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密密麻麻水珠圍繞著杜七的身子,陽光一照折射出七彩的光,隨著杜七手掌揮動,那些水珠頑皮的在空中和姑娘玩著捉迷藏。
陰暗的天空中不該有陽光,更不應該有類似于虹光一樣的美景鋪在姑娘的面前,可當一切出現在杜七身邊的時候,是如此的正常。
杜七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干凈,手指白皙修長,如精心雕琢出來的玉竹般好看。
她手指輕輕勾動,每一下都有成片的水珠落下,不一會兒就積蓄出了一個小水潭。
一時間,嬋兒和小花都看待了,小花伸出前爪觸碰杜七身上的水珠,只見在小花粉色肉墊即將觸碰道水珠時,水珠如雨水落下,在空氣中劃下一道透明的痕跡。
“七、七姑娘?”嬋兒瞪大了眼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渾身濕透的模樣,又看了看杜七干燥整潔的衣裳,支支吾吾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不知該說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嬋兒瞧著杜七身邊環繞的水珠,滾圓透明之物圍繞著黑白二色的姑娘,嬋兒眨眨眼,小口微微張開。
她仿若見到了夜晚的星河銀練,就好像纏繞在姑娘身邊的不是水珠,而是一顆一顆閃亮的星星。
亮一些的那個是太陽…
暗一些的是月亮…
姑娘總是說規矩規矩,嬋兒覺得眼前的美景就是世界上最正確的規矩。
嬋兒眼神逐漸迷離,恍惚間,她感覺身子愈來愈輕快。
就在這時候,杜七忽然牽住了她的手,那實質般的溫暖一瞬便擊碎了嬋兒眉心的一抹匯集而來的清氣。
“姑娘?”嬋兒神智清明,面上出現了一抹紅暈,不過很快就徹底消散。
“姐姐快些去洗洗吧。”杜七輕輕揮手,直到所有的水珠像是在她身前表演了一場局部降雨后,她才提醒嬋兒:“琴房里點了火盆,暖和我先去等姐姐。”
“哦我這就去。”嬋兒點點頭,拎起瞪著前腿小花疑惑的看了一眼杜七不明白姑娘為什么這么冷靜。
她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水珠,有些不明白自己方才見到的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難道是沒有睡好?
嬋兒雙手覆蓋在自己小腹上心想難道是因為穿的少了凍傻了。
“姐姐看什么呢?”杜七確認了自己身上沒有被雨水弄濕,疑惑的對嬋兒說道。
“沒什么。”嬋兒帶著心事走了兩步忽然釋然了。
她回頭看著整理面紗的杜七說道:“我怎么忘了,七姑娘現在也是在修煉的仙門中人。”
說完,她為自己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面的模樣而害羞。
“嗯?”杜七疑惑的低下頭,只見水漬蒸發的干凈。
“七姑娘可真厲害。”嬋兒笑著旋即踩著小碎步去浴室。
“和我有什么干系罷了。”杜七搖頭,去琴樓找丫頭們去,只是她走出了兩步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潭。
隨著姑娘的一眼,水漬逐漸蒸發成一道道白霧,逐漸飛到了天上。
杜七不覺得自己打斷嬋兒姐是什么壞事這十樓可離不開嬋兒姐,若是姐姐忽然的消失了讓她怎么和四閑姐交代?
