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皇叔離開，方帥看了下躲在后面燒水煮茶的少女，鬼他見的多了，但與常人無異，能夠在白天活動的鬼還是第一次見到。
而且，他博覽群書，不敢說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但看過的書籍絕對不少，卻從來沒有見哪本書中記載過能夠在白天活動的鬼。
讓他不禁對對方升起興趣，這樣的能力，也就只有經過祭煉的護法天兵才有，可那是受到無盡痛苦，由陰轉陽，獲得的能力，不是正常現象。
真不知對方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如果能得到，不知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好處。
“小云姑娘你看，那公子哥看你呢。”剛才皇叔的表現實在搶眼，連帶著他這個主人也受到關注，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個背著藥簍的采藥人忍不住調笑，他藥簍中滿滿一筐藥，顯然是剛從山上回來，在茶棚中喝茶休息。
聽到他的調笑，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小云羞紅了臉，狠狠瞪了他一眼，卻沒有離開，窮苦人家哪有那么多講究，她跟這些采藥客接觸的多了，心中雖然生氣，卻也不會羞得抬不起頭來。
方帥低下頭，吃著食物，思考對方的表現，然而想了半天，他只能說很正常，陽光下有著影子，身上還能聞到淡淡的香氣，行動間跟人沒有區別，哪有什么鬼魂的痕跡，皇叔怎么說她是鬼呢？
“老丈，可不可以問你些事情？”
“你說，如果不知道的話，別怪我無法回答。”老者依舊笑呵呵的，只是語氣中，卻帶了些拒人與千里之外的意思，膽敢覬覦自己的女兒，他沒當場翻臉，已經是生意人，能忍讓的表現。
“不知老丈，可聽說過人參娃娃。”方帥知道他如果直接開口說他女兒的事，對方必然翻臉，轉而迂回，詢問起人參娃娃，然后再想辦法引出此事。
誰知卻看到對方臉色微微變化，強笑著說道“什…什么人參娃娃，我沒聽過。”
方帥不禁心中微動，沒聽說過，你那么大反應干什么，他不過隨口提起一句，沒想到真的能在村里找到線索。
想想人參需要千年以上才能成精，那他上次見到的人參娃娃不知活了多久，時間長的話兩三千年都有可能，從秦漢時期生長至今，這么長時間，如果村里一點都不知道，那才奇怪。
“不知這人參娃娃…”
“我不過是個開茶棚的，一輩子守著個茶棚，哪里知道什么人參娃娃。”老者斷然否決。
方帥淡淡一笑，從懷里摸出十幾個袁大頭扔到桌上把玩，老者頓時瞳孔猛縮，他在村里開茶棚，也不過能勉強餓不著肚子，想要攢下什么錢，根本不可能。
十幾個袁大頭，已經堪比他全部身家，要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依舊沒有開口，方帥不再看他，而是看著小云說道“你應該也知道，人參娃娃的事情吧，只要將事情告訴我，條件任你開。”
小云本以為他會說將這十幾枚袁大頭送給他，沒想到方才會說出這種霸氣的話，條件任她開，那她…
一瞬間，小云浮想聯翩，不知該開什么條件好。
“爹…”
小云叫了聲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但老者還是不為所動。
方帥慢悠悠說道“老丈年齡也不小了，你不為自己考慮，總要為孩子考慮考慮，若是我沒看錯，小云身上的衣服至少有七八年了吧？”
這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人窮志短沒辦法啊。
老者嘆了口氣，開口說了起來，原來他的確見過人參娃娃，那是他四五歲的時候，在后山玩耍，見到一個穿著肚兜的小孩，長得白白凈凈，也不知從哪里來的，跟他一起玩耍。
