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好端端是為召集人討論一下徐庶的密信,看看曹魏境內如此多變到底是因為點什么。
卻未曾想這還沒開始說幾句呢,旁的人都未曾開口的時候,劉禪一個人就打斷了這次的議事。
但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劉禪給出來的這件事概率不低嗎,若是純粹的胡思亂想,劉備也不可能會令法正去趕緊著人驗證一番。
實際上從劉備下令命法正派人的時候,他心里已經對劉禪的猜測抱有了不小的肯定。
不說百分之一百的確信,但也差不多是十之八九的樣子,而最后的一分也就是在探聽消息回稟之后的徹底確定…
急匆匆而來,急匆匆而去。
法正屁股還沒坐熱乎的就離開了,但此間干系甚大,曹魏勢力境內的變動,曹操到底是生是死的牽扯可是不小,哪有的法正自己抉擇,這事根本就不是誰能夠操控的了的。
而在法正離去之后,簡雍糜竺三人也相繼告退。
本身他們三人今日至此就不是為了什么緊要之事,這又突然之間被打亂了計劃,再多停留下去也是毫無意義。
不一會兒的功夫,這偏殿中就只剩下劉備劉禪父子二人,再加上一個諸葛亮還在了。
看著突然之間就差點走光了的偏點,諸葛亮這才好似剛剛轉醒過來似的,趕忙便是要起身告辭。
不說他這手頭上還有不少的政事要處理呢,就是眼下這個局面本身就很不正常!
又是主公跟少主兩個人,擺明了這還得是有什么主公自己的家事要談,他這個外人為什么又要莫名其妙的摻和進去,那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前車之鑒后車之師!
這種事情諸葛亮經歷過一次可是不想再有第二次了,現在回想一下當初自己反應慢了一拍之后,結果便是被主公拉著好一通傾訴,還順便被少主給記上了。
縱使少主是自己的學生,諸葛亮覺得自己在經歷幾次下來也定然是有些遭不住的啊!
家事家事,外臣少碰。
大漢四百年來外戚干政的時候可是不斷,但有好下場卻是沒有幾個。
而能夠有資格當外戚的都逃不出什么好的結果,那更何況是自己這種外臣了。
雖然眼下主公劉備只是大漢左將軍,可是誰知道他們老劉家有沒有這種奇奇怪怪的傳統啊。
反正諸葛亮在看清了當下局面之后,是二話沒說根本就不帶有半點猶豫的,蹭的一下就起身請辭:“既然少主已經有所猜測,主公也是命孝直去著人驗證了,那此間自是沒有亮什么事,眼下益州政事繁多,亮便先行告退了!”
這番話說的是有理有據,諸葛亮相信主公劉備應該是沒有理由拒絕才對。
但他可是忘了件事,劉禪作為這段時間來他的副手,這益州內到底有沒有什么特別緊要的政事,難道劉禪還能不知道嗎?
這種時候,別說諸葛亮看出來場面有些微妙了,作為當事人的劉禪又怎么可能毫無察覺。
雖然剛才他一番侃侃而談大膽假設好像是挺有面的,可這會兒事情敲定了過去了,劉禪就感覺到自身處境的不太妙了!
無他,這一切自然還是要從兩年多以前,從那一次父親劉備酒后高興想要給自己尋個婚配之人說起。
然而上一次劉禪是多虧了自己機靈,再加上點僥幸好運的轉移了話題,這才一直拖延到了現在。
可隨著年紀的增長,劉禪每次在跟自家老爹碰面的時候,總是免不了要被說道什么時候娶親,這種逃不過走不脫的話題,在近一年多的時間里是時常圍繞在劉禪的身邊啊!
甩也甩不掉是跑也跑不走。
自己總不能是離開左將軍不在成都內待著吧!
之前還能去南中,還能跟著修路筑道的施工進程,這些當初還看不出來什么,可這回兒劉禪卻是總會回想起來,覺得自己以前那時候是真傻,怎么就偏偏非要想辦法回到成都來呢,這不擺明了是送羊入虎口?