她提著裙子原地轉了一圈黑白交匯的長裙在空氣中劃過玄妙的紋理,這些紋理覆蓋在白霧經過的地方隱隱透出星軌的痕跡。
這一抹讓杜七想起了九華山的男人曾經在春風城外使用的星圖,那晶瑩的星圖如同一張打漁的網籠罩了一眾禿頭…咳、是一眾和尚所使用的如來法相。
結果法相被星辰擊碎的干凈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果然…是與我有關系的人。”杜七歪著頭伸出修長的手指盤算著什么,可惜數來數去也沒有數出一二來,輕輕嘆息,上樓去找小姑娘們膩歪去了。
她離開了這么久,明燈一定想她了。
嬋兒在浴室玄幻,解開頭上的紅色緞帶,換上浴巾。
跟在嬋兒身后的消化望著嬋兒身后若隱若現、逐漸消散的星圖,十分疑惑。
嬋兒仍未知自己錯過了什么,她也該是不在意的。
浴室中,嬋兒走入湯池中,看著不敢入水的貓兒,并不強求。她半個身子沉入水中,腦袋在水面下“咕嘟咕嘟”了好一會兒才平復心情,坐正身子后對著一旁整理毛發的小花說道。
“都說七姑娘天賦不好,我覺得已經很好了,姑娘這修煉也沒有幾天就能夠操控水珠了…”
“水珠可真好看…像是一顆一顆的小星星,說起來,我有好久沒有和小姐一起看星星了。”
嬋兒一邊自言自語,一邊抓弄著小花的腦袋,眼里閃閃發光的說道:“說不定過不了多久…與七姑娘出門都不用帶傘了呢。”
“喵”小花扒拉一下嬋兒的臉,沒有敢伸爪子。
“好了,好好洗,七姑娘還在琴房等我們呢。”嬋兒抱著小花站起身,取出洗皂在小花身上擦著,揉搓它沾染了雨水的毛發,同時瞇著眼睛,帶著幾分患得患失的說道:“七姑娘已經是仙門的人,我便不能在用以往那種心態去想姑娘了…要盡早的適應才行。”
“喵喵。”小花被嬋兒的鐵鉗一般的雙手抓著,四肢抵在地上一動也能動,貓兒聽著嬋兒的話十分的無奈,若是它能說話的話,定要告訴眼前這個姑娘…七姑娘在它的眼里是怎么樣厲害的人。
“你安靜些,聽我說話。”嬋兒輕輕敲了一下小花的腦殼,她嘆息說道:“我方才見了姑娘使用法力的時候…心里咯噔一下,似是那樣的七姑娘很陌生。”
嬋兒不懂修煉,所以用法力來稱呼靈力。
突如其來的生分讓嬋兒走的時候甚至不敢去看杜七的眼睛。
她都這么想,杜十娘呢?
嬋兒伸出手,旋即仿若觸電一樣的縮了回來,她抓著手里的貍花貓用力的搓了搓,呢喃道:“如果是十姑娘,感觸定是會更深的…七姑娘是那么的遙遠,讓人不敢觸碰。”
似乎她們在這樣的姑娘只是遠遠的看一眼,就會讓清澈干凈的姑娘染上污漬。
嬋兒輕聲在小花耳邊說道;“我有些能理解十姑娘的想法了…姑娘干凈,又會了仙法,春風城終究不是姑娘的久留之處。”
不是杜七的久留之處,確實她的久留之處。
“喵…”小花聽不明白嬋兒的話,只能軟軟的叫著。
嬋兒本來也沒有指望一只貓能與自己說話,她繼續自言自語:“小姐是有遠見,只有趁著七姑娘的仙門身份還未深入人心就將姑娘弄得“渾濁”一些才能讓姑娘離咱們更近…可這樣是對的嗎?”
嬋兒迷茫了。
自己小姐的念頭雖然邪惡,但是是為了她們這些姑娘好,想要將杜七留在身邊。
反之…則是讓姑娘往更高的地方飛,不要做將姑娘拴住的風箏線。
嬋兒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人各有志,說不定起姑娘就喜歡一輩子呆在春風城呢?
“做侍女的,還是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會折壽的。”嬋兒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后嗅到指尖上不太好聞的味道,她拎著小花的后頸將其提起來,嘴角微微抽搐。
“死小花,你方才是跑去那個泥窩窩里打滾了?”
