路,故事很長,酒就有些不夠了。
又來了兩輪,遲青山的故事也講的差不多,兩個人也到了迷迷糊糊的時候。
耶律德才這時候,終于開了口。
故事有些老套。
耶律德才的母親是一位煉器師,從小就教他煉器的各種知識。他看的第一本書就是《煉器材料實錄》。
本來他可能在母親的教導下同樣成為一個煉器大師。
但是,意外總會打亂一切計劃。
他的母親在給他父親煉制武器時發生了意外,死去了。
從此他的父親不允許他煉器,一對父子便生疏了起來。
“其實,是我不愿和我爹好好相處,因為那樣,我就必須放棄煉器。放棄我對娘親的愧疚和思念。我爹他一直不知道,當年是我調換了給母親的材料!
當時我只想著,娘親煉器失敗了,就能早點回家陪我了。
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啊!
娘親會因此而死啊!是我害死了我的娘親,是我啊!!!”
耶律德才的眼淚和鼻涕全部用了出來,悲傷的情感就像泛濫的大河。
這是他,從未對人說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