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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動之以利

  頭冠纓盔,胯下駿馬,身披長袍,青年將領意氣風發的擎著馬韁,矗立于城關之下。

  城關上,賈穆盯著下方看了良久,扭頭謂胡封道:“關下乃何人?”

  “大司馬之侄,李暹。應是奉命率領兵馬前來支援李式的。”

  “待會你知道怎么說么?”目光緊盯著胡封,賈穆面色認真。從李式陣亡回來之后,賈穆已經與胡封私下會晤了數次。

  兩人都明白,這件事必須要找個頂罪的人,依照賈穆原先的計劃,那個人就是郭汜。然而其中,諸多細節還是要細心磋商的。

  默默的看向賈穆點了點頭,胡封這幾日已經伙同賈穆將能想到的可能都籌算了一遍。

  雖然他也曾經懷疑過是賈穆殺死了李式,但他沒有證據,而且即便告知李傕,到最后可能怒火還是要降臨到自己身上。與其一人從中周旋,倒不如伙同賈穆一起。

  至少賈穆還有他爹賈詡支撐,想來并不會輕易被人弄死。所以當楊修數次引誘他說出當日情形時,胡封都沒有理會他。

  或許武將天生就不愿同士子玩心思。

  在賈穆的率領下,眾人一同下了城關,打開城門迎接李暹。畢竟李式此事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百無聊賴的端坐在馬背上,李暹心中暗自嘀咕起來。李式的譜越來越大了,竟讓自己等這么久。

  關門緩緩打開,胡封同賈穆一同出來。

  左右沒瞧見李式的身影,李暹面色瞬間冷郁,盯著胡封便問道:“李式人在何處?某奉大司馬之命前來,他竟不愿出城相迎么?”

  “中郎將稍安勿躁,還請你先行隨我等入關再說。”

  面色悄然變幻,李暹瞥了眼胡封身旁的賈穆,繼續甕聲道:“怎么?李式還擔心某奪權?”

  “萬事還是要入了關才能說得開!”當下,胡封賠笑。

  “哼!”冷哼一聲,李暹沒做他想,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后,便領著數個扈從一起隨胡封入關了。

  面露不悅,李暹與胡封同行,嘴上也不由嘟囔道:“李式如今成了主將,不曾想竟與吾也擺了譜,昔日若不是某領他從軍,哪里會有他如今的分光!”

  胡封不說話,李暹與李式乃堂兄弟,二人互相間也算熟稔。瞧了眼一旁,默不作聲卻并列同行的賈穆,李暹微微蹙眉,不動聲色問向胡封道。

  “身旁這位不知哪家公子?”在他想來,賈穆膽敢與自己二人并行,那說明他的身份非富即貴。

  “哦!此乃宣義將軍賈公長子,賈穆!”

  聞言眼角輕微一顫,李暹面露恍然朝著賈穆道:“原來閣下就是文和公之子,在下李暹!”

  拱手抱拳,賈穆與其微笑一禮,亦脫口道:“李中郎將久隨大司馬征戰,往后穆有不明之事,怕還少不得討教與你!”

  “好說,好說。”微笑著頷首應允。李暹自弘農來時便受了李傕的吩咐,詳細摸一摸這賈穆的底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才華。

  當下,李暹也接著這個熱乎勁,問道:“早便聽聞賈公子旬日破了華陰士子案,原先暹尚且不信,此時一見,怕是真如傳言那般。”

  悄然眼眸緊盯著賈穆,李暹追著陳述道:“賈公子一眼便瞧出了其中真偽了?”

  語氣上揚,眼神灼灼,顯然李暹的話中包涵了詢問之意。

  “呵呵!”面容輕笑,賈穆自然轉圜道:“那案子穆也是碰巧試探,不想士子心急,當場便自己招認了,說來也省去了不少麻煩。”

  接著賈穆又攪和道:“此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待日后得了空閑,穆再詳細說與你聽。”

  點著頭,李暹聞聽著賈穆解釋的同時,眸光已經在關內掃視起來。雖然關內還是很往常沒有多大區別,但旗桿上的白帆以及來往素布抹額的兵士,讓李暹隱隱感覺到一絲怪異。

  心下微沉,即便李暹再怎么不愿去想,但這滿城的素縞也讓他不得不將其與李式聯系起來。

  腳步逐漸加快,直奔署衙大堂而去,掃眼瞧見賈穆、胡封盡皆面露凝重之時,李暹心中驚顫,數個跨步躍進廳堂。

  當中一個大大的素白奠字直直的扎進李暹的眼眸,瞳孔驟聚,不敢相信的指著前方,李暹扭頭朝著胡封大喝。

  “這是何人靈堂?這里面躺著是誰!!”

  不待胡封回答,李暹早已驚慌失措的奔來了過去,一把掀開棺蓋。瞧著里面的青年,李暹瞬間呆滯,茫然的向后退了數步。

  口中不斷呢喃:“不可能!不可能!”

  “絕不可能!”一把抓住胡封的衣襟,李暹瘋狂嘶吼:“胡封!你是如何照看李式!”