“…”小花身子一顫,閉上眼不敢說話。
“罷了。”嬋兒放下小花,認真的給它清洗身子,同時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等她洗好澡就去找姑娘,問一下姑娘對于嫁人的看法。
至于說七姑娘的未來這種沉重的話題,自然有小姐們去打算,她只要…按下姑娘和男人的關系就行了。
還有一件事。
將姑娘變得“渾濁”,聽起來可真奇怪。
一處別院中,朱儒釋樂呵呵地走出了庭院,動作與姿態十分的輕快,在庭院中,身披雪絨小襖的長禾公主望著他的背影,擔憂的皺眉。
“王兄,你去找練紅公子,不用帶一些禮物嗎?”長禾公主忐忑的望著自家王兄的兩手空空。
“我讓人在車上準備了蜜餞。”朱儒釋說道。
“公子怎么會喜歡吃蜜餞。”長禾公主覺得還是拿不出手。
“他不喜歡,有人喜歡就行。”朱儒釋笑著,旋即就要登車,可前腳才踩上去,便被抓住了衣領。
朱儒釋回頭看著自家的妹妹,挑眉說道:“我失去找他說你的事兒,又不是要去和他拼命,你怕什么。”
“我怕你們打起來。”長禾公主使勁的搖頭,拋開對半妖的害怕,她雖然相信杜七對于白景天是一個“好孩子”的評價,可問題是…自家哥哥可不是什么好人。
分明兩個人互相討厭的要死,卻還要一口一個“賢弟”、“殿下”的…她只是想一想就害怕會出事。
自家王兄還好,長禾公主還記得她陪杜七去醫館那次,還未接近就被白景天警告的事情,白景天對于南離的皇家只有惡感。
這也很正常,畢竟…
“王兄你覬覦公子的姐姐,又不討她的喜歡,咱們還和杜姐姐有過節…這送上門去,我怎么想怎么害怕。”長禾公主抓緊了朱儒釋的衣角不撒手。
“你這妮子,什么叫覬覦淮竹,我有那么不堪?”朱儒釋抽了抽嘴角。
“興許有。”長禾公主認真的說道。
朱儒釋:“…”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捏著長禾公主的手腕讓她自己松開,說道:“就好像尊上與我說的…成見是一座山,我放不下,練紅也放不下,沒有什么好擔憂的。”
長禾公主雙手環胸道:“我想不明白尊上,分明知道你與他的孩子關系不好,卻向著你。”
“尊上可不會向著一個外人。”朱儒釋無奈于妹妹的天真,不過還是說道:“我不喜歡半妖,這一點也不奇怪吧。”
這個世界上,一萬個人里面只有寥寥幾個人對半妖持有無所謂的態度,這無關白景天的身份。
“若不是為了你的身份不被點破,我至于去找他?”朱儒釋哼了一聲。
長禾公主不說話了,她叮囑道:“千萬…千萬不要打起來,王兄你不是他的對手的。”
“我興許能和他說說醫理。”朱儒釋笑著擺擺手,登上了馬車。
“王兄,你先回去換一身衣裳!!”長禾公主高聲道。
“嗯,走吧。”
隨著朱儒釋揮手,車駕自庭院大門駛出,徑直前往沁河醫館的方向,隨行的只有兩個侍衛,輕裝簡行。
長禾公主回到屋里后,坐立不安,想著去找七姑娘幫著說幾句好話,可是又不敢,便一頭埋進了被子,睡起了午覺。
朱儒釋的馬車還未出行,消息就已經傳了出去,所以朱儒釋的馬車一路放行。
白景天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不耐煩的站在醫館前迎接朱儒釋的馬車,一身衣物整潔如新,平日里散亂的長發整齊的束在腦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自己父親發話了,他就是再厭惡,也不能給春風城丟人。
“該死。”白景天咬牙。
這太子殿下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他要給先生準備魚湯的時候來…這么喜歡敢巧,怎么不去喪儀鋪子敲門?
埋怨歸埋怨,他等還是要等的。
街口。
“停車吧,巷子宅,我自己進去就好。”朱儒釋的聲音從馬車里傳出來。
“是。”
巷子口,因為朱儒釋的緣故,有不少春風城的侍衛在此守候,清理了一片安靜的環境。
侍衛里,有一個疤臉少年異常的顯眼,雖然他穿著一身道袍,但是卻掛著侍衛的腰牌。
段千川站在巷子口,瞧著那馬車,也有些好奇南離太子是什么模樣。
嵌金絲的馬車門被人從里面推開,先進入段千川視野的是一雙指節分明、如暖玉一般的手,緊接著,一個身穿亮麗緞袍,金絲滾邊、下擺繡著蛟龍模樣的的身影從車中走出。
男子身著一襲金袍,廣袖邊緙絲花紋,面容溫潤平和,謙雅而溫潤。
“這就是太子殿下?果然是人中之龍。”段千川贊嘆道。
他隨著師父也學了一些看面向的本事,在他的眼中,這太子殿下是個可以深交的人。
書生佛門儒釋道護國,民亦需禾苗果腹。
在段千川的眼里,朱儒釋為南荒做了很多的好事,雖不處江湖,卻比那些自稱“俠義”的人強上十倍百倍。
段千川想著師父道士不是道士,儒生不是儒生的身份,對朱儒釋起了不少的好感。
殿下是對于民眾來說有用的人。
所謂習武之人,要保護得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