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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4 阻礙來源于身邊

  說服自己和別人需要使其被說服者接受,理解,贊成。

  說服不急于一時,它需要一個反復的實踐過程。

  但是如果…這兩個人都是講理的人,都愿意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思考,那么這件艱難事情就會變得簡單許多。

  如同七姨潛移默化只見改變杜十娘,便是因為她們兩個可以互相理解,以及杜十娘足夠聽話。

  但是…

  七姨在纖阿身上頭一次遇到了阻礙,這也是第一次,她真心的對纖阿這個人產生了疑惑。

  她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七姨認為自己說的已經足夠清楚了。

  去秋水樓演出并不會讓杜七真的變得不干凈,所以也不會破壞杜七在纖阿心里美好的形象,所以纖阿其實可以不用在意。

  難道是…只憑自己的言語,無法讓纖阿相信秋水樓是干凈的嗎?

  也是,那里畢竟是西苑、紅吟等一眾曾經紅倌人住的地方,盡管如今就是一個聽曲兒、看舞的風月之地,但是一般情況下,是很難洗去西苑勾欄的固有印象。

  七姨組織語言,準備稍作修整,然后和纖阿說清楚。

  可是七姨如今卻沒沒有弄明白一件事,她從根本的出發點就錯了。

  秋水樓是不是干凈的對于纖阿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哪怕那里真的是最下作的勾欄,只要她的元君去了,秋水樓就是最干凈清澈的天下第一靈境。

  纖阿作為月御,她以往只會聽九姑娘的話,送九姑娘想去的地方,避開九姑娘所不喜歡的地方。

  纖阿應該害怕的不是七姨眼中的害怕杜七在那兒學不到好、從而覺得是她這個車夫的錯。

  纖阿只是,不能送杜七去賣藝,而這里面…說到底,和杜十娘是有關系的。

  勾欄就是不干凈的嗎?

  賣藝就是不干凈的嗎?

  并不是。

  人皇都愿意去街頭逗猴子玩賣藝,憑本事賺錢,符合規矩就好,哪里有什么干凈不干凈的?

  纖阿其實不在意塵世的人怎么看這件事。

  她只在乎杜七、和杜七身邊的人,重點是被杜七掛在嘴邊的“規矩”——杜十娘會怎么看這件事。

  從紅吟擺脫薛姑娘去散布姑娘們想聽杜七彈琴這件事、到七姨想方設法去暗示杜十娘讓杜七出臺…都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

  ——杜十娘從心里覺得杜七去秋水樓練琴是不那么好的事情。

  所以,纖阿這個車夫,才不愿意送杜七去做不好的事情。

  實際上七姨應當去勸說的不是纖阿,而是杜十娘。

  至于說個人心思,纖阿雖然因為入世,所少也知曉送杜七去賣藝很不好,但是一切問題的核心,還是因為杜十娘覺得秋水樓不好。

  纖阿自己可能不清楚里面的緣由,但是到了她那個位置,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她本能就知道應當怎么去選,并不需要深知緣由。

  不過,被七姨這么一帶,纖阿也認為,似乎她是因為這個理由才害怕的。

  房間中,看似是兩個愿意互相理解、互相傾聽的人,實際上…完全是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窗外的雨聲似乎要停了。

  此時,房間中的氣氛有些凝固。

  纖阿不知道如何去和七姨解釋自己那種玄之又玄的感受,七姨則認真思考。

  就連明燈都察覺到了一丁點不對勁的地方,朝著這邊看過來。

  七姨其實也不全是錯的,畢竟雖然纖阿是因為杜十娘才覺得秋水樓不好,但是她畢竟真的有覺得秋水樓不好。

  只是,七姨想要繞開杜十娘來修改纖阿對于世界的認知,這其中的難度無法去想象。

  畢竟,七姨雖然是規矩的頂點,但是讓杜七掛在嘴邊的“規矩”,從來都只有杜十娘一人。

  七姨沒說話,纖阿也就沒說話,于是,桌子旁陷入無聲的寂靜,只有桌面上還殘留著點點瓜子殼,讓環境看起來不那么嚴肅。

  燭火透過屏風,在果盤中投上了些許陰暗的影。

  瞧著七姨嚴肅的神情,纖阿的心里微微發慌,她知道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而錯過了七姨的幫助后,她…就真的沒有什么機會了。

  纖阿正發呆,七姨忽然起身,走到紅吟帶上來的那些禮物中,取了一個精致的錦盒放在纖阿的面前。

  纖阿跟著看過去,便發現不是她去紅鸞街買的點心,而是紅吟本來準備的東西。

  不在紅吟寫給她的,元君喜歡吃的點心的名單上。

  打開后,七姨取出手帕,從錦盒里取出了一顆花糖,說道:“阿纖姑娘,吃顆糖吧。”

  “啊…好。”纖阿輕輕點頭,吃下了花糖,一時間,一股淡淡的竹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怪味彌漫在口中。

  好像是…蘭花的氣味?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著蘭花的緣故,初嘗起來帶著一絲絲的苦味,唇齒發澀。

  不過很快后,纖阿就嘗到了甜味,蹙起的眉頭逐漸散開。

  七姨見狀微微勾起嘴角,她溫柔的問道:“阿纖姑娘覺得味道如何。”

  “很好吃。”纖阿此時因為含著糖,語氣少了平時的沉穩清冷,多了一絲女兒家的嬌憨。

  身有桂蘭香氣的姑娘吃著花糖,七姨很喜歡眼前的這一幕。

  “自然是好吃的,可惜杜七那妮子口味重,吃過一次就說不夠甜,不喜歡。”七姨無奈的嘆息,旋即說道:“這種花糖,以往的時候,被春風城的姐妹稱作金蘭糖,因為里頭用了小琴絲竹和蘭花的花瓣,不夠甜,但是勝在味道好…因為我喜歡,所以紅丫頭才賣給我。”

  “這、這樣啊。”纖阿輕輕點頭,她此時心里焦急,其實沒有什么心情與七姨討論蘭花糖的事兒,但是誰讓是七姨呢,所以她依舊聽得認真。

  “阿纖姑娘也別嫌我煩。”七姨輕描淡寫的就丟下了“老身”這般見外的自稱,而是輕輕搖頭,解釋道:“以往,尊上尚未接手春風城的時候,西苑里就有一些特殊的小樓、梨園…那些地方只接姑娘家做客,阿纖姑娘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只接姑娘家?

  纖阿一怔后好奇的問道:“接待女客人的,也是姑娘家嗎?”

  “自然是姑娘家。”七姨被纖阿給問笑了,她嗔道:“咱們這兒可沒有坐幕的面首,這不是打世人的臉嗎?誰敢做那種生意。”

  這個世道里,男子的地位遠比女子要高,所以盡管有市場,卻也沒有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

  七姨干咳兩聲,忽然聽見了什么,回過頭,就發現了三個豎起耳朵瞧著這邊的“好奇寶寶”。

  “你們還小,都別聽了。”七姨瞪了她們一眼。

  “哦。”安寧點點頭,旋即捂住了白玉盤的耳朵,白玉盤又捂住了明燈的耳朵。

大熊貓文學    我真的不是龍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