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喧鬧過后,城門又恢復正常,一隊士兵嚷嚷著 “剿匪而已,有什么好看,排隊進城!”
方舟裝作顫顫驚驚的樣子,彎腰點頭的混進了城。
進城前他看向城北方向,已經看不到剛才的人影,但是他相信公子一定有辦法,一定能平安。
方舟縮著身子,緊緊的護住那白色令牌進城了。
遲青山在上山路上左沖右突,還好每天苦練不綴的身法給他逃亡的資本。
乾坤八卦步最適合人多游走,借助地形小規模的騰挪,真要是平地追擊,怕是遲青山早已經束手就擒。
獨眼在后面追的氣苦,這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情況了,上次的事情讓他心里一直都有些陰影,所以盡管現在優勢明顯,但他的表情依然凝重。
白碧髯則不一樣,他一臉的自信,似乎很有把握,就等著追上遲青山折磨他,所以他竟有些期待。
一會的功夫,十多人就追逐著來到了山頂。
看似山頂,實則半腰,遲青山很絕望,沒有懸崖,沒有峭壁,只有一馬平川的平地。
從高空看就會發現,這個山似乎就像是被巨人斬斷一樣,山頂就是一個大平面,平面中空,中間是盤旋著向下延伸的礦洞。
遲青山皺著眉頭停了下來,這和他預計的有些不一樣。
他以為在山頂會是懸崖峭壁,下面是無盡深淵,但是有著深潭一類,他縱身一躍,便險死還生,得以脫險。
現在,他逃無可逃,就算逃進礦洞被抓住也只是時間問題,可以說他走到了絕路。
白碧髯不急不慢的帶著人跟了上來,他的臉上帶著戲虐的笑道:
“跑啊,你繼續跑啊,老子還沒跑夠呢,哈哈哈”
獨眼的臉上也終于露出了笑意,這下遲青山插翅難逃。
他還是不放心,揮揮手,讓自己的手下將遲青山圍在中心。
“你我的恩怨,今天終于可以算算了!”
獨眼瞇著眼,冷笑的說道。
“算?有什么可算的,你倆都要和我算賬,我就一個人,一條命,交給誰啊。”
遲青山目無懼色,反而佯作無奈的樣子,好像因此而苦惱。
“哼!牙尖嘴利!一會定要撕碎你的嘴,看你還說些什么!”
白碧髯惱怒道。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要手刃了遲青山。
“給我上,殺了他!”
白碧髯兇狠狠的說道。
獨眼也狠狠說道:“殺!”
兩伙人,一齊殺向中間的遲青山。
在今早以前他們都不知道彼此是千眼道人的分鏡,直到在城門口,他們的眼睛紋身灼熱提醒,才知道有自己人在附近。
于是兩個人便將隊伍合在一起,共同追殺遲青山。
千眼道人,分鏡無數,誰知道這寧城還有多少他的人。
遲青山雖然看起來的輕松,但是他還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只能進入礦洞,眾人追擊而入。
山上一陣雞飛狗跳,城里也開始熱鬧起來。
剛過了早飯時間,小花一個人在廚房吃著一點剩下的咸菜和菜湯,這是那些小姐少爺們吃剩下的,雖然寒酸,但有一口吃食,她已經很知足了。
盡管都是飯莊的學徒,但她哥哥只是中級殺手,而且還任務失敗死掉了,所以她只能多了一個仆役的身份。
小花很努力的學習刺殺技術,可是也許是因為她沒有天分,她的實力是最弱的。
她就像一朵孤零零的小野花,弱小但頑強,卻更需要保護。
吃完了剩飯,在將今天的衣服洗完,她今天的雜役就算干完了,便可以練功了。
她打開小院的后門,將洗完衣服的臟水潑出去。
小院的位置很偏,后門一般也沒人走,所以她習慣了,也沒有多看,就徑直潑在街上。
“唉呀!”
一盆水全潑在一個人的身上。
小花嚇了一跳,門口怎么會有個人?
