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樂領著七八個被困在二樓的男女學生從樓道里摸出來時,消防部門的人員已經抵達,復旦的校內保衛科、周邊最近的派出所都已經趕到了現場。
人群被隔離在了街道對面,道路暫時封鎖,不少司機從車里下來站在車旁看著,見到這一幕時,稀稀疏疏的掌聲響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里面還有人嗎?”
“應該是沒有了,火勢已經撲滅,但肯定還得你們去復查。”
方樂扯開臉上的毛巾,滿是汗水和油漬的味道,太折磨人了。
“年輕人,我代表這些學生們感謝你及時遏制住了火情,謝謝啊!”
一名中年男子上前,滿臉激動地上前給方樂敬了個禮,然后才握住他的手說道。
從那穿著上來看,應該是這次火警出勤的負責人了,轄區內發生火情,還與學生有關,這要是沒處理好,不用等年底,回去就得挨批。
好在緊趕慢趕,來到現場后,方樂已經幫他們解決了問題,倒是免去了很多的麻煩。
方樂輕輕點頭,給他回敬了一禮,表示道:“我也曾是軍人,這是我的本分,你們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趕來,已經不辱使命了。”
“好!是個好小伙子!!”中年人轉頭,招手喊來了一個屬下,道:“帶這位兄弟去清理一下,小伙子,還得麻煩你要等待一下,我們這邊排查完情況后,你還得跟我們去做一下整個事情的記錄。”
“不用麻煩,我自己清理就好。”
方樂讓開了位置,不想耽擱大家后續的處理工作。
他找到了沈妙漁,下意識抬腳想走過去,但想到上午的時候,明明認出來卻故意沒上前說話的事情,他又有些遲疑。
等下,該怎么跟她解釋呢?
然而,曾經拒絕了他無數次的姑娘,這次似乎變得善解人意了起來,主動走了過來,手里拿著用純凈水浸濕了的紙巾。
“擦一下吧,這毛巾是我從那餐廳的廚房師傅那里拿來的,味道肯定不怎么好受。”
難怪全是汗味兒和油煙漬的味道。
方樂用紙巾仔細擦了擦臉,問道:“你怎么想起來要去拿毛巾和滅火器的?”
聽到這話,女孩兒偏著頭,認真看著他,“幾年不見,看來你忘掉的東西很多。”
“啊?”
為什么會感覺到一種質問般的口吻?
方樂心底有些慌。
“我爸爸也是消防員啊,從小他就給我講過很多火災知識的。”沈妙漁沒有繼續賣關子。
“所以…網咖的電閘是你拉下來的?”
“那倒不是,發生火情的時候,我就沒在里面。可能是運氣比較好吧,我剛好下樓來想買點兒吃的,墊墊肚子。回來的時候就發現了不對勁,然后才去附近借了滅火器和毛巾這些東西。”
“然后呢?”
“然后?你要是沒過來的話,我是打算自己進去的。全是濃煙,看不到明火,其實就相當于雷聲大雨點小而已,算不上多么可怕。我爸爸告訴過我,很多火情發生的時候,真正被燒死的很少,更多是因為慌亂而導致的傷亡。”
方樂沉默了半響,心底只剩下‘果然’二字。
這一直就是個彪悍的姑娘啊。
當年追求的時候,某人想破了腦袋想要獻殷勤,都沒法從她身上打開突破口,就是因為這姑娘太自立了。
壓根不懂接受別人的幫助是何物。
當然,不排除當年是因為方樂的心思表現太明顯了,所以有故意拒絕的成分在。
對此,方樂雖然覺得很遺憾,但對于自己的眼光還是很服氣的。
一個漂漂亮亮,美得讓人看一眼就難以忘記的姑娘,還能有這樣的勇氣和心思,放眼這天下,怕是也找不出幾個了。
可惜…
幾年了,除了沒用強之外,大部分能想到的方式,自己都用過了,最開始全是拒絕,后面就全是石沉大海,沒啥回應。
方樂從小到大那無與倫比的自信心,在沈妙漁這里受到了最嚴重的打擊。
這也是為什么此前在復旦電競社的會議室、在網咖內遇見的時候,方樂都選擇了‘相見不相識’。
但在聽到這邊出事兒后,他心底第一個起來的念頭,卻又是對她的擔憂,并且毫不猶豫地就跑了過來。
有時候方樂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這輩子就忘不掉這姑娘了,純粹是中了毒一樣的表現。
現在,時隔四年,差不多是四年了。
兩人終于是有機會可以面對面的說說話了,可當著周圍這情景,還能說出什么來?
許久的沉默,最終由沈妙漁打破,她很突然地對方樂說:“你知道嗎?剛才你見到我以后,什么都沒說,拿著滅火器沖進去救人的樣子,是我認識你這么多年以來,最帥氣的時候!”
“咚咚!”
胸口不受控制的猛跳了兩下,賤皮子就是賤皮子,明明被拒絕了那么長時間,結果人家兩句話就又讓自己忍不住激動了起來。
化身舔狗的方樂在這一刻,內心的想法極度真實:
她什么意思?
這是在認可我嗎?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有機會了?!
“嗯…你…你也一樣!”
話一出口,方樂就差點兒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會不會說話?!
會不會說話?!
不用回頭,方樂也能感覺到身邊這妮子那微微勾起的嘴角,眉目彎彎,正在狹促地望著他。
“額,我的意思是,看到你拖著滅火器過來的樣子,也很漂亮。”
方樂補充解釋了一句,但說完又發現不太對。
拖著滅火器過來的樣子很漂亮?
這算是什么夸人的話!
他趕忙又說:“也不是,就是…哎,反正你一如既往的漂亮就是了,我學習是沒你好的,你知道的,詞窮了。”
一時半會兒腦袋宕機,方樂干脆破罐子破摔。
自從高三那年遇到這丫頭后,在她面前講話時,涉及到夸贊的語句,就沒能順當過。
這笨呼呼的反應,成功逗笑了沈妙漁,輕笑幾聲后,她忽然又問道:“既然回來了,為什么信上沒告訴我?你今天怎么會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