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4500字大章,算兩章了呀,我補上了哦!)
為期三天的試訓并沒有發生什么意外。
在周日的最后一場米拉瑪地圖結束后,崔琰宣布了教練組的決定,認可了方樂的試訓表現。
不過,最后雙方在商談簽約合同時,卻出現了一個不小的分歧。
SSE這邊拿出的合同是:
“為期三年,第一年年薪二十萬,按季度發放,后續兩年的薪資按照前一年的表現重新決定,但最低不會低于十二萬每年。
獎金方面,選手上場參與的賽事項目,在俱樂部按照比例(百分之50)抽成后,與同上場的其余三名選手平分。
如果成績優異比如奪冠之類的,一個杯賽冠軍額外獎勵三千;國內聯賽冠軍則獎勵一萬,世界賽事奪冠獎勵三萬。
選手如果拿到了賽季MVP或者某一項賽事的殺人王稱號,更有額外的獎勵,按照賽事重要度與規模,獎金三千到三萬不等。
條條框框的合同,方樂對于薪資、獎金這些都沒什么意見,甚至還比較驚喜,畢竟自己的退伍費也沒這一年的薪資高。
但這個簽約的時間卻著實是有些讓他頭疼了。
三年時間…
他的本意是只想簽約一年最多一年半的,因為他現在已經21歲了,嚴格來說,這已經算是職業選手的黃金年齡末期了。
方樂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保持三年的巔峰狀態。
若是后面一年因為狀態的下滑不能上場比賽,又因為合同的綁定而不能辭職去往別的方向發展,那豈不是會很難受?
何況,學校這邊,休學的時間只有最長兩年…
方樂是一個喜歡挑戰、生性好動的人,卻并不代表他是個沖動沒腦子的人。
事實上,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讓他從小到大沒少吃過虧,所以早就已經習慣了謀定而后動了。
即便如此,他的一些選擇,在身邊不少人眼中都還屬于是跳脫、超出認知的行為。
就像他選擇在大家都認為他應該‘好好攻讀學業,將來找個好工作’的時候來試訓職業隊員一樣。
見到方樂翻看了合同之后眉頭緊鎖,似乎有些下不定決心一樣,坐在對面的崔琰教練與SSE俱樂部經理胡偉明相互看了看,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卻是沒說話,按捺著性子,等著方樂先開口。
“教練,經理,我想問一下,這個合同上的時間,可以縮短一下嗎?”
當方樂問出這句話時,崔琰和胡偉明都感到有些意外。
他們一直以為,方樂糾結不定的,肯定是薪資方面不滿意。
而且他們給出的這個價格,本身也不算是最終價格,簽合同也就跟做生意沒區別,誰會上來就丟你一個最終價格的,都是慢慢商談的。
甚至他們都想好了在方樂提出這方面疑問的時候怎么回答了。
然而,讓他們沒想到的是,方樂糾結的不是價格,而是簽約年限。
崔琰與胡偉明再次對視了一眼,由經理胡偉明說道:“商量是可以商量,縮短到兩年怎么樣?”
“不能再短些么?”方樂試探著問道。
“這恐怕不行。”
胡偉明一口回絕了,“兩年已經是我們能在簽約年限上做出的最大讓步了,而且簽約時間縮短的話,其他方面的條件就要適當削弱了。
比如薪資方面,第一年的薪資降低為12萬,第二年視情況而定。
而且在上場這方面,合同里原本承諾的每年至少兩個賽事項目的,可能就得改為全部競爭上崗了。
你也知道,我們俱樂部里還有其他的替補隊員,而且目前在役的四名隊員表現都還可以。
還有就是…
你今年已經21了,對于職業選手的黃金年齡而言,已經到了最后的巔峰年齡,再往后,你能維持多少時間的巔峰狀態,誰也說不準。
我們給予你的這些條件,已經算是很優厚的了。
說句比較冒失的話,目前整個PUBG的職業聯盟里,恐怕不會有任何一家俱樂部會對一個21歲、初登賽場的新人開出‘年薪二十萬并且保證最少每年兩項賽事的上場資格’這樣的條件的。
畢竟在國內的各大訓練營里面,16、7歲的天才少年并不在少數,他們的培養價值可是要比你…
咳咳,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你覺得呢?”
