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預訂的餐廳是一家很普通的飯店,專門做江南本幫系列菜品的。
沒辦法,魔都這邊想要找到符合口味的地道川渝菜太難了,也就這家江南本幫菜感覺口味勉強合適,不像是魔都本地那樣以甜食為主。
點菜的時候,方樂專門囑咐了服務生,菜單上備注多放點辣椒。
如果是在老家那邊,去飯店的時候,方樂不僅不會說多加辣椒,甚至還會說少放一點。
他喜歡吃有辣味兒的菜,可這并不代表他就特別能吃辣。
如果把辣味分成10個等級的話,方樂和沈妙漁兩人家鄉的飯店里,廚師都是默認客人選擇辣味67級,因為這是川渝那邊大多數人習慣的口味。
但方樂只能習慣6級或者比6級稍微低一點的辣味等級。
不過即便是這樣,到了外地,尤其是在喜歡吃甜食的魔都這邊,這個辣味等級也已經是非常非常高了。
曾經網上流傳過一個段子,說一個外地游客去了渝都,在路邊的油炸小吃攤點了一份現炸的小吃,特意囑咐老板說不要辣椒。
結果最后小吃到手,吃了一口后,把這位游客當即給辣得眼睛都紅了。
質問老板為什么‘貨不對板’時,老板理直氣壯道:“真沒給你加辣椒,主要我這個鍋是辣的。”
游客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
鍋是辣的…
鬼知道這鍋到底炒了多少辣椒,居然連鐵鍋都沾上了濃濃的辣味兒。
沈妙漁的胃口不大,方樂倒是能吃些,兩人加一塊兒,四菜一湯足矣。
簡簡單單的一頓飯,沒有什么鮮花紅酒,也沒有鋼琴樂曲,但對于兩人來說,這樣就很好了。
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那種充滿了紳士氣息,男女雙方坐在一條長桌兩側,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彰顯風度的用餐環境。
填飽了肚子后,兩人簡單休息了下,便從飯店出來,奔著商場而去。
“你們吃這么多零食,不怕長胖么?”進了商場后,方樂推著購物車,陪著沈妙漁在貨架上挑選著零食。
這姑娘宿舍里四個姐妹相處了快四年了,關系一直都很好。
方樂從沈妙漁的嘴里了解到,她們宿舍里會常備一些零食、牛奶和小面包之類的,一呢,是女孩子嘛,貪嘴,追劇啥的,嘴里不嚼著點兒零食,那怎么舒服?
再者,有時候早上不愛起來,錯過了食堂早餐時間,也可以用這些小面包充充饑。
臨近要吃完的時候,大家就一起掏錢,然后輪流出來采購。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可以公用的消耗品,比如洗衣液、口罩這些,幾個姑娘也都是買來了一起用。
這次都快用得差不多了,所以就輪到了沈妙漁出來采購,然后方樂就被拉來當苦力了。
口罩、洗衣液這些可以放沈妙漁的背包里背著,但一大包的零食和整件的牛奶這些,就得靠方樂出力了。
面對方樂的問題,沈妙漁滿不在乎地說道:“為什么會擔心長胖?我們每周都會抽出時間一起去鍛煉的,而且又不是把這些東西當飯吃。”
彳亍口巴。
自律,這就讓人很沒脾氣了。
而且這也從側面說明了,起碼這個宿舍里的四個女孩子,都不是那種喝涼水也長肉的倒霉姑娘。
左手提著零食,右手拎著牛奶,兩人朝著超市后門的方向走去,邊上是一些擺著首飾、珠寶的玻璃專柜,方樂無意中瞥了幾眼。
在看到幾條亮晶晶的項鏈時,心中浮現出了一個念頭。
或許,等獎金發下來后,自己應該挑選一件像樣的禮物送給沈妙漁了。
算算時間,這大半年來,還沒送過她什么東西呢。
這么一想,方樂的腦子里緊跟著就跳出了一個日期:4月初九。
某人的生日。
誒,糟糕,這日子不是剛好自己在國外打比賽么?
禮物推遲?
還是提前?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沈妙漁看著身邊這家伙悶著頭跟自己走,說了半天話不見回應的樣子,有些不樂意地用手在方樂眼前晃了晃。
“啊,在聽啊。”
“那你說我剛剛說了什么?”
女人星眸直直地盯著方樂,眼神里飄忽著淡淡的威脅,姑奶奶跟你交代了那么多出國后要注意的事情,你要是真的一個字兒沒聽見…
哼哼,等死吧!
“好吧,我剛剛在想別的事情…”方樂悻悻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想別的事情,然后呢?”
