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吟的馬車前,纖阿在魚行舟的幫助下將她給杜七買的點心搬上車廂。
“給,這是你要的暗舒荷,不過…被掐下了一小塊。”纖阿輕輕說道。
“不礙事,謝謝姐姐了。”魚行舟笑得很好看。
實際上,她此時十分的警惕,面紗緊緊的貼在臉上。
纖阿歪著頭,不甚明白這個妹妹為什么忽然在面上施那么多的障眼法。
不過這也和她沒有關系。
纖阿瞧著空蕩蕩的馬車,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豪華車馬上,心道紅吟居然不在這兒。
此時,因為紅吟忽然被呂少君托了起來,身子橫過來她的背對著窗欞,便沒有看見纖阿和魚行舟的交易。
這也是呂少君故意為之。
“姐姐,你忽然的做什么呢?”紅吟抓著呂少君,無奈的說道:“就算是要送我回去,也該打個招呼吧。”
“我家的丫頭回來了…為了不讓你說胡話,我得先把你的嘴塞上。”呂少君認真說道。
“呸,少君姐你也是,哪怕掩飾一下也好啊。”紅吟心道那魚姐姐難道真的如呂少君說的,如此的不喜歡生人嗎?
連一句話都不愿與她說。
紅吟想要轉過頭去看,卻被呂少君捏住了臉,她嘴角抽了抽,說道:“少君姐,你是不會騙我吧。”
“不會。”呂少君想了想,心道她并不會去刻意隱瞞什么,她所說的東西取決于別人怎么問。
這一點,她和杜七很相似,卻不一樣,因為杜七不會賣弄自己知道的。
杜七覺得知道的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毫無頭緒就開始將自己了解的東西告知別人,哪怕是說給她并不介意讓其知曉一切的姑娘聽,沒有個海枯石爛也講不清楚,這時候能否很好的提出問題就是十分重要的了。
“一個好問題才能引出好的答案,若是你沒有從我這兒得到答案,那就要從自己哪兒找原因了。”呂少君笑著說道。
她說話時,發髻上的淺色流蘇隨著她搖頭的動作輕輕搖曳,十分的好看。
紅吟眼中水光輪轉,她無法理解呂少君在說什么。
興許呂少君和魚行舟的破綻真的很大,但是紅吟沒有和仙門的人相處過,便不敢下定論。
說不得…魚姐姐的性子就真的是那樣孤僻呢?
所以,紅吟的猜測終歸只是沒有證據的臆想。
說起來…紅吟真的對于魚行舟有那么在意嗎?
其實也沒有很在意。
她沒有見過杜十娘和石閑口中的小魚姐。
魚姑娘,于她而言最多是一個談資。
也只是一個談資。
“傻丫頭,我的意思是說…無論是什么話題都需要契機,就好像我要堵住你的腦袋一樣,你該不會以為,我是要捂住你的眼睛和耳朵吧。”呂少君笑著。
“姐姐說的我聽不懂。”紅吟無奈,她已經能聽見身后,小虎的聲音了。
“只要讓你現在認真思考一件事,不就能讓你安靜下來了?”呂少君眨眨眼。
紅吟心道小虎和魚行舟此時就在她身后的不遠處,除非呂少君一直這么控制著她的下巴,不然…她是不會被呂少君的話題擾亂思緒的。
于是紅吟哼了一聲:“我不信。”
“你還差得遠呢。”呂少君噗嗤一笑。
盡管她方才看起來一直被紅吟占據上風,但是…她這么多年的見識哪里真的是一個小丫頭能夠撼動的?
不過是寵她罷了。
身后,魚行舟本來想要往前走的腳步一頓,她瞧著自家師父頭上那搖曳的流蘇,眼中是不可思議。
小虎也是一樣,嘴巴張的很大,口中蜜餞滴溜溜的滾在地上,沾染了泥灰。
“小魚姐…掌柜的…掌柜的…笑…”
回過神來,小虎腦袋暈乎乎的,半晌也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冷靜些。”魚行舟深吸一口氣,旋即露出了怪異的眼神。
即便是她,也是第一次在師父眼里見到這般輕松的情緒,這情緒與和祝桐君以及倚石仙子在一起的時候不同。
那是更能夠讓人心動的一顰一笑。
小虎咽了口唾沫。
前面的姑娘…真的是她認識的那個掌柜的嗎?
不是哪個人將掌柜的掉了包吧。
“…”魚行舟緩緩呼出一口暖氣,她打開手中的油紙傘,撐開后抬頭看著淺黃色的傘面。
雪花緩緩落下,打在傘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馬車前,纖阿坐在側位上,看著兩個一動不動的姑娘,疑惑的說道:“不回去嗎?”
她可還等著呂少君將紅吟還回來呢。
“再等一會兒吧。”魚行舟轉過頭。
瞧見了師父那樣的笑容,教她如何忍心現在去打攪她們。
呂少君對于自己眼前的開心果,可以說是十分的不舍了,不然也不至于都將紅吟帶下車了,依舊還是不把她還回去。
紅吟挽住了呂少君的手臂,問道:“所以…姐姐是要與我說什么?”
呂少君回了神,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她輕輕的說道:“紅吟,你方才念了一句詩吧。”
“棠梨花映白楊樹?”紅吟眨眨眼:“這都過去了,姐姐還惦記著呢。”
棠梨花映白楊樹,盡是死生別離處。
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上面這是一手小詩。
誰寫的紅吟已經不記得了。
只是,春風城的姑娘們總是喜歡這些傷春悲秋、多愁善感的小詩,卻也正常。
似是七姨,偶爾會去逛棺材鋪子,與主管喪儀的溫梨是姐妹,也正好符合后半句的“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所以,紅吟是想起了七姨、想起了七姨的故事和她的病,才自然而然的想起了這首詩。
“我只喜歡棠梨花映白楊樹這一句,后面太壓抑,是姐姐補全的,不是我說的。”紅吟說著,心道春風城才不是什么死生別離處。
這是她遇見十娘、平娘、綠綺和紫苑的地方…與她而言,是溫暖的家。
是棠梨花映白楊樹。
也只是棠梨花映白楊樹。
“只喜歡這一句…”呂少君微微一怔,驚訝的說道:“難道,你這丫頭知曉棠梨的意思?那倒是我低估你了。”
“?姐姐是什么意思,什么棠梨。”紅吟疑惑。
呂少君對上了紅吟的眼睛,片刻后啐了一聲:“原來你什么都不知道,在這兒與我裝機靈呢。”
“姐姐,從方才起,你說的話我就一點都不明白。”紅吟咬牙切齒的說道:“姐姐抱了我這么久,方才已經有不少姐妹看過來了,我還要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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