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
杜七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覺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因為說起醉鬼她第一時間想起的不是別人,正是石閑那可怕的睡相。
被石閑抱著的那一覺噩夢連連,該是她這幾個月來睡得最差的一次。
杜七深呼吸壓下了心里的陰影,抬頭又覺得那個祝姐姐能夠喝醉,那喝的估計是很貴的酒。
房間中,祝平娘穿著薄薄衣裳躺在榻上,臉上是褪不去的紅暈之色,眉頭偶爾發皺,看出來是醉的不輕。
屋里還有幾個姑娘輪流照顧她,動作精細柔和。
杜七知道祝平娘喝多了后便斷了打招呼的念想,隨著小廝去身子不適的姑娘的院子。
師承給她留的真的是一些很好治的病癥,從杜七進屋到診斷完畢、開了藥方、留下簡單的一副藥再出來,攏共不超過一刻鐘。
“麻煩先生。”紫煙姑娘與門前道。
“不用送。”杜七面上輕紗晃動,提醒道:“風寒客于人,閉而為熱,姐姐這幾日還是不要出門了。”
“謝先生關心。”紫煙姑娘用力點頭,看著杜七離去的背影,對這個包裹嚴實但是行事作風利落的女先生十分喜歡。
杜七解決了第一個病人,便出發趕往第二個目的地。
是一個和秋水樓差不多的地方,要說有什么不同便是樓里少了幾分艷色,多了許多書香。
杜七給一個下棋的姑娘瞧了病,開藥囑咐后轉身離開。
循環往復。
她心中沒有多余的念想,只想多出幾個單子便沒有空與那些姐姐們聊天,一旦確診開了藥后馬上就離開,絕不耽擱一點時間,畢竟在這種情況下,時間便是金錢。
杜七在被一個女人道別后離開房間,下樓后扶著把手,小口喘著氣。
抬頭,只見天上太陽高懸。
不知不覺竟是已經午時。
上身疲乏,小腿酸痛。
杜七拒絕了過來想要幫助她的姑娘們,歇息了一會拎著藥箱回到了藥房。
師承依舊在那兒站著,看到杜七有氣無力的模樣,問道:“看了幾單?”
杜七放下藥箱,坐在椅子上緩了緩,抬頭說道:“十五…不對,可能是十六個。”
師承眼見一個過目不忘的姑娘開始掰著手指數數,便知曉她當真是累的不輕,打開杜七的藥箱取出單目瞧了一眼,嘆息。
“二十五單?你倒是真不怕累著,這要是讓你七姨知道非得吃了我不可,來…放松一些。”師承說著,一只手點在杜七身上,渡過去些許真氣。
聽著先生的命令,杜七接受了真氣,面色緩和了許多。
“先生,我餓了。”杜七恢復后,第一時間道。
“吃飯吧。”
飯桌上,師承看著杜七斯斯文文的吃相,忽的說道:“明日我不在,你午飯要自己準備,取藥房里的錢去街上吃罷。”
“先生…不在了?”杜七疑惑抬頭。
師承忽的覺得有惡意加身,無奈道:“我清早與你說的都忘了?閉關、閉關。”
“哦,我想起了。”杜七點頭,她就說先生還沒到死的時候。
“我…明兒去街上吃?”杜七問。
“你若是想要回家或是去你七姨那兒也行。”師承笑著。
杜七搖頭,這藥房距離十樓挺遠的,她昨日走回家可是累的不輕,照今日這個乏力的樣子是不可能走得回去的。
七姨那?
杜七想了一下自己要繞的那一圈路便覺得腳底板酸痛,用力的搖頭。
“那就在外面吃好了。”
她之前在沁河醫館也都是這么過的,早就習慣了。
反正先生說了吃飯可以用店里的錢。
提起錢,杜七忽的提起精神,指著屋外道:“先生,我出診收了許多銀子。”
“我知曉,具體的規矩我都寫在賬目上了,你忙完一日后將收的銀子按照規矩分開,拿走屬于你的那一部分就好,至于說午飯吃什么,就按照我平日買的來。”師承簡單告知杜七那些錢是她可以拿的,同時定下了午飯的標準。
杜七聽了那些錢果然有她的份,便覺得面前的食物更香了,至于說師承給的標準對于她來說完全沒有意義。
只要有吃的就行。
飯后,杜七去里屋躺下午睡,說是恢復體力下午還有許多病人要看。
師承看著杜七那安穩的睡相,小心翼翼退出房間,布下隔音結界后回到柜臺。
杜七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努力許多。
銀子是一方面的,他覺得那些與杜十娘相似的姑娘們恐怕也是很主要的原因。
可惜春風城的現況擺在那,多數姑娘尤其是紅倌人基本沒時間來藥房看病,這才需要她去出診,否則在店里等病人上門便不會這般勞累,效率也能上升許多。
嘆息。
說到底還是她七姨不讓她跟著自己修煉,不然這些普通的問題根本就算不上問題。
就在這時,師承感覺有人到來,取了一頂斗笠遮住自己的臉。
“先生。”有姑娘進門,行了一禮后拿出幾張黃紙遞過去。
師承的視線落在面前的黃紙上,發覺是杜七的字跡,杜七的字很好看,所以很好認,她在紙上寫的也十分詳細。
師承給少女取了藥,看著她拎著幾大包藥材緩緩離開,輕輕搖頭。
那些女人連取藥的都需要齊齊擠在一人身上,想要她們親自來看病…只怕等到有那個時間,小癥都拖成大病了。
又想起方才見過杜七所開的藥方,心道她的進步很快,那般秀密的心思和控制力定然是一個煉丹的好苗子。
得像個辦法讓杜七喜歡煉丹。
午后,杜七睡了短暫一覺便開始忙碌,與早上不同的是,下午店里的姑娘們更忙碌,杜七的精神也不大好,所以直到日落回到醫館也不過診了十多個病人,還不到上午的一半。
杜七回到藥房,放下藥箱,興致不高的摘下兜帽后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師承見回來的杜七沉默,覺得姑娘該是因為沒有為姑娘們看病而失落,便提醒道:“少一些有少的好處,至少說明不急著看病的丫頭沒有那么嚴重。”
杜七搖搖頭,嘆氣道:“銀子比清早少了許多。”
師承看著面前那愁眉苦臉的姑娘,覺得自己興許永遠猜不透她的心思。