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房間,青木飄香。
不遠處的窗子開著,清風撩起安寧一頭順滑長發。
這一幕很好看。
杜十娘心道真是個漂亮、惹人生憐的丫頭。
大概是平日里見慣了杜七,杜十娘并未因為安寧的容貌而有什么驚訝的表現。
安寧俯身行了一禮,隨后起身,磕磕絆絆的道:“杜…先生好。”
世界上能受她跪平一禮的人真的不多,無關佛門實力而是因果所在,她畢竟是佛印加身的禪子。
可偏偏杜十娘受得。
這世上興許還沒有她承受不住的禮節。
“姑娘客氣了。”杜十娘并沒有反駁那先生的稱呼,她畢竟是要教學,對方聽話也能省去不少的麻煩。
至于說安寧的緊張她也沒有覺得奇怪,內向的孩子嘛。
而安寧見杜十娘無恙,起身后很是局促。
緊張不是裝的,是真的。
這是翠兒的小姐,她自然想要留下一個好印象,要知道杜十娘一句好話能起到的效果比什么都強。
她這般聰穎,只要在學琴中展現天賦,再聽話一些,總歸是能博得杜十娘的好感,到時候接近翠兒還不是水到渠成。
安寧心里的小算盤打的啪啪響。
“咱們開始吧。”杜十娘說。
“都聽先生的。”安寧乖巧的道。
什么禪子,只怕她自己都忘了。
當杜七露面已經是半個時辰后的事兒。
明燈遠遠的就嗅到了她的味道,擦擦手迎出門去,接過她身上的藥箱道:“小姐,快歇著。”
“嗯。”杜七摘下斗笠與面紗,往那兒一坐,輕輕喘息。
歇息了一會后道:“我方才在店里遇到了十娘,陪她走了一段路。”
“我說小姐怎么才回來。”明燈拿著手帕拭去杜七額前水潤。
杜七說道:“十娘去教人家七弦琴了。”
明燈哪能不知道杜七的意思,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她,隨后道:“小姐也想學?”
“嗯。”
“十姑娘也是為了小姐好。”
“我知道。”杜七活動活動僵硬的右肩,她此時有明燈幫襯不至于累到虛脫,可要說抽出多余的精力來學琴實在是困難。
雖然杜七覺得她只要想做就能做到,可杜十娘不那么認為,便一直拖到現在。
杜七不會有十娘寧愿教別人都不教她的想法,可總歸是跌落了一些興致。
明燈貼心的走到杜七身后捏著她的肩。
“好了。”杜七搖頭起身:“藥準備的怎么樣了?”
“麻黃、桂枝、紫蘇都弄好了。”
“做的不錯。”杜七夸贊了明燈,走到柜臺翻閱了一眼賬目,輕輕點頭。
明燈發現杜七在看自己寫的、歪歪扭扭的筆畫,稍稍有些臉熱,她似是遮羞的道:“小姐,今兒來了好多人,你不進去看看嗎?”
“不急。”杜七不是沒有聽到屋內的吵鬧,可事情有個輕重緩急,先把賬目弄清楚再去里屋不遲。
明燈便乖乖的閉嘴,看著杜七,心道屋里擠了六個姑娘,小姐今個下午該是沒有機會出診了。
不過這樣也好,在屋里做艾灸總輕松過滿望海店跑。
杜七結了賬目,伸了個懶腰,放下筆。
明燈將那書冊推到杜七面前說道:“方才一個小公子讓我把這個交給小姐。”
“小公子?”杜七打開書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原來是白景天。
“小姐,是什么書,我能看嗎?”明燈好奇的道。
“一本醫書。”杜七將書冊翻開一般,只見密密麻麻的小字上有標注出許多筆畫,杜七與白景天早就有了默契,知曉這些是他不懂的地方,抄錄下來是來找自己求救來了。
她有空回應了疑惑再送過去就是了。
杜七看著明燈伸長了脖子好奇的模樣,眨了眨眼。
明燈覺得那字不太好看。
“明燈,你不是不識字?”杜七問。
明燈點頭:“是不認識。”
“不認識還看的那么認真。”杜七不知道小丫頭在想什么,只是合上醫書心道她暫時是沒有什么時間理會白景天,只能讓他再等一些時日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等她攢夠了足夠的銀兩就去見白景天,而現在便是掙錢的時候了,屋里還有許多姑娘在她呢。
杜七取了一些艾餅交給明燈:“幫我挑一下,我去屋里瞧瞧。”
“嗯。”明燈應了一聲后小心翼翼的開始掰艾餅。
能幫到小姐當真是讓她高興,帽子下的耳朵輕輕顫著。
當杜七推門進去,屋內瞬間安靜,六道目光齊刷刷投向她。
祝平娘和紅吟單獨在一側,連韻和柳依依也在,不過罕見的是這一對姐妹并未睡在一處,中間還隔著那個喜歡吃花的姐姐。
石閑則坐在柳依依的另一邊的床前,距離杜七最近。
杜七心道真是來了不少人,這屋里一共就六張床,現在都睡滿了姑娘,床頭掛滿了衣裳,地上全是繡花鞋。
本來這屋就不大,一時間來了這么多人,即便是杜七也有些吃驚。
她覺得屋內的氣氛有些奇怪,尤其是連韻,局促不安,還一直給自己使眼色。
關鍵是她不知道連韻姐在想什么,便只能無視了她。
一陣沉默后,還是柳依依最先開口:“阿七回來了。”
“七姑娘可算來了,我都要睡著了。”紅吟笑著道。
祝平娘微微坐起一些:“我來做艾灸。”
連韻和倚石仙子都沒有說話。
“杜七,人是不是有些多了。”石閑說道,目前還沒有脫衣裳的就只有她。
事實上她隨著柳依依進來見到了屋里已經有了四人,當即便想離開,可柳依依二話不說直接躺下,她一個人走有些不太好,便只得坐在那兒。
“沒事,慢慢來就是了。”杜七沒打算放走到手的銀子。
杜七來了,所有人自然都停下了本來的話題,等待著她的安排。
“艾灸和針灸要分開。”杜七解釋道。
“我艾灸。”祝平娘抬手道:“最近身子寒氣有些重,該是被人夜里忽然來訪嚇著了。”
“…”倚石仙子不語。
“我和平娘一樣。”紅吟說著,隨后奇怪的看向祝平娘:“平娘,大晚上誰去找你了。”
難不成是老相好?她可沒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