后來他又見過幾次，都是來找他一起玩耍，但直到后來他才知道，對方是人參娃娃。
至于怎么找到對方，他不知道，如果知道，早自己抓了賣錢，哪里還會等到現在。
雖然沒有找到人參娃娃的蹤跡，但對方帥來說能得到這個消息也不錯，至少知道人參娃娃時常在這一片活動。
人參娃娃膽小怕事，不會走多遠，必然就在周圍的這幾座山中，只是人參成精之后，已經能夠遮掩本體的蹤跡，甚至在一定范圍內挪動，防止別人找到他的身體。
想要找到對方蹤跡，并不容易，要不然，人參娃娃也就不會那么難以抓住。
“邊吃邊聊，我們一起吃吧。”方帥笑著招呼老者和小云。
“你對我女兒有什么企圖？”
這個方帥不好回答，說喜歡人家，不可能，再說他現在的表現，要是向那方面靠攏的話，那就是個浪蕩子，不被對方打出去才怪。
可如果要說是認為小云是鬼，想要追查她，同樣要被老者提棍子狠揍，敢說自己女兒是鬼，這種妖言惑眾的混蛋，不揍死他，難道還留著喝茶。
“我對人參娃娃還是很好奇，不知你們還有什么線索可以提供給我？放心只要有價值，絕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沒有了。”
“來，我們邊吃邊說。”
終究是金錢的誘惑高于一切，兩人坐在旁邊跟他聊了起來。
看兩眼又不會掉一塊肉，再者說是在茶棚里，周圍人來人往，難道還怕一個外人欺負了他們。
方帥跟他們打聽關于人參娃娃的事，同時手中不停想要找到小云是鬼的證據，看看她到底是什么原因，會變成這種奇怪的鬼。
誰知還沒等他查出原因，忽然有人喊道“姑爺，你怎么在這里？”
方帥一呆，沒想到會在山村當中見到任家的管事。“我來這里辦點事，你呢？”
“我是來采購藥材的，你這是…”對方看看方帥又看看小云，眼中帶著一絲古怪。
方帥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如果是其他時候也都罷了，問題是現在他正在跟小云在一起，結果任家的人過來看到，那可真是有理也說不清，只能解釋道“這是我的一位朋友，你別告訴小姐。”
“所以放心，我一定不告訴她。”
管事拍著胸口保證，只是方帥總感覺眼皮直跳，他的話怎么那么不能讓人相信呢。
希望能遵守約定，要不然，他可真不知該如何解釋？不管怎么說他是跟女的在一起，還被人給抓住了…
就像黃泥掉到褲襠里，你說不是粑粑，先給我證明一下。
他怎么證明？總不能嘗一下吧！
送走管事，方帥接著查證，然而不論他怎么尋找，都沒法找到，小云是鬼的證據，甚至都沒有發現對方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照樣吃飯喝水，也有體溫，怎么可能是鬼？
會不會是老實人的謊言？
方帥都忍不住產生懷疑，老實人一般不說慌，說起慌話害死人，因為誰也不會相信他會說謊，以為他說的是真的，順著謊言追尋，哪里能找到真相。
皇叔就是這個狀況，作為護法神將，皇叔不會撒謊，可他一旦撒謊，自己卻不相信他會撒謊，那再怎么查證也不會有結果。
悄悄將皇叔叫出來，詢問“你說他是鬼，真的假的？”
“真的。”
不論方帥怎么詢問，得到的都是肯定回答，小云的確是鬼，讓他說，皇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只能憑借直覺知道對方有問題，是鬼，但到底是哪里有問題，他也說不出來。
這就讓方帥發愁了，你說對方是鬼沒問題，問題是你總得說出個所以然吧，要不然讓他上哪里尋找。
實在找不出破綻，方帥就讓皇叔去地府找范志查看情況，自己則準備從村民那里獲得消息，看看村民是否知道什么。
只是還沒等他去找村民，幾個村民團團將他圍住，看他們個個帶著木棍，臉上不懷好意，方帥勉強笑道“諸位，我沒得罪過你們吧？”
“敢找小云的麻煩，不揍你揍誰，兄弟們，給我打死他。”
原來是小云的仰慕者，還別說小云雖然只是個村姑，但長得不差，若是打扮一下，保證是個美女。
方帥大喊冤枉，他可真沒有想找小云的意思，純粹就是想查看一下，對方為何能在白天活動。
可他們哪里肯聽，揮舞著棍子就準備動手。
方帥只能說道“護法天兵何在？”