“就是在想別的事情,沒別的了呀。”方樂有些懵,沒太懂沈妙漁的意思。
“你…氣死我了,白浪費了我那么多口水。”
沈妙漁感覺自己腦仁兒疼,這家伙什么時候怎么變得這么呆了。
光承認沒聽她說話有什么用,連句哄人的話都沒有!
她氣呼呼的橫了方樂一眼,不想說話,直接扭頭朝著前面快步的走了,那陣勢,好似根本不想管方樂會不會跟上去。
不過,也就剛走出了四五米遠,她就停了下來。
看起來還是沒那么鐵石心腸。
可回頭一看,方樂還在原地愣神,沒動一下,頓時就又氣了幾分:“走了,你杵在那哈生根了蠻?”
平日里多有嫻靜的小漁姑娘被某個呆頭呆腦的家伙氣得家鄉話都飚了出來。
地道的川味兒口音,聽起來自然是親切無比,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沈妙漁抖了這么句家鄉話后,方樂還沒反應過來,她自己先笑了兩聲。
說慣了普通話,冷不丁的來這么一句老家口音,的確有些莫名的喜趣。
不過,方樂自然是不敢笑的。
他能感覺到沈妙漁剛才有那么幾秒鐘可能是真的很惱怒,不過現在這么一笑,火氣應該已經去了一大半兒。
方樂心底松了口氣,趕緊就跟了上去,邊走邊道歉:“對不起啊,我剛剛真的在想事情,不是故意沒聽你說話的。”
“那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我給你說了那么多話,你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沈妙漁走在方樂的左手邊,右半邊粉腮鼓著氣,眼神斜睨著審問道。
“嗯…”
“咦,難不成你還瞞著我有什么秘密?不會是跟某位美女選手有關吧?”
方樂聞言,胸口微微挺起,“怎么可能!剛才吃飯的時候不是跟你解釋了么,沒有的事兒。”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4月初九那天該準備什么禮物。”方樂嘆氣道。
他必須得承認,自己大概也許真的沒有做渣男的潛質。
別的男人這時候都是輕輕松松糊弄過去,還能把女孩子哄得開開心心的,毫無怨言地再重復一遍她剛剛說過的話。
然后到了生日那天,拿出精心準備的禮物,給心愛的女孩子一個驚喜。
可惜,在撒謊糊弄這一點上,他真的學不來。
至少在糊弄沈妙漁這件事情上,他的智商會莫名承受一個減百分之八十的debuff。
所以沒辦法,只能把事情實說了。
得知是這個特殊的理由后,沈妙漁自然是不會再生氣了,甚至嘴角還微微上揚,勾著一縷笑意。
“哎,就你這樣的,估計也沒手段去外面彩旗飄飄了。”
這顯然是在打趣上次微博的事情。
沈妙漁抿著唇角,眉眼彎彎,“那你想好了要送我什么了嗎?”
方樂肩膀一垮,“還沒。”
“沒關系,等下回去了慢慢想,還有十多天呢。”
沈妙漁雙手抓著背包的肩帶,腳步微微變得輕快了起來,趁著路邊等紅路燈的時間,將剛剛說過了一遍方樂卻沒聽見的話又說了一次。
主要是關于柏林那邊的風俗人情和與國內的地域文化差異這些東西。
尤其是提了一點,去了柏林如果出去逛街,一定要注意過往的車輛,因為有不少老頭老太太開車上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還有就是啤酒的問題。
電競比賽的隊伍都是些男同胞,去了柏林,大概率會抽空去品嘗體驗一下所謂的德國啤酒。
沈妙漁告訴方樂,德國人喜歡喝的瓦倫丁黑啤酒比起國內的啤酒來說,濃度很高,有些后勁的,讓他最好不喝或者少喝。
做過一段時間游戲風云頻道主持人的沈妙漁是了解過電競選手禁.忌事項的。
禁酒就是其中之一。
長時間不喝酒,突然喝那種勁道比較大的,就很容易進入醉醺醺的狀態。
末了,她還補充道:“我昨天查了下,柏林那邊的溫度比咱們這里要稍微低一些,早晚期間估計還比較冷,只有20度不到。
你過去了要格外注意保暖,千萬別因為溫差變化感冒了,小感冒對于普通人不算什么,但對于你們電競選手尤其是在比賽期間感冒頭痛可是很致命的。
最好是出發前買一點板藍根備上,去了過后每天早晚喝一杯預防著。
不過這個你們俱樂部管理層應該會準備到的吧?反正你注意些,如果戰隊那邊沒準備,自己就多個心眼準備些。”
條條列列,一字一句,都透露著沈妙漁對某人的關心。
方樂心里樂得跟什么似的,一個勁的點頭,表示一定會謹記在心。
