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朋友在賭場?”薛通似乎很感興趣,問道。
“是啊,蔣鳴在賭場很多年了,怎么,香主想去耍耍?”董三彪的興致也提了起來,問道。
“嗯,好久沒出去活動啦,看看去。”
“好嘞!”
金元賭場座落于最熱鬧的街區,離云霄宗在平山的據點“云霄大院”很近,斜對門相隔僅三十丈的距離,賭場一樓賭銀錢為主,賭客以平山的普通人居多,二樓才是賭靈石的地方。
“魏無恙”這樣有身份的香主,自然是在里間的貴賓廳下注,蔣鳴鞍前馬后,安排得妥妥當當,薛通玩了會骰子、牌九和番攤,輸掉四百余塊靈石后自嘆不如,改稱下次再來。
其實他聽力靈敏,聽音辨數的準頭十之七八,想贏錢本不在話下,故意輸是為了和蔣鳴多套點近乎。
他請二人喝酒,在包廂里酒酣耳熱,越聊興致越高。
“聽說你昨日看到云霄宗的大美女?”薛通故意問道。
“嘿嘿,我當時正在賭場門口溜達,云霄宗的馬車駛過時與簾挑起,內中女子瓊姿花貌、星眸微嗔,我從未見過如此的美人。”蔣鳴嘖嘖道。
“賭場里妖艷的女子不少,蔣管事見多識廣,居然也會驚艷?”
“比不得,比不得!”蔣鳴感嘆道,舉杯一飲而盡。
“賭場離云霄大院如此之近,那邊的弟子有來賭的么?”薛通切入正題,問道。
“有幾人前兩年常來,輸得一塌糊涂,后聽說云霄宗的規矩趨嚴,現在只敢偶爾來小賭幾把,過過癮頭。”
“董三彪,上次讓你打聽高級符箓,豐達器鋪史鴻達八層劍符的事,你也是聽蔣管事說的吧。”薛通又問道。
“啊...什么事...哦...想起來了,是是,蔣哥接觸的人多,消息靈通。”董三彪舌頭打結,含糊道。
“史鴻達也常來賭錢?”
“嗯”
薛通七日前傳信魏庚,言明過往之事基本判定為血劍宗或七煞盟所為,建議虛張聲勢,引蛇出洞...。魏庚回信,稱派親傳弟子馬少沖和薛通的熟人朱青菱先期抵達,令其打探消息繼續潛伏。
當夜。
薛通輕吹口哨,雀隼飛出后院樹叢,薛通寫下大膽假設:云霄宗似有內奸,可考慮...。
一連半月,馬少沖、朱青菱在平山走訪失蹤弟子曾去過的地方,一無所獲。朱青菱漸漸失去耐心,經馬少沖和云霄大院首領,后天中期的吳承法反復勸說,決定再查訪幾日。
朱青菱逐一與所有人談話,征集線索。
“朱執法,平山找不出端倪,附近七八個村子為何不去打聽打聽?張師弟失蹤前曾與我嘆苦,說平山的武者雖多,若真有誰搶了貨物必定出逃,不然贓物如何出手?逃亡途中,說不定會留下線索。”執事堂外門弟子楊進說道。
“言之有理!”
朱青菱攤開地圖,“最大的可能是向西北逃竄,如此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出本宗的勢力范圍。嗯...明日...先去最偏最遠的頤村看看。”
“朱執法多謀善斷,佩服!”
翌日清晨,兩輛馬車從大院駛出,駕車人輕抖韁繩,墨駒邁開四蹄,揚起一路煙塵,直奔九十里外頤村。
馬車拐入偏避山道,在狹長的山谷行進,其時東方紅日升起,驅散薄霧,前方愈發清晰明亮起來。
驀地,墨駒猛然收緊了步伐,長聲嘶鳴,昂首頓蹄停了下來。
山路中央,一名身披血色大氅的男子,手持闊劍,透出一股陰寒殺氣。
馬少沖下車回望,朱青菱車后也悄然現身一名武者,將兩車夾在了當中。
“云霄宗的精銳弟子,可惜了。”持劍男子陰森森道。
“血劍宗的人!你們堵路意欲何為?”
馬少沖三十年紀,武徒大成,面對后天中期的男子卻不驚慌,神情淡定的說道。
“你說我們想干什么?送你們去見閻王!”
男子伸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響起清悠的嗡鳴之音,皺眉道:“車里還有人吧,可以滾出來了。”
與簾掀開,車中走出一人,靛藍長袍,容貌清癯,湛明的雙目神采煥發。
一股強大的威壓擴散開來,后天后期!
魏庚!
鮑曙駭然色變,指著魏庚說道:“你隱匿了氣息...”
