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寂靜的可怕,師承聽著窗外風吟,擼胡子的頻率加快,手指僵硬。
許久之后,杜十娘才長長嘆息。
她猜的果然沒錯,師承來找她正是為了七姨。
以前發生過一件類似的事情,她給師承出了主意,準備一些七姨喜歡的茶葉和新奇蜜餞才安撫了七姨,現在…又是同樣的情況。
她想著方才閨房發生的事情,心道在七姨那邊,她和翠兒都一樣,都是“外人”的細作。
杜十娘覺得有些奇怪。
因為以七姨的性子,不該故意刁難先生…難道她猜到了先生一定會來找自己?
很有可能。
事實上杜十娘猜的是正確的。
“她喜歡的東西我都與先生說過了,茶葉或是新奇的點心,其他的…也沒有了。”杜十娘如實說道。
師承眼瞼抽動,說道:“茶葉,上次給她的還沒有喝完,點心…這春風城的點心只要有新品嬋丫頭都會送給她,我也找不到什么能符合她心意的。”
“上次那種點心沒有了嗎?我聽七姨說,燒起來還是很香的。”杜十娘說道。
師承揪下來一根胡子。
他也是從嬋兒口中知道自家閨女曾經有一個饞嘴的侍女,只是那侍女已經遠離人世,所以姑娘不喜吃蜜餞卻喜歡收集然后用火燒。
只是上次那盒珍貴的點心是他曾經在東玄給天樞閣少閣主當老師時對方的臨別贈禮,世上獨此一份,青云峰呂師姐問他要過許多次他都拒絕了,后來卻拿給自家閨女燒著玩…說不心疼是假的。
當然,若是還能有一份能讓女兒高興,他會毫不猶豫的交出來,關鍵是沒有啊。
“她還有其他喜歡的嗎?”師承不死心的問。
“我能問問發生什么了嗎?”杜十娘蹙眉。
“銀絲魚。”師承說道。
“銀絲魚?”杜十娘一怔。
之后,師承簡短的將事情和杜十娘說了,換來的杜十娘少許的懵然。
因為沒買到魚,所以生氣?
這是什么理由。
“先生說的日子,青姨的收徒宴上,姑娘們吃了幾百條銀絲…難道是那帶魚來的姐姐將所有的銀絲都買干凈了?”杜十娘驚詫道。
她回城之后第一件詢問翠兒的就是銀絲魚的事情,好在太子殿下并不在意,也沒有任何風聲,她才安心。
“不是,海里都沒有,不知是我搜的地兒不對還是出了什么岔子。”師承嘆息:“現在重點不是魚。”
杜十娘點頭,她當然知道是要安撫七姨。
可對方都沒有真的生氣,又哪里來的安撫?
她現在還不知道七姨的算計是什么就真的是傻丫頭了,
七姨就是要讓先生來找自己,這樣,她若是有什么所求的就可以直接與先生說。
“你七姨還喜歡什么?我去找。”師承道。
“她喜歡我。”杜十娘說道。
“準確的說,她喜歡我、四閑她們,今晚的小宴上,我給先生說說好話。”杜十娘無奈道。
“那最好不過了。”師承松了一口氣。
有杜十娘這句話,他至少有五成的希望能再一次吃上七姨做的面。
杜十娘猜到的他都能猜到,可那又怎么樣?
“照你這么說,她還喜歡杜七。”師承說道。
“您說要教我家那姑娘行醫,差不多…也該拾起來了。”杜十娘提醒道。
“我準備教她煉丹。”師承說道。
“煉丹?”杜十娘努力將江湖方士的片子形象甩掉:“是修仙?”
“是。”師承承認:“不止如此,關于明燈的修煉,也要提上日程了。”
絕云宗得了一根悟道竹,掌門吩咐,可以開始教明燈絕云入門功法了,所以即便杜十娘不說,他也會主動提起。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杜十娘去了心底的矛盾,眨眨眼:“七姨知道了,會很高興。”
“行吧。”師承端起茶杯,小酌一口抬頭:“你們這些姑娘家,有什么事情都不直接說,非要讓我去猜…可真是累人。”
“先生要習慣才是。”杜十娘笑著。
“我盡量。”師承放下茶杯,看著杜十娘那略微發白的前額,關心的說道:“怎么臉色不大好。”
“吃了些酒,酒勁有些大。”杜十娘承認道:“您可不要與七姨說這件事,不然她又要嘮叨我了。”
“我懂,我不告訴她。”師承說著,忽的張開手,隨后一個黝黑的藥丸出現在他手中。
“吃了吧,解酒。”
“這就是您說的丹藥?”杜十娘盯著那黝黑的丸子,嗅到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香氣。
“算不得丹藥,只是一爐廢丹。”師承說道。
當初他在春風城煉丹,后來因為突如其來的地震,靈氣渙散,好好一爐開源丹變成了糖豆,只是三元草的藥力還留著一些,解酒、祛除乏力、提神醒腦還是可以的。
“是四閑吃過的那種?”杜十娘想起了什么。
“正是。”
“我嘗嘗…”杜十娘接過那賣相一點都不好的彈藥,就著茶水入口,還未感覺到丹藥的觸感,便有一股清甜氣息伴著一股子涼意直沖腦袋,仿若利箭直接擊碎了她的宿醉,一時間,她覺得自己看東西都清楚了。
“感覺怎么樣?”師承問。
“…不疼了?”杜十娘驚詫之后,搖搖頭。
這就是仙家手段,可真玄奇。
最重要的是。先生說要教杜七那丫頭怎么去制這種神奇的丹藥,真是一件好事。
有一件事。
雖然杜七要修煉,可她不想讓姑娘落下了琴藝的修煉。
“我教了杜七練琴。”她問道:“您可喜歡聽琴?我讓丫頭彈給您聽。”
師承不置可否:“能聽。”
“您不喜歡女子練琴?”杜十娘有些緊張。
“不是不喜歡,只是我不沒有這個習慣。”師承解釋道:“音律是一道握執人心的通天大道,可以學,再不濟,修身養性也是不錯的…我曾有幸于蜀地聆聽狂僧一區,琴聲洋洋乎若天過江河…發人深省。”
“仙人也有彈琴的?”杜十娘很是驚訝,她以為…這是女子六藝才會侍弄的、沒有意義的東西。
“自然有。”師承說道:“天底下,最有名的琴道大家莫過于一個人。”
杜十娘忽的來了興致:“先生,她是什么人?”
“隱仙祝桐君。”
“…”杜十娘一怔。
姓祝?
桐君…她好像聽過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