瞬間十名護法天兵出現在場中，手中長槍指著村民。
幾個村民差點嚇尿，不知護法天兵為何會突然出現，他們不過是一群血氣方剛的少年，空有一股血勇之氣，跟人打架還行，但拼命，誰有那個膽子。
“我想幾位不介意，告訴我小云的一些事情吧。”
“不介意、不介意。”
他們敢介意嗎？這要是硬抗，對方給他來上一槍，想哭都沒地方哭，乖乖將小云的事情說了一遍。
方帥聽著他們的講述，突然問插言道“你說對方落過水？”
“是的啊，一個月前，小云姑娘在河邊洗衣服的時候不小心失足落水，很快就被沖下山，村里人找了很久才在下游找到她。
據她說，落水之后拼命掙扎，后來暈過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來的。”
被水流沖走之后還能回來，這無疑是個疑點。
不是說，落水一定回不來，就算掉入大海，照樣有人能活下來，更別說掉入山間的溪流，只要不是太倒霉，活下來很正常。
可是配合皇叔的發現，這就是個不是破綻的破綻。
又詢問了下，見沒有其他疑點，就揮手讓他們離開。
看來對方的確是鬼，只是不知為何，與常人無異，或許他可以再試探一下。
“接著。”方帥回到茶棚，將一個紙團扔個小云。
小云還不知什么事，本能的伸手接過，卻感覺如針扎一般，趕緊扔掉，驚呼道“什么東西？好疼。”
老者對他怒目而視，這可是他女兒，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真當他不敢殺人。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走。”
方帥笑著離開，剛才他扔給對方的紙團上面，畫著鎮鬼符、驅鬼符等各種對付鬼魂的符箓，常人拿著自然沒有什么，反而可以借助符箓，驅趕鬼魂免受傷害。
可是小云卻感覺難受，雖然不像普通的鬼魂那樣，會被直接鎮壓，但也已經說明她的確是鬼。
沒過多長時間，皇叔從地府回歸，兩人對視一眼，方帥已經知道他查證的結果，小云的確是鬼，只不過她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冤魂不散，死而不化。
通常人死了之后，靈魂就會離開軀殼，接著軀殼腐化成為枯骨，但有的人，死的時候驚嚇過度，魂魄不散，魂魄定下來也不知發生過什么事情，依舊頂著軀殼活動，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這樣的人說他死了，的確已經死亡，但說他活著，也同樣如此，因為這種人大多是陽壽未盡，出于不知名的原因死亡，在地府的檔案中對方依舊活著，不會有鬼差索魂。
只要不到檔案中的時間，小云依舊可以在活著，直到她認識到自己死亡的那天，才會真正變成鬼。
因為這種人，看似與常人相同，但的確已經死亡，與常人有著不同。
不會因為年齡的增長而衰老，這樣的人一年兩年沒問題，十年八年也說得過去，可如果二三十年依舊沒有變化，誰見了都要奇怪，就是她本身也奇怪，為何自己沒有衰老，仔細查證之下，早晚會知道自己已經死亡。
方帥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將這殘酷的真相告訴對方，告訴他女兒的確已經死了，讓他孤老終生，還是任由小云生活在世上，不去揭穿她。
小云雖然是鬼，但因為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鬼，依舊跟人一樣活著，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以跟人生活在一起。
回頭看了眼在茶棚中忙碌的小云，還有彎腰駝背，足有五六十歲的老者，方帥嘆了口氣，或許她的執念就是侍奉父親終老。
最終方帥選擇讓小云留在山村，侍奉父親終生。
畢竟將她帶地府沒有多少功績點，還不如將她留在這里，侍奉父親終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