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水噼里啪啦的響,擾亂了纖阿的思緒,她的心此時就像是雜亂無章的雨水砰砰的跳動著。
在纖阿的身后是漆黑的走廊,她身前那小小房間的光亮十分刺眼,如同夏日正午的日光入眸那般的讓人不適。
天知道,她知曉屋里的人不是杜七、而是杜十娘和七姨、石閑的時候是什么樣的心情。
緊張?
已經不只是緊張了,甚至有些害怕了。
害怕杜十娘,這怎么想都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沒辦法,纖阿作為杜七的車夫,面對翠兒的時候心里都要抖三抖,更不要提總是一身黑衣、嚴肅沉靜的杜十娘了。
她只是想要找兩個丫頭下去幫忙,可沒有做好見杜十娘的準備。
對于如今的纖阿而言,杜七的性子平緩,偶爾的對話也成了家常…但是杜十娘卻不一樣,對于杜十娘這個能夠全方位管制杜七的“存在”、新規矩的“底線”,纖阿完全不知曉應該用怎么樣的態度。
以及,屋里還有一個目前所有人際關系的頂峰。
師柒。
纖阿幾乎在聽到屋里姑娘們聲音的一瞬間就知曉,這兒十分的危險,應該立刻離開。
但是當她意識過來的時候已經晚。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作為月御,纖阿對于這句話有著深刻的理解,所以她此時硬著頭皮站在石閑的面前,好在纖阿并沒有站在門樓,只有走出來的石閑可以瞧見她的模樣。
石閑的內心可不像纖阿這般的豐富,她只是淡淡瞧了一眼,驚訝于纖阿的美貌同時,估算了一下她的年齡。
應當比她和十娘都要大不少,但是杜十娘顯的年紀大,所以倒像是杜十娘的妹妹。
杜七的車夫,也就是自家人,石閑面對這樣的人,一直以來都十分的溫柔。
“姐姐的名字…是…什么來著。”石閑奇怪的看著面前有些慌張的漂亮女人,眨眨眼后將小花拎到自己眼前,無奈的說道:“小花,我瞧著,是你帶的路吧。”
“喵,喵喵…”小花的前爪在空氣中使勁的登了兩下,旋即細長的眸子落在纖阿身上。
石閑聽不明白小花的話,纖阿卻聽的明白。
小花是在說,自己讓她帶路去找“姑娘”。
纖阿眼瞼微微一顫。
是了。
對于她而言,姑娘默認指的就是杜七,可事實上,無論是翠兒嬋兒、還是小花明燈,在十樓里不加前綴的姑娘指的就只有可能是一家之主——杜十娘。
石小花就更不用說了,它聽著纖阿說要找姑娘,滿腦子就只有自家的主人,所以她就順勢帶纖阿來找石閑了。
“喵!”小花的爪子努力的指了纖阿一下,然后又指向石閑的臉。
可惜的是,這如此人性化的一幕在石閑看來,卻完全在瞎畫圈。
“把你的爪子收起來。”石閑捏著小花的后頸,順手將其將屋里一扔。
此時,纖阿站在陰影處,看著半只腳跨過門檻的石閑。
“姐姐是杜七那妮子的小御吧,怎么找這兒來了?還弄成了這個樣子。”石閑看著纖阿身上的酒漬,眨眼。
“我…”纖阿正要說什么,就聽見杜十娘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四閑,是誰來了?怎么不進屋。”
石閑回頭看了一眼,發覺杜十娘正在給七姨盤頭法,心想七姨的閨房只有最親密的人才可以進,紅吟也就算了,纖阿…在沒有得到七姨的允許的情況下,還是謹慎點的好。
“真是失禮了。”石閑忽然意識到自己這一身臃腫的打扮很不好看,如今被外人瞧見了,多少有些害羞,便輕輕咳了一聲:“姐姐稍等一下,我去喚十娘。”
“這…都聽姑娘的。”纖阿現在被小花給害了之后,腦袋便嗡嗡的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姐姐也不需要緊張。”石閑給了纖阿一個微笑,隨后轉身進屋。
她對于纖阿的到來雖然意外,但是能進入這個樓還能被小花帶來的,怎么想都是家里丫頭們已經同意了,甚至可能是杜十娘叫來帶她們去琴樓的車夫。
杜十娘眼看著石閑進來,一邊整理七姨的衣物,一邊回頭說道:“四閑,誰來了?你將她堵在門口做什么。”
“家里的丫頭我還能攔著不成?”石閑奇怪的說道:“是叫…阿纖吧,不知道怎么找到這兒來了,你叫來的?”
“阿纖?”杜十娘一怔,旋即便想起了當初那個將她從淮沁一路帶回來的女車夫,兩個人還一起泡過澡,杜十娘對于纖阿駕車的技術有親身體驗,十分滿意,所以直接就讓翠兒和纖阿簽了契,將其留在了杜七身邊。
“哦,那個妹妹啊,翠兒不是說讓她休息了?”杜十娘也很奇怪。
“妹妹?十娘,她比咱們可要大不少。”石閑提醒杜十娘。
此時,小花踩著貓步走到七姨的腿邊,輕輕蹭著她的腳踝。
“我知道,這不是我顯得比她年長?”杜十娘看到七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門外,聲音壓低了一些,向著七姨解釋說道:“這個叫阿纖的姑娘很有一手的,當初從淮沁到春風城這么長的路,幾乎都沒有怎么顛過我,七姨您知道這有多厲害吧…”
“那是挺厲害的。”七姨說著,提醒杜十娘:“你一個小丫頭,扮什么老?該叫姐姐就叫姐姐。”
“知道了。”杜十娘說道:“四閑,你幫七姨最后整理一下,我去瞧瞧是有什么事。”
“去吧。”石閑隨意說道:“興許是翠兒喚來的?咱們人多,琴樓的車馬不一定坐得下。”
“嗯。”杜十娘點點頭,走出門,跨過門檻看清楚了面前的一切,然后就是一怔。
只見纖阿此時頭發有些凌亂的貼在臉頰,身上有著明顯的酒漬,雖然離得遠,但是杜十娘一下就可以嗅出來是提月酒的味道。
不止如此,杜十娘眼睛微微睜大,她看著睫毛微微發顫的纖阿,深吸一口氣。
是…阿尋的胭脂香氣。
“姐姐這是怎么了,弄成這個樣子。”杜十娘取出手帕,輕輕擦去纖阿額頭的些許水漬:“可是讓阿尋給霍霍了?我說怎么一天也見不到人。”
杜十娘的溫柔讓纖阿心里起了一陣子愧疚,她臉色微微發白,內疚的說道:“紅吟姑娘,受傷了,喚我…來找人下去接她。”
“受傷了?”杜十娘一怔,手指情不自禁的緊緊抓住裙角,不過她依舊面色平靜的說道:“怎么回事。”
“是這樣的…”
纖阿解釋事情的聲音很小,杜十娘豎起耳朵仔細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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