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中沒有夾帶著絲毫的情感,隱隱還潛藏著幾分壓抑的怒氣。
賈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之前郝昭已經詐過他一次了,所以眼下他才會顯露的這般惱羞成怒。
“閣下以為某在騙你么?”緊張的情緒下,賈穆努力穩住心神強自鎮定。
“哼哼。”陰瞇著眼眸看向賈穆,王方沒有絲毫的感情,“很有心術的小子!”單手擺動了一下手中的大刀,王方瞧了一眼賈穆,“不過任憑你巧舌如簧今日,怕只能死在這里!”
“某不懼一死。”深吸一口氣,賈穆依舊肅穆:“只是我方才所言句句屬實!在下只不過螻蟻之命,生死與閣下無絲毫影響,然閣下多耽擱片刻便多一份危險!”
眼睛緊緊的盯著王方的瞳眸,心臟不停的加速跳動著,賈穆在賭一個心理戰術。
默默的盯著賈穆,王方還在猶豫,然而下一刻,突然從卒指著遠處高聲喝道:“將軍,你看前方!”
隨著從卒手指的方向,一股煙塵沖天而上!
當即,王方面色大驚,多少人馬才能濺起如此煙塵!
“將軍,左側也有!”
“右側也有!”
隨著眾人抬頭,猛然間賈穆身后的叢林外,左右中三個方位盡皆是塵土漫天。這一刻,終于所有的流寇都開始驚慌起來。
驚疑不定的看著遠處天空的煙塵,聽著漸漸清晰的馬蹄聲,王方再次盯向賈穆,想要分辨真偽。
然而神情毫無波動的賈穆,終究讓王方敗下了陣來。此刻的他,深信不疑胡封已經反水企圖三面圍殺他的事實了。
深深的看了賈穆一眼,王方當即大喝一聲:“撤!”
隨后頭也不回的撥馬疾馳而去。
瞧著遠遠不見蹤影的王方,賈穆終于長舒了一口氣:他賭贏了!
“伯肅,難道胡封當真要圍殺這群流寇?”當下,郝昭面色困惑連忙詢問道。
沒等賈穆說話,叢林外便傳來了陣陣清晰的馬蹄聲。扭頭看過去,賈逵卻是表情一陣,錯愕道:“彥龍!”
“回稟司馬!孫資等三百騎卒愿與司馬同進退!”當下,孫資拱手轟然吼道。
“愿與司馬同進退!”三百鐵骨錚錚的西涼漢子亦是同時震聲吼道!
瞧著一眾面色肅重的漢子,賈穆嘴角微微的露出了笑意,他賭對了!
方才之所以在眾人前說那么一大段話,就是為了這一刻做準備的。或者說是心理上的群情反向激勵,就是用舍小我成大我的隱性催化,尤其是在軍隊中,這樣的激勵往往能激發出一群視死如歸的豪邁戰士!
這也是臨陣撤軍許多主將選擇親自斷后的原因,籠絡人心,激發共鳴!
顯然,賈穆的這一招奏效了。
在其率領五十弓騎手反身救援郝昭之后,一眾留下來的三百西涼漢子盡皆沉默了,而身處其中的孫資也明顯感受到那時爆發之前的醞釀!
終于在良久的醞釀與沉淀之后,以前受過賈穆恩惠或和郝昭感情深厚的兵卒,爆發了。
他們就像一根導火索一樣,瞬間引燃了所有人的熱血,那種老秦人的袍澤情懷,那種臨陣退縮的羞恥之感!瞬間激勇上頭!
最終在一眾三百悍卒的嚷嚷下,孫資領著他們前來救援賈穆等人。
而孫資也是熟讀兵書的人,自然臨陣兵馬不及,只能取以奇策輔之,于是孫資兵分三部,用揚塵高空來成功迷惑住了對方。
抬手示意孫資眾人不必多禮,當下,賈穆拱手抱拳朗聲道:“今日賈穆多謝諸位忠義相隨,日后但凡穆一息尚存,絕不拋棄任何一位弟兄!”
聞言,郝昭頓時血氣上涌,當即抱拳轟然吼道:“昭愿誓死追隨司馬!”
“吾等誓死追隨司馬!”四百悍卒當即盡皆轟然抱拳!
這一刻,孫資、賈逵互相對視一眼,他們終于看出了賈穆的與眾不同。
人心!
得人心者,大業可期!
收拾一番心情,賈穆迅速安排眾人開始撤退。方才一時激動,四百悍卒吼聲震天,難保王方不派人回來再看看情形,眼下迅速撤退才是重中之重。
在各自屯率的引領下,眾兵卒開始有效的向潼關奔去。
途中,不知情況的賈逵、孫資,自然向郝昭詢問情況,于是郝昭也將情況與二人描述了一番。末了,郝昭看向賈穆道:“司馬,此番回城此事如何向李式回稟!”
單手微微抬起,賈穆面色冷靜,沉聲道:“胡封之事,只字不可提!”
“這!”瞬間,三人面面相覷,各自思量了起來。
扭頭看向賈逵與郝昭,賈穆沉聲道:“此外嚴令麾下兵卒,今日林中之事,半字不可透露,否則軍法從事!”
聞言,三人默默對視一眼,便不再說話了。
這邊賈穆率領著麾下眾人迅速撤離時,先一步落荒而逃的王方已經抵達了山中大寨!
“砰!”的一聲憤怒錘擊著身前的案幾,王方怒目圓瞪,震聲呵斥道:“胡封這個廢物!計劃有變居然不提前向我告知!”
就在方才回歸山寨之時,王方迎面碰見了前來送信的胡封內從,將情況了解清楚后。王方隨即伙同剛剛抵達的伍習所部,將那傳信小廝狠狠收拾了一頓。
捏著頜下的山羊胡,伍習消瘦的臉頰上,一雙黑眸來回滾動數下后,瞧了眼一臉憤怒的王方,安慰道:“將軍也莫要動怒,此番不也是并未折損兵將么?”
豁然瞪起眼眸,王方極其不樂意的瞧著伍習,甕聲轟然道:“那能一樣么?我被兩個乳臭未干的豎子耍了!”
“呵呵!胡校尉的人不是說了么?”悄然單手背負,伍習輕聲道:“那少年不簡單,乃賈文和之子!”
“他賈詡的兒子又能如何?”瞪著眼,王方依舊不甘。
嘴角斜勾淺笑了一下,伍習輕聲幽幽道:“將軍可莫要忘了,若不是當年賈文和一句反攻長安禍亂了漢庭!我西涼兒郎此時怕早已為那王允老兒屠戮殆盡!”
“哼!”憤憤錘了一下案幾,想起賈文和的陰毒,王方想想也不在吱聲了。
“不過他賈詡是賈詡,至于這個小子么?”幽幽捏起山羊胡,伍習悠然道:“或許可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