可現在就算是后悔也晚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劉禪想要改變也完全沒有辦法。
人在成都,在老爹的左將軍府上,跑肯定是跑不掉的。
南中那地方也去不了了,沒辦法老爹不讓劉禪也無可奈何。
每每想到南中那片理想的避風港,劉禪就是后悔不跌,當初自己怎么就是非要將師弟鄧艾調過去,而非鄧艾怎么就突然開竅了,搞得自己現在是想要跑到南中去也沒個借口…
沒有什么好的辦法,那就只能是迎難而上的面對現實。
跑不到外面去的情況下,劉禪能夠做到的也就是盡可能的避開跟老爹見面嘍。
而且這還不僅僅是老爹劉備這邊,娘親甘夫人那里劉禪更是唯恐避之不及。
畢竟相較于老爹這邊的催促,娘親那里簡直就是恨不得當場就找個人讓自己趕緊拜堂成親了啊!
沒轍了的劉禪這段時間可是過的相當難了,耳根子邊上是難有落得清靜的時候,有事沒事的必須得要個不想干的人在旁邊才行,否則的話要是跟老爹單對單的相處,怕是三句話就得拐到那結親的事情上去。
而眼下老師諸葛亮擺明了是要先溜一步,劉禪怎么可能讓這個現成的擋箭牌跑了。
再者說,這益州內有沒有什么了不得必須要處理的政事,他劉禪還能夠不知道嗎?
“老師啊老師,你可別怪學生我,只能怪老師你這借口找的不太好啊!”
劉禪這心一橫嘴一張,迎著諸葛亮的話音落下,便是緊接著便開口道:“先生這是哪里話,當下州內不是風調雨順一切安好嗎,僅有的幾件事情也不過是地方的小問題,哪還勞煩先生這般費心,倒還不如再商討商討曹魏一方的問題,畢竟我之拙見也未必盡然!”
為了留住諸葛亮,劉禪是根本就沒什么好顧慮的。
直接戳破了自家老師的拙劣借口,同時也不惜貶低自己的猜想,反正到最后就只有一個目的。
讓老師諸葛亮留下來,這樣多一個外人在場,又有曹魏境內突變的這個優秀的靶子在,老爹應該不會是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了!
不得不說劉禪這一手是相當的難受,可真正難受的人也只會是諸葛亮而已。
殺敵一千自損一個,這種天大便宜的事情不占白不占啊!
至于坑沒坑老師,這在劉禪看來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師徒二人之間雖然不曾想他們父子二人間那種頻繁的互坑,但實際情況卻也沒少到哪里去。
要知道當初可是自己這位老師,在自己面前一個勁的推薦師弟鄧艾如何如何的。
虧了自己那時對老師諸葛亮有著絕對的信任,根本就沒考慮過師弟鄧艾是不是可以擔當大任。
也幸好汶山郡那邊的問題本身就不會出什么大的疏漏,就算是有些差池卻也沒無法挽回到哪種地步去。
自打那次,劉禪就開始懷疑,鄧艾怕不是被老師美化宣傳了吧,直接強推到自己手上十之八九便是想要讓其早點脫離死讀書的狀態。
劉禪可不相信憑著老師諸葛亮的眼光看不出來鄧艾的問題所在,可偏偏那時候自家老師是一點都沒提這方面的問題,這其中可就有不少值得說道的地方了!
那次的教訓雖然不大,也因為及時的更正而沒有什么過大的疏漏,但劉禪卻是一直記著這教訓的。
現在跟老師算一算這筆小賬,難道又有什么問題嗎?
劉禪心里清楚,自己這番話脫口而出之后,這件事情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穩的了。
沒看到諸葛亮臉色是好一通變幻,張了張嘴也辨別不了什么嗎。
說到底劉禪話里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而且又不曾有半點的摻假,諸葛亮借口沒用了那自然一時間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說辭,那等待他的除了繼續留下來還能有什么…
本身想要盡快離開此處,結果卻是莫名其妙的又被少主給算計了。
諸葛亮覺得自己今天可能是運氣不太好,也沒準是之前笑話劉禪的報應來了。
但眼下既然走是走不了,那就老老實實的留下來唄。
反正諸葛亮已經是打定了注意,自己安安靜靜的做個美男子,不主動開口不盲目的發表意見,問到自己了就說話但卻一絲一毫都只談公事,其他但凡是涉及到主公跟少主之間的家事問題上,諸葛亮都不打算發表哪怕是一個字的意見!
