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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4 杜七是怕疼的姑娘

  戌時三刻,時間算不上晚,正是春風城一天最熱鬧的時候,姑娘們簇擁著在街上玩鬧,歡聲笑語從未斷絕。

  酒樓之上,祝平娘舉起酒碗一飲而盡,歪頭看著下方那些許姑娘們的歡顏,輕輕一笑。

  倚石仙子問道:“就是她們讓你留在這里?”

  祝平娘眨眨眼,那白皙玉手晃動著玉碗,隨著晶瑩濃稠的酒水逐漸平靜,她說道:“大概吧。”

  倚石仙子小酌一口。

  “大概?”

  祝平娘攤手,說道:“這樣也沒有什么不好,我蠻喜歡。”

  倚石仙子放下酒盅,認真問道:“比那梅花庵還要讓你舒坦?”

  祝平娘沒有猶豫的點頭。

  倚石仙子便不說話了。

  “阿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與我說。”祝平娘說道。

  “有還是沒有呢。”倚石仙子輕輕嘆息,說道:“與道宮的人見了一面后知道了一些不大好的消息,只是與桐君你關系不大,你就老老實實在這春風城做自己的小班主罷。”

  祝平娘不知倚石仙子說的是不是氣話。

  倚石仙子說的不是氣話。

  桐君寧愿封印了修為都不愿意摻和修仙界的事兒,她又何必非要拉她趟那渾水。

  可是。

  倚石仙子說道:“若是南荒不太平了呢。”

  “你是說春風城?”祝平娘看著那陰暗天空,她此時雖然見不到,卻清楚的知道那可怕靈力旋渦的存在。

  倚石仙子搖頭說道:“我是說南荒,春風城前有天劫、今有龍脈,早晚會亂。”

  暫時有禪子定著,所以還算安穩,不過早晚還是會出事,只需要一個契機。

  比如妖族。

  南荒勢力最大的總歸還是妖族,它們可不認得什么禪子。

  “少嚇我。”祝平娘說道。

  “我不是嚇…”倚石仙子說著,看著祝平娘那平靜的眼神,稍稍一愣。

  “桐君,我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你腦袋里在想什么。”倚石仙子說道。

  “我是很膽小的人。”祝平娘捧著酒碗,笑著道:“現在不是還沒亂嗎。”

  倚石仙子看著祝平娘那晶瑩玉手。

  這雙手很好看。

  因為杜七都覺得好看,所以興許不只是好看。

  倚石仙子心道她這幾日見到的桐君是老鴇模樣,差點忘了這姑娘原本的修為。

  “桐君,你可不是妖圣的對手。”倚石仙子道。

  祝平娘眨眼:“我只是一個鴇母,自然不是妖圣的對手,你說什么呢。”

  “你以為我說的是一般的妖圣?”倚石仙子無視了祝平娘的裝傻,提醒道:“南荒是無天大圣的老家。”

  提起這位傳奇,祝平娘臉色微沉。

  那踏著漫天雷電自南荒出世的妖圣究竟有多強,只怕這世上還沒有人知道,雖說這兩年那大圣銷聲匿跡,但誰也不知道這南荒會不會一瞬間便淪陷。

  絕云宗失去了仙人神念守護,到時候若是直面妖族帶來的龐大壓力,只怕會第一個被毀。

  所以,倚石仙子甚至有將絕云整個搬走的想法,之前是舍不得老祖神念,現在禁地被毀,便再無一絲顧慮。

  她將自己的想法與祝平娘說了,后者沉默后說道:說道:“有那么強?他還能比那老不死強?”

  倚石仙子搖頭。

  “道天君暴薨本就是一個謎,實際上他即便還活著…”

  祝平娘打斷了她,說道:“我沒見過那妖圣,你是想說那老不死不是對手?”

  “…”倚石仙子點頭。

  作為絕云掌門,她直面過那道身影,自然明白那是怎么樣的壓力。

  道天君雖當世無敵…那也是大圣出世前無敵。

  倚石仙子甚至覺得他死的時間很對,畢竟還帶著一個當世無敵的名號不知原因的死去,若是再等幾年,直面了妖族那人,以道天君的性子,只怕會吃大虧。

  只能說還好那大圣沒有什么野心,不然自己哪里還有心情在這和桐君聊天。

  “桐君,每個斷代前都有天道寵兒,前有始皇、道祖、佛祖、后有我絕云祖師,靜月居士…”倚石仙子認真道:“這一次,只怕是輪到那妖圣了。”

