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在虞翻府上得到承諾,魏騰可謂是信心暴漲志得意滿,抓緊的開始部署準備,只求越快越好,如此才能夠趁著當下的局勢給予江東孫氏以重擊。
甚至魏騰都暗自盤算好了,自己這邊在會稽郡起事,若四方呼應群起而立,那他大可以趁著孫氏首尾不相顧焦頭爛額的機會,一舉率兵沖擊吳郡乃至丹陽建業所在。
若真的能夠把建業城給打下來,那才是潑天之功勞,想必魏公那里也定然會大架封賞才對。
如此一來魏騰便算是從一郡之世家豪強,徹底走出了江東走向了天下之列,魏氏當在其手中大興!
然而有的時候這人就不應該白日做夢,哪怕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你也不能胡思亂想。
否則真就是把夢境中的事情當真了,那豈不是幻想跟現實搞混,整個人都不正常了嗎。
魏騰眼下要做的事情是風險與收益并存,最是不能糊涂盲目的時候。
可偏偏這家伙單純的相信了虞翻,單純的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覺,更是單純到在呂范都到了山陽縣外不到十里處,仍然在睡夢之中幻想著自己榮登高位光耀宗族的美事呢…
夜黑風高,月隱云中,正是殺人陷地的大好時機!
早早收到密信的虞翻做足了準備,大大方方的拿出他虞氏的庫藏交給魏騰,表面上看起來是兩家齊心站在同一條陣線上來。
但實際上這不過是遠的緩兵之計麻痹敵人的辦法而已…
一族庫藏之重,就算是魏騰也看花了眼,一時間心神難以自持也是實屬正常,要不然這大晚上的他也不會又做美夢了,還不是因為日有所見嗎。
然而虞翻要的可不僅僅是魏騰麻痹大意這一點而已,山陰城把守之重任雖然仍是由魏騰一人掌控著,虞翻自己也很清楚,就算他怎么給予奉獻也沒法繞過這道底線。
那既然繞不過去,就干脆加入其中好了,這總歸還是沒什么問題的…
是以,在金錢攻勢和虞翻口舌言辭的攻勢下,魏騰終于準許虞翻派人一同協助城防,也是為他自己人生畫上了最后的一筆。
虞翻用了共進退的說法,換來了這份小小的責任。
但實際上他真正的用意,卻是要給城外的呂范大軍打開城門,接應他們入城作戰剿滅魏氏一族!
是以開城門這種事,不用太多人,百十來私兵精銳即可。
人數少才不會引起魏騰更多的戒心,否則事與愿違反倒讓魏騰更加緊了防備,才是虞翻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五千兵馬日夜兼程的趕路,沒有一絲一毫的停歇,縱使余暨縣內魏騰安插的耳目發現了這一路突然出現的大軍,卻也來不及通報山陰了。
因為這些耳目派出來傳信的使者,還未把消息送到山陰縣他們的主公手里,就被呂范先一步給攔截了。
畢竟誰讓他們的速度連大軍行進的速度都比不上呢,魏騰注定要做一個毫不知情的瞎子了…
甭管辦法多老,能夠管用就行。
虞翻沒費多大力氣就把魏騰的那些家族私兵耍的團團轉,無非便是幾大壇子美酒,熱騰騰的飯食肉餐罷了。
這些深更半夜還要辛苦守城的軍卒,最是受不得這等酒食的誘惑,讓其上鉤自是輕而易舉的事…
更何況魏氏私募的這些兵勇,不說盡是烏合之眾吧,卻也完全跟正卒軍伍沒法相提并論,更是沒有那么多嚴苛的規矩。
魏騰想要靠著這些人成事,說實話那得是五分靠運氣,三分靠外援,兩分才是自己的真正實力,簡直是要多不靠譜有多不靠譜…
但這些對于虞翻和城外的呂范而言,則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散兵游勇自是不值一提,騙開城門之后這些人怎么可能還有抵抗的心思,呂范便是少了幾分折騰,如此難道不算是好消息嗎。
事實也正是如此,甚至別說什么反抗的舉措了,這些人吃了虞翻加過料的肉食和美酒,早早便東倒西歪的在城樓上昏死過去,呂范帶著五千部曲大搖大擺入城而來,那是一點阻攔都沒有的。
虧了呂范還準備了一番,若是虞翻開城失敗便是打算強行進攻,不給魏騰以殘存的機會。
可不曾想竟是這般的順利,一口氣憋著去無處發泄,簡直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甚至呂范都覺得這些魏氏私兵能夠硬氣一點也好啊,稍稍抵抗一下再被自己給剿滅,如此倒也算是他們此番行事有功,怎么也應該像現在這般,進入山陰縣城就跟走進自己家一樣順利的不行。
眼看著魏氏宗族所在的府宅就在眼前,呂范終于是忍無可忍了。
他謀劃許久隱秘行事了數日,怎么到頭來卻是雷聲大雨點小的結局,那也未免太過虎頭蛇尾了一些吧…
虧得他跟張昭還在擔心,魏騰這邊會不會出現一些預料之外的情況,心里頭焦急的同時又抓緊進行部署。
早知道魏氏如此糜爛不堪,呂范覺得自己親率百十來人突襲山陰,再加上虞翻的協助之后,里應外合擒賊擒王拿下魏騰都沒準的,哪還需要折騰如此之久啊…
“給某點起火把包圍魏宅!一個都不能放出去!”
忍無可忍的呂范陰著臉高聲喝令,更是親自帶人撞開了魏府大門沖了進去。
自己都殺到魏騰的眼皮子底下了,可魏騰卻是絲毫不覺,那他之前緊張的是個什么勁啊。
再遮遮掩掩的也沒什么必要,趕緊將魏氏一族盡皆拿下,將魏騰那個倒霉催的家伙結果掉算了,免得待在這里徒增氣悶…
數百軍卒如狼似虎的沖進了魏氏宅邸開始抓人,若有反抗者當即斬殺,一概不容留情!
而呂范更是直撲魏騰所在之處,虞翻亦是緊隨其后,兩人在魏府侍從的指引下來到后宅寢居之所。
呂范沒有絲毫猶豫,一腳上前踹開了房門,大大方方的沖了進去。
而魏騰這才被外面的聲音剛剛驚醒,連衣衫都沒來及穿好呢,脖子上便已經架住了一把鋼刀…
“你…你!!!”
魏騰瞪大了雙眼滿是驚駭之色,右手顫顫巍巍的指著面前的呂范,還有其身后的虞翻,卻是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某家呂范奉上命至此平亂,今擒獲賊首魏騰,汝可還有甚話說!”
火把照應出呂范那陰沉的臉,正是不帶絲毫表情的盯著魏騰。
“我…”
魏騰這才剛剛從嘴里蹦出來一個字,呂范就絲毫不給他機會的開口說道:“賊首自知罪孽深重閉口無言,今某家呂范奉上命梟其首威懾余眾!”
言罷,手起刀落一個大好的頭顱便是在刀光之下赫然落地,脖頸斷裂之處鮮血飛濺四射,濺了呂范滿臉的血漬。
看著眼前慢慢倒下去的尸體,虞翻依舊是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只不過在其雙眼的深處,卻是暗藏了幾分淡然的神傷…
可憐的魏騰,一時頭腦發熱竟想著謀劃大事,卻又錯信于人致使頭落身死,乃至于牽連整個魏氏一族。
卻也不知道其在九泉之下,有沒有為自己這般愚蠢的行為而懊惱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