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和我看到的一樣。
他帶著我,連夜逃離了巨磨城,不顧一切往遠處逃。
已經幾天幾夜了?
我分不清。
我說干了嘴巴,卻拗不過他。
就算哭鬧他也不理會。
他是鐵了心要帶我遠離教廷,他是戰士,我怎么都掙脫不了,他生氣時捏得我胳膊好疼…
發燒讓我渾渾噩噩。
我再次清醒時,裊裊炊煙映入眼簾,飯菜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
“…這是到哪了?”
“再堅持一下,前面好像有個村子…到了那里,就能給你找點水喝了!運氣好的話,他們說不定還有藥。”
“不,不要去那個村子…不要…”
“沒事,我說過會保護你的。”
就這樣他背著我進了村子。
就這樣我們遇到了白袍人。
我知道等下會發生什么,我知道事情的所有發展,我更知道我阻止不了…
果然戴倫和他們起了爭執。
他的心臟被刺穿的那一刻,我感覺我的心臟也被刺穿了…
他的身體重重倒在地上…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時間的河水啊,你明明有千萬種可能的軌跡,為何偏偏要這樣流淌?
我不要這個結果…
當倒在地上的時候,我只剩下這一種感覺。
隨著生命流逝而來的問題是,究竟是心臟被劍刺穿更痛,還是眼看著伊妮德被教廷抓走更痛?
不知道,大概是同一種吧…
也不知為何,怪老頭的樣子,會在此刻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呵…想要守護的東西,即便是能力不足,但哪怕是拼上性命,也不能輕易放棄啊…”
老家伙,我這算是做到了么?
可是好不甘心吶…
視線開始模糊了,看不清伊妮德被帶走的樣子。
如果她是先知,是所謂的救世主,就算被抓走應該也能活下去的吧?
應該是吧?
我現在也只能這樣期盼著了…
不對。
戴倫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這時候頭頂傳來壓迫耳膜的低沉震動,戴倫反應很快,憑借經驗,熟練的把左手盾牌向上一架!
鐺——
一只比象腿還粗的爪子踩在盾牌上,沖擊波如漣漪一般的透明波紋擴散開去…周圍飄來蕩去的一縷縷淡白霧氣,也因此被沖散了很多。
“該死!”戴倫懊惱的咒罵一聲,一跺地面,身子忽然騰空而起!
剛剛用盾牌抵擋攻擊借來的力量,在體內循環一圈之后,瞬間涌入右手的大劍!一道比顯月還明亮的巨大劍氣驟然出現。
劍氣閃過之后,戴倫翻滾著落地一顆足有1米直徑的怪物頭顱也幾乎同時滾落腳邊。
然而戴倫顧不得查看連忙伸手去聚攏那些淡白霧氣。
可它們還是因戰斗余波而漸漸消散了…
“怎么?舍不得你逝去的人生?”揶揄的聲音響起,“要不要我們在這里再待一個月讓你慢慢看個夠啊?我的隊長閣下。”
戴倫無奈回頭看著灰色短發、灰色瞳孔的少女:“布蘭琪,你就別取笑我了…換成你你也不會這么輕松對待。”
“不。”灰發少女的臉色一正,“我不會停留在過去我只會向前看…只要一天還沒把教廷連根拔除我就一日不會停下腳步!”
“嗯,你說過很多次了。”
“而且我還要提醒你一句,我正是因為這個才和你一起冒險的,如果你懈怠了那我可不會介意去另外找一個隊長。”
“不你誤會了,”戴倫搖了搖頭,“我停下來觀看這些霧氣,可并不僅僅是緬懷過去…這里是一個奇怪的地方,大家不覺得嗎?那些幻象我總感覺是真實發生過的,而不僅僅是幻象這么簡單…也許我們能夠在這里收獲到某種很有用的東西。”
“贊同!”說話的是一個長著貓耳朵的高挑少女她幾乎是在戴倫說完的瞬間就點頭了。
“我不喜歡這里,但也贊成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另一個身穿白袍,膚色卻偏黑的西域少女嘆道。她剛才看到了好幾個自己英年早逝的幻象此刻情緒不高。
“是這樣么?”被另外兩位隊友這么一說布蘭琪也若有所思起來。
沒錯這里真的算是一個神奇的地方。
在長達兩年的冒險之中,他們都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奇怪的地方!這里,在外面看著像是一個峽谷,他們是躲避一群可怕的魔物潮才誤打誤撞進入的。但進來之后卻發現,到處被一縷縷的白霧籠罩著。
更神奇的是,這些白霧一旦觸碰,就會看瞬間看到一系列的幻象!
基本上都是關于自己過去人生的幻象。
真實、完整、龐大。
簡直像是真正發生過的事情…
唯一的大問題是,和現實不同!
就比如,戴倫現在活得好好的,也很清楚伊妮德是在巨磨城大賽期間主動去找教廷自白身份,才被白袍人們帶走的…可是在幻象中,戴倫剛剛就看到了一個自己被白袍人殺死,而伊妮德被強行抓走的故事…盡管最終的發展方向不同,可是偏偏,里面所有的細節都讓戴倫感覺完全符合自己的性格!甚至還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
“你說會不會是,這些事情真的發生過,只不過,咱們穿越時間回到了過去,重新來過,才演變成咱們現在的樣子?”布蘭琪忽然驚呼一聲。
“你是說…”戴倫眉毛一挑。
“沒錯,就像我的星辰時間之門!”布蘭琪猛一揮手,空氣中出現了一扇深紫色的魔法門!
“一樣的道理啊。”她眼神發亮,“我現在已經是進階魔法師了,拼盡全力能回到十分鐘之前…按照這個規律,有沒有可能是一個在操控時間方面比我厲害很多倍的人,一次次的逆轉時間,導致咱們一次次從頭來過,所以才會有那么多個和現實不同的‘曾經’?”
這一說法讓另外三人同時張大了嘴巴。
“那這些白霧又怎么解釋呢?”貓耳少女忍不住問道。
“我最近愈發有種感覺,時間可能真的是一條長河…而河道往往并非平整,會有一些小小的凹凸不平,甚至會有一些小小的罅隙…設想如果河水真的被外力干擾而整體逆流回溯,也許,某些縫隙里的水并不會完全逆流回去,而是會殘留一點水漬在縫隙里!咱們看到的,會不會就是這些縫隙中殘留的水漬呢?”
布蘭琪得說法,讓戴倫的臉色漸漸凝重。
“也就是說,我們經歷過,那樣活過,但只是我們自己忘了…”
“不光是我們,這世上的所有人也都忘了…”
“我們現在,是在一個被遺忘的時間匯聚的地方,觀看著我們也許曾經歷過的人生…”
“但那個人,那個能夠帶所有人一起扭轉時間的家伙,能讓我們所有人忘記一切的人,又會是誰呢?”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