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軒和沈攸一齊盯著褐色短打漢子,目光灼灼。
這次輪到短打漢子被看得毛毛的:“神靈,你們會幫助我吧?”
木軒咳了咳:“說出你的請求。”
沈攸“噗”地一聲,被木軒瞪了一眼,這才把笑聲憋回去,向前兩步拉起短打漢子,示意他放松一點。
短打漢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我老母病得不行了,大夫說邪氣入體,五臟不通,可以準備后事了。但我聽說,海外仙山是神靈所在,這才斗膽出海尋醫。”說到這里哇地哭出聲來:“求你們救我老母!”
“可我們也不會看病啊。”木軒皺眉。
“基山倒是有一群醫生。”沈攸提示道。
“他們是哪門子醫生?他們是醫學生。”雖然就多一個字,但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
“也是,”沈攸有點上愁,“草菅玩家的命就算了,反正沒人在乎。可NPC不會復活的啊!”
二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短打漢子聽不太懂也不敢插話,等在一旁。天色漸暗,青丘腳下風吹草低,只見兔子紛紛逃開,接著有“嚶嚶”的啼哭聲漸漸響起。
短打漢子只覺毛骨悚然,壯膽打斷了木軒和沈攸的交談:“你們可曾聽到什么聲音?像是小孩子在哭。”
“哭聲?小孩子?”木軒凝神細聽,果然四下里“嚶嚶”聲斷斷續續,似乎還不止從一個方向傳來。
二人腦海中同時飄過一行字: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
“九尾狐?”沈攸臉色不好,“而且不止一只?”
“怎么辦?”漢子問道。
“實不相瞞,”木軒誠懇地說,“通常我們遇到這種情況,都是就地躺下等死。”
二人組的丈量土地之旅可謂躺尸之旅,一路走一路躺,這種場面實是從驚悚到習慣,從習慣到麻木。
“它們會打合圍,跑是跑不掉的。”沈攸跟腔,“而且這里的怪獸都成了精似的,試圖逃跑的獵物被抓住后,會遭到報復性撕咬。”說著仿佛回憶起了什么慘痛之事,哆嗦了一下,“真的,越跑越倒霉。”
短打漢子保持了很久的敬畏神色終于崩裂,顯見內心對神靈的無限信仰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遇到這種情況你是怎么辦的?”木軒反問。
“我沒有......”漢子哆哆嗦嗦,“這是第一次遇到......”
“不會吧,”沈攸不信,“你說你出海尋醫,那你是住在海外什么島上吧?”
“島?我們祖祖輩輩......我們生活在陸地上。”漢子緊張得都有點結巴了,“這是我第一次出海......仙山......”
“可能是他們的島太大了,”木軒對沈攸嘀咕,“所以他們以為自己是大陸,我們才是小島;自己是海內,我們才是海外。”
“先別糾結海內海外的問題了,”沈攸被繞得頭暈,“就說這遍地都是怪物,你一個人怎么跑到這里來的?”
沒有復活大法也能走長途?這不科學!
“我出海時看到一只大鳥從頭頂飛過,接著便遇到大浪,醒來已經被沖到了這里。”漢子終于擼順了舌頭。
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木軒一聲嘆息:“那不是一只鳥,是兩只。是‘見則天下大水’的蠻蠻。”
在他們進行親切友好交流和科普的時候,“嚶嚶”聲越來越大了。
“我不想死......我上有老母......”漢子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老母尚在,怎能游子未歸身先死?這是人世間何等慘痛之事!
“你也別太擔心,還有一個辦法。”木軒安慰他。
“什么辦法?”漢子顫巍巍。
“救——命——啊——”只聽沈攸扯開了嗓子,“有——人——嗎——”
沈攸原本已經放棄治療了,只是尋思,有棗沒棗,喊一嗓子。
沒想到這一嗓子下去,還真喊出了人。
見當真有人來救,木軒與沈攸先是大喜;而后看清來人,復又大悲。
只見一個女孩子蹦蹦跳跳從小坡上沖下來,學著小說里面俠女的做派:“別慌!到我這邊來!”
二人悲傷的原因卻不相同。
木軒悲的是這女孩子一看就缺乏經驗,過早切出了戰斗狀態,救人不成反折己身;而沈攸悲的是讓對方看見了自己最窩囊的形容,早知如此,方才就該安靜躺下,死得不出一點聲音。
這個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愛點外賣的“大川燒烤”高級VIP客戶,龔子衿。
龔子衿在戰斗狀態中冒出了兩只毛茸茸的狐貍耳朵和三條尾巴,顯示她提取的正是九尾狐基因,只是還沒有進化到九尾;但這卻并不會讓九尾狐們生出路遇同類的親切,反而讓它們以為來了奪食的對手,提前了攻擊。
生死關頭,沈攸忽然生出些覺悟:不能生得英勇,至少要死得光榮。遂祭出狌狌的長尾巴,惡狠狠向群狐掃去,希望把仇恨拉穩,為其他同伴贏得些許時間。
一尾掃過,群狐退散。沈攸一驚:自己何時點亮了橫掃千軍的大招?
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少年突然躥出,擋在了他們前面,低低的咆哮從牙縫中漏出,不知為何似乎讓狐群非常忌憚。
少年提取的是獅子貓的基因,或許還混合著別的什么,動作異常敏捷,一個彈跳,一爪揮出,再借力撤回,一套連招眨眼間便已經完成。再看對面,一只九尾已經滿臉是血。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說的就是這般風姿吧。沈攸酸酸地想。
受傷的狐暴躁地想要撲過來,卻被身邊的另一只九尾攔了一下,順便溫柔地舔了舔它眼角受傷處。
戰場秀恩愛會遭報應的你們知道嗎?沈攸澀澀地想。
狐群大概曾在這個少年手里吃過不少虧,不敢貿然上前;但畢竟狐多勢眾,也并不想放棄,于是小心地調整著陣型,形成合圍的架勢。
一直默不作聲的少年終于開口:“從剛才受傷那只的位置突圍,你們先跑,我斷后。”
“阿澄我跟你一起吧?”龔子衿說,但想了想又有點猶豫:“會不會拖累你?”
“會。”阿澄沒有感情地回答。
沈攸驚了:這是什么蓋世直男?
在他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糾結誰走誰留這一諾亞方舟難題的時候,遠方忽然響起了梆子不像梆子,鑼不像鑼的敲擊聲,有人荒腔走板地唱著:“大王派我來巡山......”
龔子衿喜道:“巡山隊來了!”
巡山隊是什么邪惡力量?木軒與沈攸齊齊發呆:我們不在的時候,這里都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