方樂沉默了。
他并非是徹徹底底的電競小白,今天過來之前,就已經提前與沈妙漁聊過了許多關于目前PUBG職業聯賽的事情。
的確。
當前PUBG的職業俱樂部里面,職業選手的簽約年限都是在1年到3年之間。
一般而言,對于天賦相對優秀、年齡較低的選手,簽約年限都是三年。
而現在活躍在賽場上的選手,除了那些資歷很老的之外,大部分選手的合同都是2年的,1年的合同基本不可見。
畢竟俱樂部也要吃飯賺錢,總不能剛剛培養出一個選手,才打出一點兒名氣就合同到期被別人挖現成的吧。
SSE給方樂的這個合同,從簽約時限上來看,算是變相的認可了方樂的天賦與實力,他畢竟已經21歲了。
一口氣簽約他三年,也就是合同要到他24、25歲才結束。
到了二十四五歲的時候,如果不是有特別優秀的成績,估計合同到期后也不會再有俱樂部要他了。
這基本是想要將他的職業生涯鎖死在盛世俱樂部,聽起來似乎很霸道,可這的確算是一種認可。
商人,終究是要賺錢的,只有他們覺得你能讓他賺錢,才會下這樣的本錢。
仔細想了想,方樂說道:“你們也說了,我今年21了,我不可能簽約三年,因為如果這三年我沒能打出很好的成績,我的所有后路都沒有了。
簽約兩年,競爭上崗的機制,如果我第一年表現不好,第二年待在俱樂部也是浪費資源。”
“簽約了,并不意味著就不可以轉會了,若是后面覺得在SSE沒有發展前景,你可以與我們商量掛牌轉會,俱樂部在這方面一般是不會卡選手的。”胡偉明答道。
方樂沉吟了片刻,沒有接這位經理的話,而是望向了教練崔琰,認真而誠懇地問道:
“教練,如果我在薪資方面的要求降低一些,我甚至可以不要那些冠軍獎金、殺人王獎金,只保留最少兩項賽事的登場,可以將簽約年限縮短到1年嗎?”
“嗯…合同這方面的事情是經理負責的,嚴格說起來我也只是打工的,這個你得跟胡經理商量。”崔琰似乎有些不習慣方樂這樣直視著他的誠懇神色,下意識坐正了些身子。
“方樂先生,從崔教練和兩位分析師給出的你在試訓中的成績數據來看,我們現在給予你的合同條件,真的很優渥了。
時限方面,俱樂部這邊是很難退讓的,哪怕你在薪資方面的要求低一些也不行。
我想,你所謂的降低一些薪資標準,總不能是從年薪二十萬降低到年薪六萬吧?
當然,這只是個玩笑話,別介意啊。
其實你真的可以簽下來的,二十萬的年薪,目前pubg的職業賽場上,還沒有哪個新人能有這樣的待遇。”
這位經理先生輕笑了幾聲,用手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鏡,臉上的笑意很是公式化,充斥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方樂聞言,不由閉上眼睛重重低了下頭,有些心累。
他不認為這位初次見面的經理先生最后那句話是玩笑。
從二十萬降低到六萬,說不定這位經理先生心里的條件就是那樣的呢?
潛臺詞就是除非方樂愿意以一年六萬的價格簽約,這樣簽約的時間才能縮短為一年。
要不然就是兩年,年薪十二萬,然后還有一系列的上場限制,否則大概就沒得談了。
“唉…”方樂心底幽幽一嘆,“我可以考慮幾天再答復嗎?”
“可以,不過合同里的事情,雖然還沒簽約,但你得遵循基礎的保密協定,在徹底拒絕我們之前,不能向其他俱樂部透露任何消息。這次的談話,我們是有錄音和監控視頻的。”
胡偉明提醒了方樂一句,大概是有些惱于此人的‘不識抬舉’吧,交代完這幾句話后,他便隨便找了個理由起身離開了,雖然沒表現出那種惱意,可方樂多少能感受到。
崔琰送方樂走出了這個臨時的基地,合同談成這個樣子,兩人之間也有些尷尬,沒怎么說話,就簡單客套了兩句后,便相互道別了。
回去的路上,方樂便給教練崔琰發了消息,他拒絕了SSE的合同。
發完消息后,方樂坐在地鐵車廂里,不由得有些失落。
果然啊,很多事情,想要按照自己的意愿來,真的太難了。
或許會有人覺得他在簽約這事情上太瞻前顧后、考慮太多、沒有敢打敢拼的心思,可方樂自己卻從不懷疑自己的選擇。
是,他只有21歲,可他是經歷過生死的人。
他很清楚,人活著,就得去背負一些責任,人總不可能一生都像是17、8歲的時候那樣,一直為自己一個人而活。
他不可能將自己的下半輩子全部賭在一個不可確定的三年上面。
他要的是,一年的時間,如果自己適合職業這條路,能打出成績來,那么才會繼續走下去。
如果不行的話,就果斷地改變路線。
因為他不年輕了。
他的歲數以及他目前的條件支持不了他用兩年的時間去實驗一條路能不能走得通。
試想一下,如果他簽了兩年,沒能成功走出來,那么兩年后他去做什么?
