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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旅游勝地基山

  傅南城的葬禮姜若和周周都沒有參加。沒有人期待他們的出席,所以他們只遠遠在火葬場邊上看了一眼,送了一個無名的花圈,希望傅南城也不知道是誰送的,于是不嫌棄。

  姜若找到大肖的時候,他們之間再一次隔了鐵窗。

  “怎么會有這么憨厚的賊?偷哪里不好,偷博物館。偷完了還不走,站樁等抓。這人是不是餓急了,故意吃牢飯來了?還是惹了仇家,進來躲一躲?”帶姜若去探視的小哥忍不住一路走一路打聽。

  姜若偏頭想了想:“大概都有吧。”

  姜若本以為大肖的氣色會比上一次見面時好些,畢竟回到他熟悉的鐵窗大概就像在外漂泊的游子終于回家。但見到其人后他發現并非如此。眼前的人一頭亂發滿臉胡茬,眼神迷離宛如夢游。

  “傅南城的死和你有關嗎?”姜若跳過虛偽的寒暄,開門見山。

  傅南城是怎么死的?大肖恍惚地回想。回憶霧蒙蒙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是他自己突然胸悶。是他自己沒帶藥包。

  可是他向你求助了。他向你求助的時候,你是怎么做的呢?

  “我沒有殺他。”大肖驚恐地說。

  “可是你也沒有救他。”姜若說。

  你沒有救他嗎?不,你明明叫了救護車的。可是已經太晚了。你是等到尸體涼透以后,才叫的救護車。

  “我沒有殺他。”大肖喃喃地重復著。

  沒什么可說的了。姜若看了他一會兒,起身離開,“一輩子都不出來也好。”

  不知道這句話為什么刺激到大肖,他忽然猛地撲上來拍打著鐵窗:“姜若!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不滿意嗎?”動靜太大驚動了看押人員,姜若回頭的時候鐵窗已經被穿著制服的后背擋住,只聽到混亂的呵斥聲。

  與此同時,“山海經”也在進行一場葬禮,不過這場另類的葬禮卻是一派喜慶。

  慘遭寒荒人蹂躪的磨刀兄弟大荒下葬基山出土的故事經過幾天的發酵,終于被敏銳的玩家嗅出了真相的味道:原來大荒與五大山系存在于不同的時間!

  從蓋山人偶到出土玩家,以琥珀化石為媒介,兩個世界之間存在一條因果鏈和一條時空隧道!

  一時間眾玩家躍躍欲試。

  “去了還能回來嗎?”這是普遍的憂慮。

  若是一去不回那豈不是拋妻棄子......啊呸,拋下了偌大的基業?

  “那磨刀兄弟,之前是埋在哪里來的?”有機靈鬼靈機一動,“要是把他們挖出來切開......”

  眾玩家恍然大悟:這樣未來的化石就不存在了,那他們下次上線是不是就會回來?

  如果磨刀兄弟可以回來,那咱不也可以嗎?

  說干就干。

  磨刀兄弟在慘遭松脂活埋之后,又慘遭掘墓。當他們如眾人所愿重新出現在大荒,接受大家的歡呼時,一點也沒有回家的喜悅。

  為什么要這樣對待我們,我們做錯了什么?

  小白鼠沒有人權噠?

  解除了后顧之憂,第一批旅游團的勇士就要整隊出發了。

  勇士們看著面前的大鍋,燒熱了的松脂咕咚咕咚冒著泡,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吐沫。即使再三查看面板,確定痛覺觸覺各項感官都已經關閉,強烈的心理恐怖讓人依然無法邁出那一步。

  “我下個線,等會燒開了拜托把我的尸體扔進去!”當時就有人選擇了從心。

  戰場上一旦出現第一個逃兵,若是沒有及時斬殺,跟著就會出現更多的逃兵,最后整支隊伍如江河一瀉千里。此刻的情形便是如此,勇士們紛紛留下遺言選擇了下線遁,最后只剩姜若一個人站在原地。

  “哎,”姜若覺著太過高調不好,“我也下線吧。”

  等到松脂凝固,勇士們被統一埋進一個大坑,一坨挨著一坨。由于下線得突然,倒地姿勢各有各的扭曲,臉上則定格著狂喜期待猶疑從心種種表情,看去蔚為壯觀。

  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的場景不知是不是和此時有些相似,這么一想,再看坑里玩家的喜悅表情,頓覺毛骨悚然。

  圍觀玩家填土的填土,吹拉的吹拉彈唱的彈唱,為勇士踐行。

  忘了哪位哲人說過,所謂旅游,就是從你呆膩的地方,去往別人呆膩的地方。

  大部分勇士都在基山成功出土,也有倒霉的,在漫長的地殼運動中不知發生了何種意外,掘地三尺遍尋不獲,只得從大荒挖出來換個地方重新埋。要是大荒也挖不到......那樂子可就大了。

  穿越有風險,玩家須謹慎。

  一眾大荒玩家來到基山,就像一群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驚一乍如八百只鴨子。

  “哇!”這是看到了頭頂的樹屋,和抓著藤條飛來蕩去的人猿泰山們。

  “哇!”這是邂逅了傳說中的背背羊。

  “哇!”這是聞到了烤羊尾香甜的味道。

  “我們計劃修建幾條索道,”基山玩家驕傲地介紹著,“這樣以后附近幾座山頭的受傷玩家就可以快速趕到這里,及時接受治療。”

  “治療?”大荒玩家眼睛亮亮,“就是論壇上說的那個急救中心嗎?”

  “可不是!”基山小哥一甩頭發,“我跟你說,來了我們這兒,一定要去縫幾針!”口氣仿佛在說來了這兒一定得去紋個身。

  “師傅!你放的那是什么粉?是辣的嗎?哎我不太能吃辣啊少放點。”一個妹子指揮著燒烤攤上的師傅烤羊尾。

  這也是一個大荒旅游玩家。看起來軟軟萌萌的一個妹子,說埋就把自己埋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然而她話音剛落,就見師傅手一抖,一片紅艷艷的粉末抖在了羊尾上,散發出誘人卻又嗆人的氣味。

  妹子:......

  還好有地頭蛇小哥替她解惑:“那師傅是聾的,聽不見的。”小哥也不懂手語,跑過去一通瞎比劃,好不容易聾師傅才明白他的意思是“少辣”。

  聾師傅就是T細胞員工之一,聽見大海的聲音。

  姜若抱手路過,圍觀了這一小插曲。

  燒烤攤到了,大師兄還會遠嗎?

  “姜啊!”果然,大師兄洪鐘般的聲音深情地響起,“組織需要你!”

  姜若原本欣慰的笑意凝固在臉上:這是又出了什么麻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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