“老夫若在平山真人露相,你們還會來么?”魏庚輕拍靈寵袋,亮起一抹古銅色的光華。
“轟隆!”一具身高過丈的干尸傀儡重重砸落在地,手持黑魆魆寒鐵槍,赫然散發出后天中期的氣息。
“銅尸傀!”鮑曙驚聲尖叫道。
“既來了,就留下罷!”魏庚駢指向后一點,銅尸傀騰空躍起,撲向同為后天中期的應宗澤。
魏庚收到薛通第二封雀隼傳書,隱匿氣息,喬裝潛入平山,隱匿修為需壓制法海,時間一長法海受損,通常以一兩個時辰為限。魏庚住進客棧,閉門不出,與朱青菱傳音聯系。
朱青菱、馬少沖故意調查無果,欲回云霄宗,引誘楊進放松警惕,建言探訪外部村落。
薛通收到魏庚的傳音,連夜守候于豐達器鋪左近,器鋪他去過幾次,賣的東西稀松平常,不像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家。史鴻達八層的符箓和賭場的經歷讓他有理由相信,此人值得懷疑,很可能收買了輸光的云霄宗弟子。
果不其然,魏庚的馬車駛離不久,史鴻達也出了門,不緊不慢往頤村方向,路上行人稀少,史鴻達自能察覺到薛通尾隨,他轉入無人小徑,干脆停步。
薛通不躲不藏,他此時一身青色短袍,已恢復本來面目。龍虎幫待他不薄,今日若以魏無恙的身份行事,極可能給龍虎幫帶來滅頂之災,薛通可不是那種用之即棄,不顧道義之人。
“你跟著我干啥?”武徒后期的史鴻達橫眉怒目。
“煉師這是去哪,頤村嗎?”薛通笑嘻嘻言道。
史鴻達臉上閃過一絲驚異,“去哪與你何干,你是何人?”
“云霄宗薛通,調查執法弟子失蹤一事。”薛通大刺刺說道。
史鴻達面色一沉,“云霄宗的人,你敢跟蹤我?!”
史鴻達的表現令薛通信心大增,原本的疑慮煙消云散。
“我想看看煉師儲物袋中有無給云霄宗的傳音符,若無愿賠五千靈石。”
玄門不成文的規則,除非以宗門名義檢查儲物袋,否則不付賠償即視同搶劫。
“找死!”史鴻達袖籠一抖,飛出一張符箓,化作金光閃閃的巨劍,凌空斬下。
第八層的金劍符,史鴻達有事在身不愿拖延,抽出儲物袋中長劍,手起劍落,血光一片。
薛通一把捏碎三張七層的土盾符,三面盾牌層疊迎上金劍,手中沉鐵鎲猛然一攪。
“斷龍絞”,九殺鎲第三記殺招,卷起的青色風筒撕開血光,直奔史鴻達而去。
史鴻達手臂巨震,心中更是掀起驚濤,嗜血劍系初品級的法器,在不起眼的普通沉鐵鎲前竟差點脫手而飛。
他側身讓開風卷,薛通鐵鎲橫掃,“削山斷岳”,鎲鋒劃出一道青色弧線。
薛通的續招如此之快,閃電殺到,史鴻達雙足急蹬,高躍丈余,寒鋒貼著他腳底呼啦掃過,薛通大喝一聲,鐵鎲兇狠挑起,九殺鎲第五招“挑月式”。
史鴻達瞳孔一縮,心底寒意驟起,薛通的殺招一氣呵成,法力爆發如連珠火炮,毫無延時,非但如此,沉鐵鎲招招勢大力沉,混雜蠻力激發的罡風。
此時他身下一團青光避無可避,史鴻達嗜血劍疾刺,對準鎲尖一點,借力又翻出一個跟斗,堪堪躲避開去。
只是他手中血劍,再也攥握不住,鏘啷啷被挑飛十余丈外。
史鴻達第一招即落了后手,大駭之下,半空中雙手連擲,數枚爆彈揮射而出。
薛通挑月式方起已準備妥后招,人影一晃避開爆彈,史鴻達甫一落地,身后雷光閃亮,一道粗大的電弧擊潰了他護體的光罩,直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一枚鵝蛋大小的淺白色光球從史鴻達天靈飄出,薛通識海中的灰點猝然鉆出腦殼,化作口型虛影,瞬間吸入光球,光芒一閃又重歸識海。
“吞噬武者元神?這可是邪魔功法!”
薛通嚇得渾身巨顫,連打冷戰。
灰點又像昔日吞食妖蜂精魂之后,透出涓涓細流,將識海滋潤得如春日般溫暖愜意。
“人獸通吃,太恐怖了!”
薛通摘下史鴻達的儲物袋和宗門玉牌,尋回嗜血劍,一把火將殘尸燒盡。
云霄大院,院門緊閉,弟子齊聚一堂。
魏庚、吳承法、馬少沖、朱青菱、薛通面無表情,一旁的楊進冷汗涔涔,微微發顫。
魏庚見人已集齊,朗聲說道:“楊進是被我押來的,你們是被吳師叔召來的,朱青菱、馬少沖、薛通是隨后趕來的,我擔心有人逃走,先回來抓人。”
堂下弟子們面面相覷,神情緊張,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楊進,你勾結血劍宗,犯下劫貨殺人的滔天大罪,你可承認?”魏庚冷冷道。
“魏...師伯,這...從何說起,我完全聽...不懂。”楊進結巴道。
“執法堂辦案,講的就是證據!”
魏庚捏碎手中符紙,楊進腰間玉牌倏忽一震,史鴻達的傳音符傳訊而至。
“此乃血劍宗史鴻達的玉牌,上面還留有你通風報信,設頤村陷阱的訊息!”魏庚揚了揚手中玉牌,續道:“你儲物袋中應有暗通史鴻達的傳音符箓,即便你藏于他處,剛才的兩樣證據也足以定罪!”
楊進面如死灰,猛一咬牙,霍然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