雖然這話聽起來啰啰嗦嗦,跟老媽一樣,可感覺不同啊。
家里爸媽送他出門的時候,這種重復了一遍又一遍的囑咐,聽起來會有種不耐煩的感覺,可差不多的話,從沈妙漁嘴里說出來,方樂卻沒有半點兒不耐煩。
甚至喜滋滋的。
拎著大包小包的兩人回到了宿舍樓下時,沈妙漁已經提前通知了室友在大門口等著了。
一箱牛奶,一包零食,頂多來一個幫手就能拎回去了,可是沈妙漁的三個室友都在門口。
遠遠的看見方樂跟沈妙漁走過來時,三個明媚中帶著滿臉玩味兒笑意的姑娘就迎了上來,說是來幫忙拎東西的,可那眼神兒卻齊齊地落在了方樂的身上。
沈妙漁不似別的女孩子那樣害羞,很坦然地給雙方介紹著。
幾個女孩子沒有第一時間從方樂手中接過那些東西,而是笑嘻嘻的、非常大膽的打量著方樂。
“咳嗯,小帥哥,小漁可是我們宿舍的寶藏女孩兒,挖走了我們宿舍的寶藏,你知道該怎么表示的吧?”留著妹妹頭短發的文墨雨輕咳了一聲說道。
方樂一頭汗,連忙點頭,“放心,等我打完比賽回來,一塊兒請。”
“這還差不多,好了,你今天護花使者的任務到此結束了,東西交給我們吧,你可以回去啦。”另一個姑娘伸手從方樂這里接過了牛奶,眼看剛到宿舍門口,就直接下達了逐客令。
方樂也是哭笑不得,這就卸磨殺驢了,連個道別的機會都不給,我這拎回來的可是你們吃喝的東西。
沈妙漁輕哼了聲,眼神兒帶著警告,“別太過分了啊,不然等你們找男朋友的時候,別怪我心狠手辣。”
頓時,三個小姐妹就規矩了,雖然嘴上還在嘻嘻哈哈地調侃著什么見色忘義,但還是乖乖的拎著東西進門,把空間留給了這對兒小情侶。
關鍵時候,還是自家媳婦兒靠譜啊。
方樂心底得意。
可逐客令終究是下了,還是要離開的。
他站在門口和沈妙漁說了好一會兒話,才戀戀不舍的相互道別。
“我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
“我真走了。”
“嗯,拜拜,比賽加油,別忘了我給你說過的那些東西。”
“記著呢,我這次真走了啊。”
“你到底想說什么?”
沈妙漁望著這家伙磨磨蹭蹭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
“也沒…沒想說什么。”方樂吸了吸鼻子,直勾勾的看著沈姑娘,“你就…不打算用行動表示一下么?比如…我昨天晚上看電視的時候,里面都有吻別什么的。”
“你上回跟我聊天的時候說,你最后一次看電視是去年六月份。”
“記錄刷新了,最后一次是昨晚上。”
沈妙漁翻了個白眼,這個家伙…
“馬上天黑了,趕緊回去吧,你回去還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呢。”
“好吧,那我走了,下次見面可能要近一個月以后了。”
“知道啦,拜拜”
“可是我現在就想你了。”方樂認真的說。
沈妙漁輕抿著嘴,“回去了給我打電話,出國以后,早晚都要跟我開視頻,不許忘記,知道嗎?”
“嗯,我記住了,還有嗎?”
“我說的你都聽嗎?”沈妙漁略一思索,問道。
“當然!”方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女人嘴角微翹,用下命令的口吻突然喊道:“立正!”
清脆的聲調傳來,是相當標準的口令節奏,方樂下意識挺胸抬頭,雙手自然下垂貼到褲縫,兩腳啪一下并攏。
還不等他回過味兒來,第二道、第三道口令接連到來:“向后轉!跑步走!”
方樂原地180度轉向,不過沒有邁腳跑動,而是哭笑不得地回頭朝著沈妙漁看去,“你干嘛?”
“跑呀,令行禁止,快點跑!”
沈妙漁故意皺了皺鼻子,做出一副難受的樣子,“你還不走,繼續啰嗦下去,等下我也舍不得了,心情難受我就想發脾氣,你壓得住我?”
一聽這話,方樂立刻恍然,不再猶豫,沖著女孩兒揮了揮手,果斷小跑著離開。
分別本身就是傷感的事情,扭扭捏捏的拖下去,大家都容易難受。
可惜的是,方樂并不知道,在他小跑著離開后,宿舍門口那里,沈妙漁便露出了一縷奸計得逞的狡黠。
小漁姑娘自言自語:“壞家伙,終于是哄走了,夠招人頭疼的。”
沈妙漁轉身往宿舍里走去,想起剛剛方樂那句‘我現在就想你了’,喉嚨里忽然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