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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無用序列

  在東方吹雪那里損失慘重的時候,刺客六七八負責的據點因為地處偏僻,游行玩家還沒有砸到這里,暫且還是一派和平景象。

  這處據點藏在一個咸魚作坊里面。為了運輸之便,這個小作坊靠近海邊,站在門口已經可以感覺到空氣中微咸的濕意。一排平頂房,一間宰魚剖腹,一間加鹽調料;調好料的魚攤在屋頂曬干后,在第三間用繩串起來準備出售,城里賣魚干的店大多都是從這里拿的貨,包括姜若藏過血清的那家;而剩下的幾間就是曾經作坊工人的宿舍了。

  一串咸魚在眼前晃來晃去,刺客六七八小口押著酒,對老板娘的手藝贊不絕口——雖然在濃重咸魚味道的掩蓋下他實在聞不出酒香,大大減少了樂趣。

  據點里擠了三五十個NPC,包括酒館老板娘和小二哥,由刺客六七八帶領五個玩家看護。大家都對六七八的神之選址頗感嘆服:瞧瞧這滿滿當當的咸魚串,這都是儲備糧啊!給我一屋子咸魚,我能躲到地老天荒!

  有風吹過,刺客六七八放下酒杯,撥開咸魚串站起來,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城南方向,大致東方吹雪負責據點的位置,冒出了一縷青煙。

  冒煙?狼煙?

  以重生島的技術水平雖然還造不出電話,但也已經很久沒有用這么古老的方式傳遞過消息了。以前緊急聯絡用的是一根埋在地下的電線,連通一個碳絲燈泡,有事的時候那邊通電,這邊燈泡就會亮起來,閃幾下代表不同的意思,很像摩爾斯電碼。只是鬧喪尸以來,很多線路都被破壞了;不過即使沒有破壞,咸魚作坊也不會有這么高端的裝備。

  刺客六七八揉揉眼睛:東方吹雪不會在玩烽火戲諸侯吧?

  雖然想不明白情況為什么會突然惡化,甚至派人聯絡都來不及不得不土法上馬,但寧可信其有,六七八還是立即下達了撤離命令。

  這隊游行玩家來到城邊上時已經很累了。畢竟徒步了大半座城,再說打砸不要體力的?大家雙眼無神腳步沉重,早前高舉著的橫幅已經在地上拖得破破爛爛。

  當他們站到咸魚作坊前時,一齊陷入了沉思:這幾間屋子看起來有點結實啊。

  重生島很早就有水泥混凝土了,但島民覺得這種方塊一樣的房子缺乏美感有礙觀瞻,所以大部分民居依然是木質結構,像咸魚作坊這種水泥房子游行小隊還是第一次碰到。

  點子有點扎手。

  “房子就算了吧,砸一砸里面得了?”有小機靈鬼提議。

  大家深以為然,踢開門闖進去,只見一屋子咸魚串晃晃悠悠隨風飄搖。

  濱城殘疾人護理中心主控室。

  大屏幕上還是那個熟悉的DNA雙螺旋,姜若叼著一根煙,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已經看不出對生活的渴望。

  煙沒有點燃,控制室太過逼兀且通風不良,如果他在這里抽煙會把周周嗆死,所以只能靠海綿煙嘴的味道結合想象力,勉強提供一點兒搖搖欲墜的精神支撐。

  真是太難了。

  就在周周以為他和往常一樣已經坐在那里睡著了時,姜若忽然直起身,把煙吐掉:“我怎么傻了呢。”

  “喔?”周周半死不活地應了一聲。

  這些天來姜若已經多次聲稱自己找出了問題,但最后都證實是詐和。狼來了故事的不斷重演已經讓周周對姜若的聲稱失去了信任。

  但這次的臺詞好像有點兒不一樣。

  “我為什么非要一個人戰斗?”姜若說,“我現在又是我媽媽的兒子了。”

  周周抬起頭:什么鬼?

  這可憐孩子腦袋已經壞掉了嗎?

  姜若的腦子當然沒有壞掉。他只是忽然意識到,在他拿回自己原本的身份以后,作為顧荻的兒子,他其實可以獲得很多幫助。

  名單幾乎是刻在腦海里的,當年為了查出母親失蹤的真相,她的生平,與她相熟的人全都被姜若詳細地調查過,即使已經過去了很多年,那些名字依然歷歷在目。

  姜若很快找到了求助的目標:顧荻博士期間的師兄,如今在阿姆斯特丹任教的沈教授。

  在1990年啟動,2000年完成草圖繪制的人類基因組計劃中,發現只有不到1.5%的DNA能編碼蛋白,而98%以上序列都是“無用”的,包含多達數百萬個不斷重復出現的序列。學術界認為這些片斷必然不是真正無用的,而是包含著人類演化的信息。破譯這些“無用”序列里面隱藏的信息,就是沈教授近二十年來的主要工作。

  為什么從人類到草履蟲都能被腐敗血液病毒成功感染,答案或許也藏在這些“無用”的序列里面。

  姜若迅速買好機票訂好了行程,但是怎么越過烏泱泱的記者們安然走出殘疾人護理中心大樓成了一個大問題。

  姜若背著打包好的行李,耳朵里塞著耳機,聽著周周在主控室根據監控畫面進行的實時指引,小心規劃著行動路線,仿佛一個剛剛完成任務的刺客,時刻祈禱著自己能夠安全撤離。

  “別開門,外面有個人。”

  “他走開了,你可以出來了。”

  “他又折回來了!趕緊躲進右邊房間,鑰匙號是104W。”

  “不行,一樓人太多了,還是從二樓出去吧。”

  “二樓怎么出去?”姜若扶了扶耳機,懷疑自己聽岔了。

  “從二樓可以連通到隔壁大樓。”

  “沿著這條走廊走到底有一道鐵門,開門的鑰匙號是213S。開門就到了陽臺,可以連通到對面樓的陽臺。”

  姜若站在陽臺邊上,目測了一下距離,起碼四米。再看陽臺的寬度,助跑的空間基本不存在。

  他認真回憶了一下自己大學時候的立定跳遠成績。

  “你說的連通,是跳過去?”姜若難以置信地問。

  “對。”周周沒有聽出他語氣里的質疑,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周周,”姜若既想咆哮又不能大聲,于是音調就很扭曲,“你是不是覺得一個人坐輪椅太寂寞,想找個人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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