被破重新坐下的諸葛亮心里是滿滿的無奈,但卻又不能發作,面上還得露出開心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簡直是太難他了。
反倒是計劃得逞的劉禪老神在在的端起茶盞,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口茶湯。
雖然味道淡的不行還有點發苦澀嘴,可他這心里卻是輕松了下來,最起碼不用太擔心結下了來自老爹劉備的靈魂拷問了…
然而劉禪諸葛亮這師徒二人之間的表演,劉備卻是全程都看在眼里,面上雖然是毫無表情,但是心里卻是什么都清楚。
可清楚歸清楚,劉備卻從來未曾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做得不對的。
為人父者給自己兒子尋找一個適合迎娶的姑娘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那就是該成家,這事在劉備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甚至于劉備覺得自己已經是妥協過了,若不然在兩年多之前他就已經準備好要給劉禪找個內室,也是讓自己能夠早點抱上孫輩!
可若是劉禪老爹心里是這么個想法,那怕是更難以接受了。
畢竟前世他就沒到說要談婚論嫁的時候,今生別說經驗了怕是連這婚姻大事都可能不是自己決定的。
父母之言媒妁之命不是說說而已,劉禪雖然抗爭過可依然沒有辦法正面否決,反而也只不過是走了曲線救國之路。
劉禪的想法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年紀方面是一個問題,再也是劉禪還真沒說能夠跟誰看上眼的。
沒辦法,誰讓他這幾年來不是隨軍作戰就是到處跑有任務在身,接觸的不是糙老爺們就是文人書生之流。
論說性別屬于女性的,接觸最多的還是娘親甘夫人,再就是那些在年紀上可以做自己阿姨的侍女,同齡女子是少有機會碰面。
這和當下世代的社會情況自然也是有不小的關系,可劉禪偏偏并不太適應這一種。
雖然經過這十多年的時間他已經慢慢適應了不少,但是在某些方面上,他卻是既然無法做出根本上的改變…
然而這時候劉禪到底是個什么想法其實已經不重要了,看了他們師徒兩人在那你一言我一語的,劉備也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
今日他本來著急簡雍等三人所為的私事,實際上就是為了兒子劉禪,為了他成家的這檔子事。
雖然具體的細節沒有討論到位,被突然而來的許昌密信打斷了劉備繼續商討的節奏。
可是大體上單基調卻是根本就沒有變化,有沒有簡雍他們三個在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劉備早就想要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咳咳咳!”
“孔明既然有事,那就先行退下吧,曹魏之變待到孝直那方消息傳回來再行商議也是不遲的!”
本來還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裝聾作啞的諸葛亮,突然間聽到主公這番話,頓時心中一喜,根本就沒有絲毫猶豫的接著道:“在下遵命!”
話音未落,諸葛亮就是猛地起身一禮匆匆告退,根本就美譽半點留戀的意思。
讓正端著茶碗還在那美滋滋一副細細品茶樣子的劉禪好不尷尬,這茶都端到嘴邊上了,嘴角帶笑已經是難掩心中喜悅。
然而這些種種,卻是在此刻都停滯了下來,轉而正因為劉備這一開口,諸葛亮的不客氣,讓劉禪這碗茶是不上不下的真不知道該不該喝下去了…
最終這碗茶劉禪還是沒有入口。
沒別的意思,實在是茶湯的味道太淡,沒什么滋味也并不香醇。
他剛才抿一口還可以說是心里高興,現在事情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那他還有什么喝茶的想法了。
此時此刻,劉禪是根本不敢轉過頭去看自家老爹,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好不緊張。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在場有其他人的時候,自己基本上是沒什么事的,老爹也不會特別刻意的針對。
可想今天這種情況,老爹突然之間開口讓別人先走的,卻還是劉禪見到的頭一遭!
就單單是這一點,便是讓劉禪頭皮發麻,一陣陣莫名的不安感覺充斥在他心中。
場面一時陷入了短暫的安靜當中,唯有劉禪下意識吞咽唾液的聲音格外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