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巨人在一陣白霧中恢復了鄭英雄的模樣,他苦笑著飛到了胡友芳的身旁。
胡友芳這時候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本以為穩操勝券,結果功虧一簣。
“鄭老,我們在沒有一點辦法了么?”
胡友芳報著最后的希望,看向遲暮的英雄。
此時的鄭英雄,頭發枯槁散亂,臉上也沒有絲毫血色,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
“我…”
他剛要說什么,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在他的衣襟上留下了點點赤紅的血跡。
“真是老啦,才激烈運動一會,身體就吃不消嘍。咳咳!”
鄭英雄劇烈的咳嗽著,鮮血說著他的指縫汩汩的流出。
“您這是…”
胡友芳震驚異常。
這是身體崩潰的前兆。
“這個老先生挺好的。”
奚白月看著不斷吐血的鄭英雄,于心不忍。
“可惜,誰也沒有辦法的,他強行控制法則融合,遭受了反噬,可能之前就有暗傷。”
茍穩健搖了搖頭,對于鄭英雄,誰都沒有辦法幫助。
“你…你還不放我下來,你要抱到什么時候…”
奚白月少有的紅著臉,露出了小女兒的嬌態。
她剛說完,茍穩健立刻慌了神,幾乎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將她扔在了地上。
“你是白癡么!去死!”
奚白月瞬間便氣炸了,修長的大腿又踢了出去。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味道。
茍穩健再一次被踢的飛了出去。只是畢竟還在戰斗,茍穩健只是被踢回了空中戰場而已。
“我還能支持一會,如果實在守不住,就做好撤退的準備。”
胡友芳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不走。
有些事做了有人原諒,有些事做了恐怕真的就是遺臭萬年了。
胡友芳再次抬起頭時,眼神已經變得十分堅定。
“我為寧城守官,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看著飛過來的茍穩健,那個新晉的妖族金妖,鄭英雄揮揮手讓胡友芳退回寧城。
“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就不要猶豫了,我在這還能拖延一會,你回寧城組織守城吧!”
“鄭老,你放心,胡友芳絕不會生離寧城,您走的慢點,我可能稍后就到。”
“去吧,去吧,最好是別讓我的等你…”
胡友芳飛速的飛回寧城,城墻上的眾多仙人也都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每個人都臉色沉重,心思又各不相同。
“鳳仙兄!寧城的存亡就看現在了。”
從未如此鄭重的稱呼,讓李鳳仙也感受到了那股如山岳崩塌的壓力。
現在確實是他一展身手的大好時機,但是他寧愿沒有這個機會。只是,事已至此,裝慫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守土有責,性命所托!”
李鳳仙回答的鏗鏘有力。隨后就開始大聲的調動部隊,不愧是真正的肅州精銳,雖明白此戰兇險,卻群情激昂。
胡友芳再看向來支援的眾多肅州宗門,一一審視著他們。
“我不管諸位現在心理都是什么想法,但是既然諸位來幫助寧城守城,就請盡守城的義務。我只希望大家記住一點,只要守城部隊不撤退,任何人都不能撤退!如有人提前撤退,就別怪我胡某人不客氣!”
在這個緊急時刻已經不是和顏悅色去勸說,講大道理的時候了,戰斗之時,只談軍法。
他的話還是起到了極大的震懾運用,這些各個宗門的玄仙和仙人們,都盡力平復著自己的心情,準備投入到守城之戰中。
剛才有幾個心思不正,想偷偷溜走的人,看著胡友芳手中的金靈傘,又看他那兇狠的表情,也都暫時放棄了逃走的想法。
此間剛剛穩定了軍心,就看到天空中,鄭英雄的身影再次化身巨大的火焰巨人,只是這次沒有了手中的長槍。
正在交戰的幾人都知道,此時的鄭英雄恐怕是燃燒最后的生命,只要守住他一時片刻,他的身體就會自行崩潰。
看著向自己奔來的火焰巨人,茍穩健卻決定給予了他最大的尊重。
“嗷嗚!”