她連忙道歉,手足無措。
方舟也心中郁悶,本來接受這么重要的任務,他心中十分小心謹慎。
進城以后,他沒有第一時間去秦家,而是在城中左繞右繞了一會,在確定沒人跟蹤之后才決定去秦家。
但是,他迷路了。
他以前根本沒有在寧城里這么的轉過,在自己一陣悶頭穿插以后,他成功讓自己徹底迷失。
于是,他便想打聽一下天機坊怎么走,正巧小花開后門倒水,他便緊忙上前去問路。
哪知話還沒出口,一盆臟水當頭潑下。
這盆水潑的瓷實,方舟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方舟一邊說著沒事,一遍打著噴嚏,這風寒真是說來就來。
小花看著渾身濕透的方舟心中過意不去,想邀請他進院子找東西擦拭一下,卻有些不妥,若是叫那些少爺,小姐看到她還不知要遭多大罪,想著那些人的笑容,她的后背,大腿都隱隱作痛。
只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害得人家遭受風寒,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心中過意不去,她忽然想到一個地方。
方舟不需要小姑娘帶他去換一身干衣服,他現在只想讓小姑娘告訴他天機坊怎么走。但是小姑娘太倔強了,硬是拖著方舟走進一個不大的小院。
這是小花曾經的家,這里有她最溫暖的回憶,她熟悉的打開門,然后在屋里拿出一身干凈的衣服讓方舟換上,方舟苦笑的進屋換上。
小花看著進屋的方舟,心中暗自比較:
“真的好像啊。”
一會方舟便換好了衣物出來,一身灰色的衣褲,不是什么值錢的料子,但是很合身,很得體,還比較干凈,看出主人很愛惜。
都是窮人家出來的,所以方舟知道,這也許是人家平時都舍不得穿的衣服。
他心中還頗為不還意思,他撓撓頭說道。
“還是脫下來吧,別給弄臟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花的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方舟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小姑娘好好的,哭什么呢。
他便趕緊過去,細心的勸解道。
“不哭,不哭,我不脫了。”
哪知他越是說話,小花哭的越厲害,口中不斷的呢喃:
“哥哥,哥哥…”
原來,方舟長的有些像阿輝,身形更是相仿。
小花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嚇了一跳,不然也不會收不住手,然后那些記憶便涌了出來,這段時間壓抑的情感在方舟換好衣服出來的剎那,爆發了。
她在那個時候仿佛看到了,哥哥。
就在小花和方舟離開不一會,一個青年急匆匆的來到學徒小院。
他在小院中幾個無聲無息的起落,輕飄飄的居然無人發現。
前院中的幾個少男少女正在一起嬉笑著,他們似乎在聊著什么十分有趣的話題,沒有發現院子里有人。
“那個賤婢不會說出去吧?”
“說出去又怎樣,她那廢物哥哥早就死了。”
“對啊,不死又能怎樣,都是賤奴,玩一玩是看得起他們兄妹。”
“別說的這么難聽,好像對她做了什么一樣,我可嫌她臟”
“你以為我不嫌她臟啊,我只是把她后背的皮膚剝了下來,前幾天我看了一本書,是關于易容術的,說的是少女的皮膚最為細嫩,最適合作人皮面具了。”
說的少年很是興奮,說的時候雙手比劃著甚是得意。
“嘿,你們別說,那賤婢的皮膚還真是光滑細嫩,也不知是怎么長的,我都有些不忍心下手了,不過這人皮面具絕對是上品。”
“你可真令人作嘔,那骯臟的皮膚你也能戴在臉上?以后不能和你一起說話了。”
一個少女鄙夷道。
少女的話似乎引起了幾個人的共鳴,大家都嬉鬧著說不和那少年玩。
“不玩拉倒,還有一件更有趣的事,我也不和你們說了。”
少年神神秘秘的說道。
少年的話成功勾引起幾人的興趣,大家便圍著他讓他說說。
“有好玩的便說說唄,神神秘秘的,忽悠誰呢?”
又是那個少女激將于他。
少年吃不得激將,便氣鼓鼓的說道:
“哼哼,你們聽好了!知道黑衣惡老是我爺爺吧!”
少年提起他的爺爺得意洋洋,仰著頭眼睛已經飄到天上。
“和你們說,有一次我問我爺爺,人肉哪里最好吃,你們猜我爺爺怎么說?”
幾人都貼在一起,好奇的問道:
“你爺爺怎么說?”
“我爺爺說,少女兩股顫,神仙也不換!”
“于是乎,我便嘗了一嘗!”
少年說的時候咽了咽口水,似乎意猶未盡。
“難道說?”
少年點點頭,自鳴得意的說道:
“當然是那賤婢的股肉啊,你們要下手可晚嘍!”
幾個少年頗為遺憾,不能一嘗美味。
他們似乎把這些殘忍血腥的事情當做一件好玩的事,不把人當人。
青年很著急,找了幾遍都沒有看到小花的身影,所以他想問一下少年們有沒有看見小花。
少男少女們說的投入,并沒有意識到身后有人,更不知道身后之人無意中聽到的殘言碎語。
青年雙目赤紅,渾身顫抖!
“畜牲!”
青年大吼一聲,爆發了渾身的氣勢,血液搬運的聲音如同大河長江。
“去死!”
他瞬間拍出數掌,每一掌都擊中這幾人的膝蓋,幾個少年人膝蓋盡碎,跪在地上!
青年正是吳亮。
清晨秦家家主秦無病率秦家供奉隨從攻伐飯莊,但是卻撲了個空,飯莊上下早已轉移。
為防止秦家對飯莊的所有據點采取毀滅性打擊,吳亮奉命來帶這些學徒離開。這些學徒多數是飯莊高層的子侄輩,所以頗受重視。
吳亮愿意來,主要因為小花在這里。他曾經答應過阿輝,只要他活著,就要保護他的妹妹。
他想起來每天早晨,打水時顫抖的小花,想起了每天麻木如同行尸走肉的小花。
他曾疑惑小花為何不為哥哥的死而傷心,原來小花是羨慕,是希望死掉的是自己吧。
吳亮的雙手緊緊的攥著,他看著面前跪在地上拼命求饒的少男少女:
“今天你們將受到應有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