  “有那么夸張?”祝桐君咽下酒水,隨后輕笑。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妖族大興也不是你我攔得住的。”

  “行吧。”

  倚石仙子心道她和現在的桐君聊不到一起,便放棄了與她討論大勢。

  輕松一些就輕松一些。

  “喏,那七姑娘來了。”倚石仙子努了努嘴。

  祝平娘視線順著窗子落下,便瞧見了那裹著白色披風的姑娘。

  杜七正牽著明燈的手往家走,忽的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了一眼酒樓。

  揮揮手。

  離開。

  酒樓上,倚石仙子笑道:“這杜七興許會是個修煉的好苗子。”

  “我也覺得。”祝平娘第一眼見到杜七的時候便認為若是杜七生在梅花庵,定是被姑娘們捧在手心里的寶貝。

  “我要帶她和那明燈上絕云,你沒意見吧。”倚石仙子問。

  祝平娘奇怪的看著她:“你是不是問錯人了,與我何干。”

  倚石仙子一愣,隨后說道:“也是。”

  祝平娘將倚石仙子的酒盅拿起,玉手翻覆,看著那淋漓而下的酒水,嗔道。

  “你擱這養魚呢,得虧你不是我手下的姑娘,那些丫頭要是敢這么吃酒,看我不打她屁股。”祝平娘將那酒盅丟開,換了個瓷碗滿上酒水后推向倚石仙子。

  “喝。”

  倚石仙子無言。

  人變起來是真的快,桐君幾百年都是一副清冷模樣,而這次不過幾十年不見,卻完全變了性子。

  罷了。

  她拿起酒碗,決定陪她喝個盡興。

  畢竟,以后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以真身坐在一起吃酒。

  總的來說,這次下山找到了桐君,體驗了一次艾灸,認識了連韻那般投緣的孩子,作為最后的休閑時間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期。

  大爭之世已至,絕云沒有悠哉的時間可以浪費了。

  杜七與明燈走入巷子,隨著她們深入望海店住宅區,周遭逐漸安靜。

  黑暗花徑,只聽到那清脆的腳步。

  “小姐,你走慢些,別絆著了。”明燈說道。

  “嗯。”杜七奇怪的道:“明燈,這世道要亂了嗎?”

  “小姐,你說什么呢。”明燈一臉的疑惑。

  “她們總說世道不太平,我有些不大明白不太平在哪兒。”杜七說道。

  明燈心道小姐又在說她聽不懂的話。

  不過,要說這世道是不是太平,明燈有自己的理解。

  她是差點死過的人。

  也經歷過一些不為人道的殘酷。

  即便生活殘酷,卻也有那像永夜中一道破曉般的人支撐、守護著她。

  哪怕那人現在不在身邊,她還是有了小姐可以依靠。

  明燈鼓起勇氣,說道:“我覺得只要有小姐和十姑娘、翠兒姐在,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了。”

  杜七聞言,停下腳步,驚訝的看著明燈。

  小丫頭面容逐漸發燙,不一會便紅到了脖子,小聲道:“小姐,你別這樣看著我…”

  “你說的對。”杜七點點頭,外面再怎么亂也和她沒有關系。

  她只要和十娘在一起就可以了。

  大不了和朋友一起找一片竹林住下。

  杜七希望春風城可以一直這般安定下去,不要出什么意外,最好那什么妖圣也不要來。

  姑娘不知道妖圣是什么概念,她只是從旁人口中知道對方可能會很麻煩,便有些不太歡喜。

  杜七偶爾也會欺負花瞳,比如捏著她的七寸將她丟出去這些事情也是做過的。

  在她眼里,那妖圣也是妖,是小家伙。

  那什么無天大圣的名頭聽著那么駭人,若是嚇著十娘,她定要那什么妖圣好看。

  “?”明燈看著杜七的表情,有些疑惑。

  “小姐,你怎么了。”

  “沒什么。”杜七捏了捏明燈臉,邁開腳步往家走。

  明燈緊跟了上去。

  杜七繡鞋落在青石板,濺起些許灰塵。

  家就在前面,杜七已經看到了門前的那一棵巨木梧桐。

  她方才笑是因為她真的變了許多,若是以前,那般念頭絕不會有。

  入世原來真的會不一樣。

  杜七走進園子,穿過翠兒打理過的草木小路,望著屋內燈火,推開小樓的門,同時說道:“十娘,我回來…”