回學校繼續讀書,一個最基本的本科學歷是必須的。
兩年加四年下來,他就27歲了,那時候,別人已經是結婚生子,甚至孩子都開始上學了,而他才剛剛開始打拼,后續的人生怎么辦?
其實這樣算下來,簽約一年,如果沒能打出成績,最后畢業也是26歲了,同樣很晚了。
所以這就涉及到薪資的問題了。
事實上,如果那位姓胡的經理在簽約價格上不要壓得那么狠,并且不要搞那些文字陷阱的話,方樂可能咬咬牙也就放下身段把這賣身契簽了。
奈何這位經理硬是把他當愣頭青一樣糊弄,那就沒辦法了。
簽三年,第一年是二十萬,后續兩年只說了降工資的標準,甚至連標準也是模糊不清,只說視情況而定。
對于如果表現好怎么提升薪資的事情卻一個字兒都沒提過。
這些不夠真誠的事情,才是方樂最終拒絕的原因。
商人,再逐利,在一些該真誠的事情上,就必須得實誠些。
老實說,方樂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他沒想過自己在這條路上遇到的一個俱樂部經理便是如此的人。
合同上都玩這種文字游戲,他所謂的那些保證,又怎么能信任呢?
當然,方樂相信,如果自己把這些事情點出來的話,那位經理在明白自己遇到了一個精明的人之后,肯定會讓人立刻重新擬合同。
不過方樂覺得這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這一家職業俱樂部。
他不信以自己在SSE通過了試訓的成績,去別家俱樂部,還能挨個都遇到像那位胡經理一樣的經理。
至于那位叫崔琰的教練,方樂對他倒是沒什么不好的感官。
畢竟也正如崔琰所說,他只是個打工的。
當著上司的面,就算對這種欺負新人無知的手段不滿,那還能真的表現出來不成?
盛世俱樂部。
經理辦公室里,崔琰剛剛把方樂拒絕簽約的消息拿給胡偉明看了。
“竟然真的拒絕簽約了,老弟,你說這小年輕到底是怎么想的?”
短暫的驚訝后,胡偉明便問道:“按理來說,在電子競技ACE聯盟那邊規定了選手最長簽約年限不得超過三年后,已經不會有選手在簽約年限上糾結了,頂多就是在上場問題、薪水方面有分歧的。
怎么他卻非要糾結這年限問題呢?”
崔琰心底呵呵一笑,也沒戳穿這位上司的小心思,只能隨口答道:“強者都與眾不同,大概是這樣吧。”
“強者?或許吧,不過你們教練組給出來的數據不是說他的數據在所有選手里面只能算中上嗎?”胡偉明問道,“這樣的資質,我們給他的條件已經很不錯了。”
崔琰聞言,心底再度冷笑。
大爺,教練組給出數據后,我可是專門給你提醒過的,這是個沒有經歷過系統訓練的純新人,不是那些在訓練營里出來的、已經定了型的年輕選手。
很顯然,這位經理沒把他這句話放進心里。
事情已經結束了,崔琰也不可能專門再提醒一次。
平心而論,雖然對這位經理欺負新人的行為很不恥,不過俱樂部在他的運營下,效果還算不錯。
而且胡偉明是典型的商人,只關注利益,他雖然在選手的簽約上扣扣搜搜的,但只要選手進來了,他就不會插手教練組后續對選手的安排,這一點是讓崔琰很滿意的。
從這位經理辦公室出來后,崔琰也悄悄嘆了口氣,他只希望,這位經理日后不會后悔。
不過直覺告訴他,不愿意真正放開價格,并且在合同方面保持坦誠的簽下方樂這名選手,這位經理多半是要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