  當即,低垂頭顱,胡封面露悔恨:“屬下該死。沒有照看好少將軍!”

  不似賈穆,他與李暹久在李傕麾下,他們是深知李式對于李傕的重要性的。且不說李式乃李傕唯一繼承人,僅李傕妻對于獨子李式額圍護,就已經把李式慣的目中無人了!

  如今,李式死了,沒有人能夠擔得起這樣的罪責!

  “沒用了!沒用了!”緩緩搖擺著腦袋,李暹仿佛沒有聽見胡封的解釋,自顧朝外走著,口中亦不斷呢喃道:“你們都得陪葬!都得死!”

  目光瞬間盯向門扉處的郝昭,時刻注意形勢的郝昭自然瞬間捕捉到賈穆的意思。

  悄然側身,擋住了李暹的去路。

  感覺面前被人擋住了,李暹方才緩緩抬頭,對上面前握兵貫甲的郝昭。李暹先是一愣,而后幽幽轉身盯著胡封,一字一句道:“什么意思?”

  淡然出列,賈穆拱手向李暹輕聲道:“吾等只是想請中郎將留下來主持潼關大局!”

  眼眸逐漸瞇起,李暹沒有作答,只是盯著胡封,良久,見其不言,當下也明白了關內的局勢了。

  緩緩轉身,眼睛緊盯著賈穆,李暹反聲問道:“依賈公子之意,今日暹若是不允,便出不了這桃林塞了?”

  “在下不敢!只是如今少將軍戰死,大司馬基業無人繼承,恐怕諸宗族子弟中,其只能甄選才干卓絕者勝任了!”躬身拱手,賈穆冷靜道。

  握在刀柄的手,緩緩松懈,李暹瞇眸看向賈穆,幽幽道:“你有何打算?”

  慎重的看了李暹一眼,賈穆深躬一禮,沉吸一口氣后,神情肅穆道:“穆深知此次少將軍陣亡,吾等罪在不赦。然螻蟻尚且偷生,我潼關三千將士又豈甘愿白白殞命。今日我三千等甲士已厲兵秣馬,只需將軍一句話,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深深的盯著賈穆,良久,李暹冷笑道:“你這是在玩火!”

  “吾等只是惜命罷了!”昂首挺胸直視李暹,賈穆道:“且少將軍之死,原本就是郭汜從中作祟,吾等早便想殺過去替少將軍復仇!只是苦于兵力不足,若將軍愿率吾等前往,眾將士必將盡效死命!”

  有些話說一次其實就夠了,李傕繼承人問題,賈穆相信他拋出來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將李暹勾住了。而后再為他提出后面,將矛盾轉嫁與郭汜的建言。

  相信只要是個有野心的人,就一定會心動。

  畢竟,李傕已經風光不再了!

  默默與賈穆對視了許久,李暹喟然長嘆一聲,道:“少將軍戰死,三軍悲慟!奸賊郭汜,忘恩負義!”

  豁然面色肅穆,鄭重的掃視一眼眾人,李暹朗聲道:“某即可致書大司馬,請其發兵與我等共討伐郭汜逆賊!”

  氣貫長虹,一聲允諾頓時激的堂中眾將士振奮不已!

  悄然與胡封對視一眼,賈穆面色淡然。而此時矗立于門扉外,單手背負側耳傾聽的楊修亦是滿意的捻起了笑容。

弘農郡,湖縣  身子傾斜倚靠在身后榻上的扶欄,右手握著書簡一側提起,左手兜著另一側。郭汜瞪著一雙牛眼,上下來回仔細品讀了書簡上數番內容之后。

  “啪!”的一聲將書簡隨意丟在前方的案幾上,直身換個舒服的姿勢,郭汜端起酒樽飲了一口后,雙手搭在案幾上,砸吧了幾下嘴,不由嗤笑道。

  “他李稚然是越活越回去了!區區一個千余流寇竟派遣數千人馬前來圍剿。”兀自搖頭,嘲諷道:“他那兒子我看也是個沒本事的家伙。”

  抬頭瞧了眼下方躬立的伍習,郭汜想了想又出言詢問道:“上次你是說那流寇乃是昔日王方所部,可是真的?”

  “確實如此!”

  兀自點了點頭,郭汜回味了一下,點頭自顧道:“如此那李式小兒打不過,倒也算正常!”

  停頓少許,郭汜再次問向伍習:“上次令你查的闃鄉時另一批人馬所歸何處可有下落了?”

  連忙拱手,伍習小心翼翼道:“屬下只知其乃河東兵馬,具體為誰所部,眼下尚且不知!”

  “哦?”挑眉意外的看向伍習,郭汜詫異道:“白波兵,這一次怕是有好戲看了!”

  “聽聞那王方所部已經暗中與白波兵聯合,對桃林塞發動攻擊了!”顯然,此時伍習尚不知曉李式陣亡,否則也不敢這般誆騙郭汜。

  “哦?消息屬實?”

  “千真萬確!好像前不久就在闃鄉下爆發了一次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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