  話還沒說完,杜七有些奇怪。

  只見房間中,杜十娘坐在那兒盯著她看,面上是有些駭人的嚴肅。

  翠兒則站在杜十娘身后,給她使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

  明燈跟著進來,還未開口便感覺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杜十娘和翠兒。

  她最怕的兩人。

  明燈頓時動也不敢動,站在門口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可每次翠兒姐這般模樣都是要訓斥她。

  “十娘,你這是怎么了。”杜七走過去。

  她不害怕杜十娘,只是不想讓十娘不高興,有限的壽命中總是出現不快很不值得。

  “七姑娘,你今兒去哪了?怎么才回來。”翠兒說道,擠了擠眼睛。

  “翠兒姐,你眼睛不舒服?”杜七道。

  杜十娘回頭瞪了一眼翠兒。

  翠兒尷尬一笑,低下頭。

  杜十娘便說道:“讓你帶著明燈去吃晚食,怎么磨蹭到現在,也不看看什么時辰了。”

  “聊天聊的久了些。”杜七說道。

  “我有沒有與你說過不要與男人走的太近。”杜十娘問。

  “有。”杜七點頭。

  “你晚上去哪兒了。”

  聽著十娘的話,杜七明白了,她才知道錯在哪里,原來都怪那白龍。

  她因為海棠的緣故與白龍說了許多話,讓十娘不高興了。

  可那人是海棠的夫君,她一時間便沒有想那么多。

  “十娘,我錯了,你別生氣,我下次不理他就是了。”杜七說道。

  杜十娘一愣,不敢置信的道:“你這妮子還真和男人…”

  雖然她不相信杜七和那人做了什么,不過總歸是給她提了個醒,畢竟在杜十娘看來能起到警示作用便好。

  她也的確有些生氣了。

  不只是杜十娘,翠兒也很愣在那里,眼中是震驚與不敢置信。

  七姑娘不打自招了?

  她本以為是一場誤會,這才給杜七使眼色叫她想清楚了再說話,誰知道杜七直接承認了自己與男人鬼混的事實。

  還帶著明燈…

  翠兒狠狠的瞪著明燈。

  自己是怎么教她的,就這么讓七姑娘與不知道哪來的野男人親近?

  翠兒還愣著,杜十娘已經站了起來,走到墻角拎起那手臂粗細的木棍,掂量后還算趁手。

  “十姑娘,給我一根。”翠兒道。

  杜十娘指了一下角落,翠兒走過去。

  明燈見狀,嚇的一哆嗦。

  翠兒可不像是杜十娘那般溫柔,她平日里被翠兒調教,也算是沒少挨打。

  說是挨打,卻多是誡訓為主,不過明燈覺得今兒的翠兒姐是真的很生氣。

  她和小姐做錯什么了…

  明燈小腦瓜想破了也想不明白。

  杜七將一切盡收眼底,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十娘,你不是要打我吧…那東西很疼的。”杜七說道。

  “和男人鉆小巷子怎么沒感覺疼?”杜十娘冷笑道。

  “和男人?鉆小巷子,我什么時候做了。”杜七瞥了一眼杜十娘手里的棍子,心道十娘可從不憐惜她,是真的會用力的。

  “十娘,你從哪兒聽的消息,我沒有啊。”杜七不知道是誰在十娘面前說自己的壞話。

  杜十娘盯著杜七,說道:“店里的不少姑娘都見到你與一個男人在街上動作親密,后來還一起離開。”

  “小姐,是不是…”明燈想起了什么。

  “你給我閉嘴。”翠兒走過去。

  “…”明燈搓了搓脖子,將剩下的話憋了回去,看著杜七的背影。

  這家里果然還是十姑娘說的算。

  即便是小姐,對著十姑娘也得唯唯諾諾,都不敢大聲說話。

  杜十娘走到杜七身邊,問道:“是與那景天公子在一起?即便是他,你也得注意一些,別與他走的太近。”

  杜十娘心道杜七這傻姑娘不清楚她自己的魅力,又掌握不好分寸。

  “我有些時候沒見到他了。”杜七說道:“十娘,我今兒是與男人說話了,不過不是景天。”

  杜十娘聞言,握著那木棍,橫在杜七的腰后,微微敲打著,低頭在杜七耳邊小聲道:“是誰?”

  杜七不知道怎么介紹那白龍。

  說名字十娘該是不認識的。

  海棠的夫君?

  也不太好。

  杜七想著十娘提起白景天,便有了主意,解釋道:“是和景天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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