茍穩健向天一聲咆哮。
一陣漆黑如墨的霧氣在他的身體中冒了出來,黑霧之中,儀態神峻,身形巨大的黑色神犬顯現了出來。
一個火焰巨人,一個黑色妖犬,瞬間就戰斗到了一起。
化身火焰巨人的鄭英雄越戰越勇,雖然沒有了長槍,但是他的身體仿佛就是他最好的武器。
一拳,一腳之上都附著最為純正的火焰法則的力量。
茍穩健的吞噬法則更為犀利,但是他畢竟剛剛進階,在領悟的深度上還不及鄭英雄,所以并不能完全的抵消火焰法則。
一會功夫黑色妖犬身上的皮毛就有多處燃燒起來,甚至燒到了皮肉之上還沒有熄滅。
茍穩健一時處于劣勢。
“將軍,用不用我們出手助茍統領一臂之力。”
侍衛隊長指了指肩上的星光炮。
此時中了幻境的幾名玄妖都已經恢復了過來,他們聚集在奚白月身旁,等待著她的命令。
奚白月也恢復了一些力氣。
“不,這是一場值得尊重的戰斗,我們是妖族的勇士,讓我們安靜的等待!”
于是乎,妖族和人族出奇的默契,都靜靜的等待著那個老英雄最后的謝幕。
茍穩健雖然被壓制,但是它并不退縮,而是勇往直前,他高高躍起,伸出兩只前爪就向火焰巨人撲去。
既然無法完全擋住火焰,那邊不擋了,茍穩健把所有的吞噬規則都集中在了兩個前爪。
火焰巨人意識到了茍穩健的意圖,老人最后也瘋狂了一把,居然把所有的火焰規則也集中到了兩個拳頭之上。
只見兩個巨大的火拳和兩個吞噬黑爪交響碰撞。
只是這個時候,所有人到看到了,火焰巨人的雙腳逐漸變淡,消失。
“時間要到了么…”
鄭英雄的攻擊變得更加舍生忘死,茍穩健絲毫不比他差,兩個人就像兩個不要命的狂徒。
茍穩健身上已經出現了好幾處燃燒到對穿的空洞,甚至內臟都是燒焦的。
鄭英雄身上也沒討到好處,黑色的吞噬規則不斷吞噬他的肉體。
終于他抓住一個破綻,一對燃燒的火拳將整個黑犬的頭顱夾擊在一起,本以為終于要贏了,結果黑犬的一對前爪突然彈射出兩排漆黑骨爪,攪碎了火焰巨人的頭顱。
恰在此時,火焰巨人的身體也逐漸消失。
“老先生,你是死在戰場之上!”
茍穩健喃喃的說道。
隨后他變成人形,墜落了下去。
奚白月第一時間飛了過去,將他抱在懷中。
“真能逞強!”
她笑得有些驕傲。
妖族上下爆出了熱烈的歡呼。仿佛他們已經贏得了勝利一般。
胡友芳悲痛的看著消失在空中的那個老人,直到最后一粒火星在天空破滅。
他用自己的生命,再次為人族贏得了充分的準備時間。
奚白月將茍穩健安頓好,重新回到了戰斗中。
“所有人準備,星光炮瞄準寧城城墻,準備,開炮!”
隨著她的一聲令下。
七具星光炮在七個玄妖統領的控制下,聚能,發炮!
這次在無人阻攔的星光炮爆發令人心悸的能量沖擊,七道刺目的能量光柱橫貫了整個城墻,人族眾人皆失色!
就在能量光柱攻擊到城墻的剎那,一道黃色的透明光罩將他們都攔截了下來。
胡友芳懸在寧城的城墻上方,手中的金靈傘已經完全展開,正好將星光炮擋住。
“所有玄仙,有防御寶器的都幫忙!”
李鳳仙大聲吼道,率先將自己一直使用,珍愛異常的一面臂盾祭了出去,擋在了光柱之前,不消一會便被星光炮侵蝕掉。
即便這樣,還是有效的減輕了胡友芳的壓力。
隨后眾多玄仙紛紛祭出防御寶器,一時間寶光戚戚,流光溢彩。
看到人族玄仙如此團結,奚白月這不得不重新認識人族。
但是戰爭就是殘酷的,總要決出個勝負。
“所有光彈,準備,發射!”
共七八十把光彈迅速裝填,發射了出去!
