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闿是幸運的卻也是不幸的。
他幸運在于可以有機會見識到黃老爺子的箭術,而且還是動用了平常都難得一見的超強大殺器。
但他也一樣是不幸的,因為黃忠的到來,便是代表了成都方面對越嶲郡對劉禪的援軍已經抵達了,那他雍闿所謂的野心開端大業竟成的第一步,便徹徹底底的在此以失敗告終…
哪怕是雍闿親自捉到上陣身先士卒,也一樣無法挽回逐漸崩塌的大軍士氣,尤其是其中那些個慌亂無主的蠻兵們,更是加劇了雍家私兵的潰敗。
如果單單只是雍家私兵一部,雍闿或許還能靠著他雍家家主的威嚴來震懾手下,強行命令他們對邛都城發起進攻,許是還有機會拼他個魚死網破,拼出個渺茫的生機希望來。
可問題就在于,雍闿想要增強自己才從雍家交好的蠻部中借來了這些蠻兵,雖然是由一個蠻部洞主統率,但這萬余蠻兵中的小半卻是零零散散好幾個蠻部拼湊起來的。
這些人可以說是戰意最小士氣最容易崩塌的那部分存在,也是連帶著讓雍闿無力集結私兵,繼續最后放手一搏的真正罪魁禍首…
盲目的從眾是人的本性,戰場之上挾勝利之勢乘而追擊大殺四方者有之,場面劣勢乃至潰敗被裹挾著潰逃者亦是不在少數。
卻不能說雍闿手底下的私兵都盡是些貪生怕死之徒,哪怕是再殘暴再無德的主君也一樣會有一些忠心耿耿堅持不變的手下。
這些人在雍闿下令之后必然是第一時間相應,哪怕明知道前路渺茫生死未卜,他們也不會有什么可猶豫的。
然而涓流焉能敵濤洪,當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做出同樣選擇之后,剩下那百分之十的意見自然也就不會被在意了。
雍闿下令發起最后一波攻勢時,的的確確是有不少人隨從進攻,但這些人卻僅僅只是占據了雍家私兵整體中的極小一部分,甚至可能連十分之一都沒有達到的那種程度。
如此微小的聲音,在特定的時候或許能夠響亮的讓所有人都聽清楚他們準備表達的意思。
可在絕大多數的場合下,聲音小就是沒有話語權,沒有話語權就做不了最后的決定。
而當一個家主連決定都做不了的時候,那他這個家主基本上也就是名存實亡了…
雍家雖然還沒有到達真正毀滅的時候,大禍臨頭那也是在未來的某一天,而非是現如今的邛都戰場上。
可恰恰正是在這戰場上,雍闿卻是已經先行一步體會到有心無力家主無名的感覺了。
任憑他再怎么大聲嘶吼喊叫,任憑他費盡心思去阻攔那些滿臉驚慌的潰兵逃卒,卻始終是沒有任何挽救局勢的辦法。
頹勢顯現大局注定,邛都城墻上除了一些負隅頑抗之徒以外,其他心生驚懼內存退意的私兵也好蠻兵也罷,都在倉皇的想要逃離那個修羅場一般的絞肉磨盤。
有些心急的人,也不管自己此時站在何處,轉過身來就是一頭扎了下去,好似完全忘記了邛都城墻的真實高度一般。
這也就是邛都城并非是什么重鎮要地,也少有什么歷史政治意義,充其量就是個一郡治所,城墻之高還未高到讓人一眼往下就心生懼怕的程度。
所以那些倉皇跳城者,雖說有部分人是摔斷了腿乃至倒霉透頂大頭朝下自己給自己開了瓢。
可仍然有一部分人是屁事沒有,十分幸運也十分命大的開始逃兵生涯…
這些人最后能不能逃過一劫,是被城墻上的箭矢直接射死,還是會被支援而來的黃忠大軍絞殺俘虜,那可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運道如何了。
幸運者能夠僥幸逃脫,或是重新歸建或是直接隱姓埋名逃回建寧郡逃回自己的老家去。
不幸者那就只能是身死異地乃至尸骨都有可能無存的下場了。
所以這樣簡單的對比下,貌似不幸中的萬幸,就應該是成為劉禪黃忠他們手下的戰俘了。
貌似也只有戰俘才能夠留的性命,才能夠有機會重新開始他們剩余的人生路程…
大局已定再無挽回的可能,雍闿無語望蒼天,卻只看見朵朵白云隨風而動,一切都好似那么的稀松平常,完全沒有任何特異之處。
雍闿內心有野望,更是一度做起了春秋大夢,想著做這南中的王,想要在這個亂世當中也占據一片地方成為一方諸侯。
可無奈,野心這種東西雖然是無限制增長的,但卻一定要有與之相匹配的實力,否則很有可能造成的便是實現自己野心不得,反而還變成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
雍闿出于雍家,有數百年的積累底蘊做支持,論實力這南中地界上自是沒有比他在強大的家族了。
論積蓄底蘊,那更是不用多說,整個南中乃至整個益州,雍家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絕非是什么不入流的小角色。
而就再這樣的加持之下,雍闿費盡心思挖空想法,卻只能落得如今這般凄慘狼狽的下場,這根本不符合劇情的基本流程啊。
可沒辦法,誰讓雍闿好巧不巧的招惹了劉禪呢,又好巧不巧的非要盯著劉禪打,還暗自下令要活捉劉禪充作籌碼,跟成都那邊談條件。
真正有大氣運之人,可是所謂遇水見橋,逢山有路的那種,完全不可能會出現什么坎坎坷坷的辛苦歷程才對。
顯然,雍闿充作一郡之地的氣運主宰還是沒什么問題的,畢竟整個建寧郡在雍家的經營下可謂是南中少有的和平跟繁榮。
但一郡之地終究比不上天下之大,更遑論劉禪之來源還是一千八百多年以后的世界。
兩人論說氣運一道,再有此先例,那雍闿在劉禪的面前還真就是弟弟一級的不入流角色啊。
試問一個人好端端的在二十一世紀活著的時候,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東漢之末亂世之時,那如果說這不是運氣的話,劉禪也找不出來什么其他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