這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金靈傘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傘面的黃紙仿佛不堪重負,接連破裂,就連里面的傘骨也在一陣密集的清脆聲音中,紛紛折斷。
寧城外的黃色光罩也在“咔嚓”聲后,如透明玻璃一般碎裂。
胡友芳一口鮮血噴出,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星光炮和廣泛的攻擊全部落在了城墻上。盡管有眾多玄仙仙人的守護,但仍舊有絕大面積的城墻已經倒塌。
妖族大軍已經在悠長的號角聲中來到了城墻之下,一片慘烈的廝殺正是開始。
一只巨大的白色妖象一腳將身下的幾個肅州士兵踩成肉糜。旁邊的玄仙立即甩出一片風之利刃刮向了白象。
這白象是奚白月的坐騎,附近的兩個玄妖統領及時發現,為了保護白象,一個玄妖化成妖身,變成了一只巨大的玄龜,用龜殼擋住了風刃。
同時另一個玄妖則在一旁施展天賦法術,一根劇毒蜂刺無聲無息的扎進了那玄仙的身體,只見那玄仙身體迅速變的漆黑,轉眼化成了一灘黑水。
那玄仙的同門師兄看到這一幕,目眥欲裂。
“師弟!!”
“我殺了你們!”
說著接連兩個法術就籠罩了那個偷襲玄妖。
這本體妖蜂的玄妖還沒反應過來,腳底就蔓延成了一片寒冰,他被冰凍在原地,隨后上空便落下了無盡的巖漿巨石,灰飛煙滅。
還有肅州兵士七八個人就組成了一個方陣,居然將襲來的一個煉體九重的妖狼斬殺當場。
可惜沒等他們歡呼,一個銀光炮轟了過來,幾個人便支離破碎了。
有英勇奮戰的仙人和玄仙,當然就有抹油開溜的。面對妖族的猛烈進攻,人族在一開始就處于劣勢一方,尤其是妖族還有著七八十把光彈(銀光炮),給人族造成的傷害無疑是巨大的。
須彌宗的介長老便是其中之一,他可不想死在寧城這個破地方,帶著幾個須彌宗的弟子假意抵抗,卻絲毫不管須彌宗負責的那段城墻,偷偷的撤了下去。
瞬間這段城墻就被攻占了,這讓旁邊的搬山宗受傷慘重,后來支援的一位玄仙被妖族當場殺死,和祁連山關系最好的福爾汗也被生生轟成了兩半。
“二蛋!!”
祁連山悲憤的怒吼,就要上前拼命,卻被冷橫眉拉了回來。
玄水宗和搬山宗的防區挨著,看到這里有情況,她第一個過來支援,所以才能救下祁連山。
因為防區相近,又有祁連山和冷橫眉的暗中調和,兩個宗門弟子之間的關系日趨緩和。
“打不了了,撤吧!”
冷橫眉環顧了一下四周,已經有一半的城墻落入妖族之手。
祁連山恨恨的看著須彌宗逃跑的方向。
“須彌宗!從此搬山宗與你們勢不兩立!啊!!”
他順勢劈飛一名妖族,便和冷橫眉帶著兩宗剩余子弟離開了。
陸九幽在城墻上時隱時現,每一次出現都帶走一名妖族的生命,甚至玄妖他也殺了兩個,只是,唉!
他嘆息一聲隱身不見。
郭德碑帶著衣小仙和后來的寒衣宗弟子穩穩的守住一段城墻,劍修的殺伐之力在此時展現的淋漓盡致。
甚至妖族已經有意識的避開他們防守的城墻,開始用光彈(銀光炮)攻擊寒衣宗的城墻!
“大師兄,這么打不行啊!”
衣小仙堪堪避過一枚光彈,趕緊和郭德碑商量起來。
郭德碑皺著眉頭,緩緩的說了一句,“走!”
寒衣宗也撤出了城墻。
此時寧城的城墻上只剩下了李鳳仙率領這肅州殘兵,護著身邊的胡友芳在艱難頑抗。
戰士一個接一個倒下,妖族也扔下了一片又一片尸體。
最后,只剩下李鳳仙和奄奄一息的胡友芳。
“兩位,投降吧!”
奚白月看著他們兩人也不禁心生佩服,所以并不打算傷害兩人。
李鳳仙搖了搖頭,胡友芳卻笑了起來。
“你笑個啥?難道你想投降,那你不早說,害的我拼了老命再打。”
李鳳仙調侃著胡友芳,他們是都不可能投降的。
“我笑啊,是因為你我明爭暗斗的,從來都是面和心不和,沒想到今天還要共赴黃泉了,也好,也好,黃泉路上不孤單了!”
胡友芳說的聲音不大,然后,就沒了聲音。
“也好,也好啊,你個倔書生,和你一路真是煩呢,不過也有趣了些。”
然后,李鳳仙也沒了聲息。
奚白月不太明白,為何他倆和鄭英雄都會選擇戰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